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陰沖之力

即便離人谷的實力遠遜其他幾座天門、即便離人谷無意爭霸只求清修。可它畢竟是離人谷。

按照梁辛的認識,如果把修真正道按照實力從大到小來排一個座次,離人谷穩坐第八,而且是遠遠超過老九的第八位。天下修士,誰也不敢小覷他們。

可現在,梁辛卻覺得事情不對勁了,離人谷的人,似乎太少了些。

護山法陣被人卸了,無論放在哪個門宗都是天大的事情,上至掌門、供奉,下至高級弟子,必定會一窩蜂的趕來查探,同時各宗執事也會率領弟子加強巡視,扼守要衝。

可離人谷里,跑來跑去的只有三個人,大祭酒秦孑,小童子屠蘇,老頭子誇佬,其他人根本沒有現身。

轉身之間,柳亦悄無聲息的給同伴打了個手勢,提醒眾人小心戒備。

離人谷有多少人和他們沒什麼關係。但是事情太反常,不由得大家不謹慎些。

曲青石還被無數血藤拴著,剩下的三兄妹自然不能離開,至於老叔等人就更不用說了,秦孑又恢複了常態,可眼角眉梢里卻多了一份擔憂,略略猶豫了片刻,沒再回自己的小境,而是守在篷滂小境之外,靜靜看著木妖施法。

這個意外,不僅與曲青石的性命攸關,更牽扯到了離人谷的安危,沒人再說笑了,所有人都靜默而坐,只有一個心思:平平安安,過了這幾天。

可事與願違,平安的日子,不過一天!

第二天黃昏時,正閉目養神的秦孑突然睜開了眼睛,小童子屠蘇眉眼靈活,一看秦孑的神情就明白了怎麼回事,朗聲唱道:「離人谷內務繁忙,恕不見客,還請道友速速離去!」

秦孑深吸了一口氣,笑了,臉上的陰霾一掃而空,對著屠蘇低聲笑道:「痴兒。趁現在來的,又豈是你一句話能轟走的!」說著,深深的看了梁辛一眼。

梁辛對著秦孑做出了個苦笑,想不到這麼快就有人找上門了,看起來像極了一個完美的陰謀,彷彿梁辛摸透了秦孑與木妖的性子,用曲青石做引子,卸掉了離人谷的護山大陣,繼而同知同伴趕來圍剿離人谷。

三兄妹對望了一眼,誰都沒去解釋什麼,現在說什麼都白搭了,梁磨刀只有一個心思,真要來了敵人,該幫忙就幫忙好了,不止為離人谷,更為了還在療傷的二哥。

殺一個敵人,比解釋上一輩子都管用。

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帶著幾分熟絡的笑意,從遠處傳來:「我們不可算客人,我們是朋友!秦姐姐,我大老遠來看你,你可不許給我吃閉門羹!」說話之間,天空里風雷滾盪,不過片刻功夫,一陣疾風自天角盡頭急掠而至,所過之處,萬頃秀木盡數低頭俯首!

這個聲音梁辛覺得有些熟悉,略略琢磨了下猛的想起,他上次聽到這個聲音,是在鎮山面聖的時候,熙宗皇帝身後的小宮女,卸甲山城六祥瑞之一,老五,嘉禾齊青。

梁辛低聲把來人的身份告訴了同伴,柳亦默然不語,而青墨則問了句廢話:「卸甲山城六祥瑞,是敵是友?」

趁著這個空子來離人谷的,又哪會是朋友!

一轉眼的功夫,小宮娥齊青便已現身半空,在她身後還跟著兩個漢子,一個白白胖胖,滿臉憨厚,但是卻長了一雙紅色的眸子;另一個則鷹鼻鷂眼,兩腮深深凹陷,嘴巴尖尖的凸出來,長得像個鳥似的。

尤其稀奇的是,這兩個漢子還抬了一頂白色小轎。

轎子雪白,乾淨的彷彿都有些透明了,看得久了,甚至讓梁辛有一種錯覺:這座小轎不是呢子絨布縫製的,而是冰雕雪砌,纖塵不染,更晶瑩剔透!

