正文 第二百零八章 命犯大海

海面之下五丈處,根根白色鬼發縱橫交錯,仿若棋格,把一座由數十萬苦栗子組成的環形結髮妖陣勾連起來,迅速拉近。

梁辛扎進海水,舉起手中的金鱗,向著距離自己最近的一根鬼發重重斬下!金光撩盪,一閃寂滅,戾蠱紅鱗需要七八下才能斬斷的白色鬼發,在金鱗之下脆弱的還不如一根蛛絲,被一刀,兩斷!

不是金鱗比著紅鱗更鋒利,而是在金鱗與鬼發之間,似乎帶著些行屬相剋,看上去,金鱗天生就是鬼發的剋星。

梁辛見金鱗有效,恨不得縱聲大笑,把手中的蟠螭鱗片揮舞正一團金光,身形如電在水下不停穿梭,看也不看到處亂沖,所過之處鬼發盡斷!

柳亦見狀滿臉喜色,身形晃動連跑帶跳的也衝到了蟠螭的頸子上。

他想選片大的,不過金鱗和紅船木耳不一樣,長得細密而勻稱,全都是銅盆般的大小,柳亦也沒工夫多挑剔了,雙手用力,口中嗨嗨怪叫,死乞白賴一定要從蟠螭頸子上卸下一隻鱗片來。

白色鬼發被根根斬斷,可它們實在太多,幾乎鋪滿了整片海域,海鬼大陣的速度仍舊遠超蛇蛻,從三個方向上,鋪天蓋地洶湧而至。

金鱗能斷白色鬼發,可只能拿在手中使用,遠遠不如自己的戾蠱紅鱗隨心激射那樣方便。梁辛斷髮,也只好先游過去,砍斷一根,然後再衝下一根。

突然,嘣嘣亂響從遠處又復連珠響起,仿若弓弦震顫的聲音里,結陣中的海鬼再度射出白色鬼發,一根一根縱橫交錯,重新勾連大陣。

白色鬼發射出、勾連、繃緊,而海鬼大陣奔襲的速度變快上了一份!

梁辛急的咬牙切齒,偏偏在海下拚命斷髮,沒法子發出一聲半響的斷喝怒罵,這份憋悶,把心胸擠漲得都要爆裂開來。

不知是因為疼痛,還是察覺了滅頂之災的降臨,蟠螭的雙眼已經完全張開了,陰森枯黃的眸子,緊緊盯著越追越近的海鬼大陣,巨大的頭顱也開始緩緩搖擺,似乎在積蓄力量。

終於,柳亦哈的怪笑了一聲,雙手虎口都震裂出血,可也總算撕下了一片金鱗。而就在金鱗脫離蟠螭頸子的瞬間里,那條巨大的金蟒也借勢昂頭翻身,張開大嘴向著柳亦狠狠一口,咬了下來!

事出突兀,柳亦來不及躲避,更來不及抵抗,胖臉陡然蒼白,眼睜睜的看著蟠螭那張足以吞掉一座小丘的巨口「從天而降」。

梁辛人在海下,等他察覺柳亦遇險時,蟠螭的毒牙堪堪已經擦上了柳亦的髮髻。

不料眼看著柳亦就要無幸,大蟒的頸子突然一抖,蟠螭似乎用盡了全力,讓自己的頭顱避開了劉黑子。隨即,它的一雙獠牙,狠狠切入了它自己的身體。

金紅色的血液噴涌如注!

蟠螭咬住自己的身體,卻並不鬆口,反而費力的咬合、撕扯,讓自己的傷口更擴大了些……

看上去,蟠螭似乎根本無意去咬柳亦,而是想自殘。只不過柳亦恰巧站在蟠螭自殘的線路上。

變故來得太快,而且毫無道理,梁辛柳亦連帶胖海豹全都傻眼了,目瞪口呆的看著蟠螭全身顫抖著,從自己身上撕下了連皮帶肉的一大片。

蛇血泂泂,流淌到海面上卻並不散去,轉眼凝聚成一片濃濃的金紅色,同時,一股奇異的香氣轉眼飄散。

大海上,蟠螭的血肉異香,與苦栗子的殘屍惡臭混雜到一起,聞起來讓人熏熏欲醉。

蟠螭在自殘之後,似乎對著梁辛、柳亦笑了一下,跟著再也沒有一點力氣,口中猶自含著自己的皮肉,雙目一閉就此睡去。

梁辛驚魂未定,心跳比著擂鼓還重,全不明白到底怎麼回事,搖晃著跳到柳亦身邊,結結巴巴的問:「你還好吧?它、它幹啥呢?」

柳亦這才打了個機靈,清醒了過來,眼神總算不那麼散亂了。搖了搖頭,跟著又想起眼前的處境,晃著手裡的金鱗,忙不迭地一拉梁辛:「咱倆一起下去斬鬼發!」

話音落處,兩兄弟也顧不得再多想蟠螭為啥咬自己,並肩跳起魚躍入海!

柳亦好歹也是六步初階的修為,天地蠱發動之下,身法雖然比不上樑辛那麼詭異多變,但速度也差不了多少,兩人一起動手,斬斷白色鬼發的速度一下子快了許多。

海鬼的白髮遠比黑髮更堅韌,同樣也更珍惜,並不能隨心亂髮,嘣嘣的異響雖然不停,但漸漸的,密度已經大幅降低了,而梁辛兄弟斬斷白髮的速度卻大幅提高,此消彼長之下,海鬼大陣的速度,終於慢了下來。

梁辛和柳亦分頭忙碌著,不敢有絲毫的放鬆,心裡的希望卻越來越濃,白色鬼發斷的越多,海鬼們的速度就越慢,凶島就在前方了!

不管凶島上還有什麼在等著他們,也都等上去了再說吧!

可是兄弟倆萬萬沒想到,就在局勢變得越來越有利,脫險雖不敢說,可上島應該不成問題的時候,他們頭頂上的蛇蛻、還有托著祖宗蟠螭疾馳的小蛇們,突然止住了急沖的勢子,就此停頓了下來。

梁辛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身子一擺重新沖回水面,甫一出水便大聲問胖海豹:「為何停下?」

柳亦也鑽出水面。幾乎同時喝問:「怎麼了?」

胖海豹的臉色鐵青,並未回答他們,只是伸出手,向著凶島的方向一指。

梁辛循目望去,只看一眼,心便陡然一沉……他們的去路,已然消失了。

凶島猶在,屹立於天海之間,雖不遠卻不可及,因為海鬼結下的大陣,是圓形的!

身後、左右,三個方向,海鬼的黑髮怒潮早已現身,對他們窮追不捨;而現在,正前方的結髮妖陣也出現了,穩穩封住了他們的去路。

梁辛和柳亦都算錯了一件事。

結髮妖陣是個圓環,他們早就被這道圓環套住了,可凶島卻並不在環中!

無論他們怎麼沖,逃得再怎麼快,斬斷的白色鬼發再怎麼多,也沒機會逃上凶島,也終歸逃不過海鬼的包圍,遲早會被接海連天的頭髮包圍、湮滅。

梁辛和柳亦對望了一眼,兄弟倆都想笑,結果誰也沒笑出來,誰也沒再去繼續和白色鬼發為難,並肩跳回到蛇蛻上。

柳亦還是有些不甘心,指著已經輪廓清晰的凶島:「待會開打,你就向著那裡沖,其他的不用你管。」

梁辛總算笑了出來,不過笑得可不怎麼好看:「不是不沖,是沖不過去。」他和海鬼連打了幾仗,對彼此的實力都很清楚,他拼勁全力,能扛住一座萬鬼結髮的妖陣就屬僥倖了。

可周遭的海鬼,足有數十萬頭,結髮之後,所有的海鬼都變成一個整體,這一仗根本就沒法打。

黑髮妖陣的寬度,足有二三十里,梁辛就算拼了小命也不可能跳過去。

妖陣也不僅僅攔住是海面,而是像個無蓋無底的桶子似的,自海面到海底,盡數封鎖了起來。

柳亦嘴巴動了動,似乎還想再勸,可最終還是嘆了口氣。沒想到梁辛卻又跳了起來,拿著金鱗就要再度入海。

這次不等柳亦開口,胖海豹就先問道:「還下去幹啥?」

「斷鬼發!」話音落處,梁辛已經鑽回到了大海之中,繼續揮舞金鱗,飛快的斬斷四周的白色鬼發。

胖海豹好像看傻子似的,從蛇蛻便張望了下樑辛的身影,又回過頭問柳亦:「現在還斷鬼發,有個屁用,還不如睡一覺,不知不覺的就死了……」

鬼發圓陣,四周盡顯,已經穩穩吃定了他們,現在再去斷鬼發,也不過是把死的時間向後拖一拖罷了。

柳亦對梁辛多有了解,笑呵呵的回答道:「我家老三,生生死死的不知經歷了多少回,由此也悟出了一個道理:只要沒死就還有盼頭,還有盼頭就得拚命。他能活到現在,也是靠著這個道理!」說著,他拿起自己的金鱗,從蛇蛻的另一側魚躍入海。

「拖一拖,或許會有轉機也說不定!」柳亦入水前,最後又對著胖海豹扔上來一句。

白色鬼發不停斷裂,海鬼大陣的速度果然減緩,過了半晌之後,兄弟倆才重新回到了蛇蛻上。

胖海豹還是挺納悶,繼續問道:「怎麼又上來了?」

梁辛甩了甩金鱗上的污水:「附近的白頭髮都割得差不多了,遠處有些危險,不如攢著點力氣等著一會拚命。」

柳亦拉著梁辛坐下來,岔開了話題:「你說,咱倆死在這裡,會有誰來替咱們報仇?」

梁辛的目光,盯著從各個方向漸漸逼近的海鬼大陣,口中回答:「要全算上的話人不少,可有能力來著找麻煩的,最多也就兩三個人,其中肯定有二哥。」

柳亦長出了一口氣:「咱倆死定了,曲老二遲早能查到真相殺過來……待會多死一個海鬼,以後老二就少對付一個怪物。」雖然梁辛曾倒破萬鬼大陣,可他也不知道,苦栗子一旦結陣,就再也休想散開了,只道它們分開時會比較吃力,需要較長時間罷了。

梁辛咳了一聲,笑道:「你這算鼓舞士氣呢?」說著,晃了晃胳膊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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