來的三個人收起法術,躍落地面,齊青看到梁辛沒沒顯出什麼意外的神色,先對著他點點頭:「梁大人還真清閑,八大天門都在找你出來和東海乾對峙,原來你跑到我家秦姐姐這裡騙討茶水喝。」

梁辛笑的挺隨和:「仙子說笑了。乾山道辭位封山,當著全天下的修士面前宣布,從封山起萬事都與他們無關,還對什麼峙。」

齊青嘻嘻一笑,甩了句「你的事回頭再說!」就跑到了秦孑的跟前,語氣里儘是親昵:「好久沒見姐姐,想念得緊呢!」

齊青說話的時候,兩個漢子也放下了小轎,對著秦孑微笑點頭,寒暄了幾句,看來一早熟識。可轎子里的人卻沒出來,轎簾低垂,上面偶爾閃過幾道神光,有法術相護,即便是秦孑的靈識,也無法穿透轎子查看裡面究竟坐了什麼人。

秦孑還是那副樣子,雍容之中不失親切:「赤兔,蒼鳥,嘉禾,卸甲仙宗六大祥瑞到其三,離人谷蓬蓽生輝,秦孑也覺得面上有光呢,不過……我可不敢猜,是什麼神仙樣的人物,竟然勞動赤兔蒼鳥兩位來抬轎子。」

梁辛抱著膀子,倚在一棵大樹上,他的身法特殊,越是心中警惕,身體反而越放鬆,顯得有些疲賴,臉上也是笑眯眯的,可心裡卻吃驚不小,兩個轎夫,竟然是名震天下的兩大祥瑞,排名還在齊青之前。到現在為止,離人谷還是只有秦孑一個人撐場面,屠蘇與誇佬並立於她身後,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高手現身。

齊青神神秘秘的壓低了聲音:「轎子里的不是啥好人,咱不提他!」說著,自己就咯咯的笑了起來。

一陣無奈的笑聲,從轎子里傳了出來:「老五從來都胡說八道,秦大家可別信她!」

轎中的笑聲異常難聽,其中還透著股說不出的古怪。而秦孑的神情中卻閃過了一絲意外,隨即也笑道:「可真沒想到,大祥瑞白狼前輩竟然親臨離人谷。」

卸甲山城六祥瑞,白狼、赤兔、蒼鳥、紅燕、嘉禾、芝草,其中後五人常常拋頭露面,秦孑都曾見過,唯獨這個大祥瑞白狼,據說三百年前就閉入死關,從此再不曾離開門宗半步,想不到今天竟然坐著轎子出來了。饒是秦孑性情沉穩,心中也開始有些驚疑不定了,對方擺出這樣的實力,是要來吃人的。

白狼還是那麼難聽的笑著,客氣道:「老頭子當年練功時出了岔子,身上的皮肉盡數潰,這才躲在轎子里不敢出來,大祭酒千萬莫見怪,不是我心存傲慢,實在是這幅模樣沒法見人。」說著,也不等秦孑回答就岔開了話題:「老頭子愚笨的很,想不通大祭酒是如何認出了我的聲音,咱們以前可素未謀面,更不曾有過隻言片語的交談。」

秦孑落落大方,微笑回答:「前輩的笑聲尖銳狠辣,可笑意卻蒼涼豪邁,天下間能將浩蕩之意融入虐戾之音中的,非狼族莫屬了,您老又是坐著赤兔蒼鳥兩位師兄的轎子來的,要是秦孑再猜不到什麼,也實在太笨了。」

白狼的笑聲霍然響亮了起來:「老五常說,八大天門中秦大家是第一流的人才,本來我還有些將信將疑,今日一見,立刻心悅誠服!」

這時候,齊青臉上掛起了些不甘,從旁邊插口,對秦孑說道:「我認識姐姐這麼多年,你可都沒向我引薦過二祭酒、三祭酒,倒是我,算上這次,前前後後把自家的六祥瑞全都介紹給你認識了。」

說著,齊青撅起了嘴巴,彷彿這次再見不到離人谷的另外兩位祭酒,就會哭出來似的。

秦孑伸手,親昵的在她鼻子上颳了一下:「離人谷這點家底,哪敢在你面前顯擺,我就是個勞碌命,這才拋頭露面的四處亂跑,那些師弟師妹們都有自知之明,可不敢出來見你們這幾大祥瑞。」

齊青的臉蛋紅了,摸著高挑的鼻樑,嬌憨的語氣不變,可說出的話味道卻變了:「是不願見人呢,還是不能見人?比如,」說著,齊青頓了頓,臉上的笑容再沒了親近和善,換而譏誚:「根本就沒有二三兩位祭酒,自然也就沒法見人了!」

秦孑一笑,輕輕退後了半步,與屠蘇、誇佬兩人並肩而立,卻沒多說什麼。原先的歡笑融洽,轉眼間蕩然無存!這群六步宗師們還是在笑著,可唇角抿起的笑紋漾出卻是森森殺意。

齊青笑得愈發刻薄了:「可不光是兩位祭酒,還有整個離人谷的弟子,也不知道是不願見人,還是不能見人,比如……他們都變成了樹木,自然也沒法見人了!」

秦孑輕輕呵了一口氣,彷彿一個維持太久的謊言,終於被戳穿之後,不但不覺得懊惱,反而多出了些輕鬆,微笑道:「你知道的,還真不少。」

大祭酒承認了齊青的話,梁辛的腦子裡,嗡的一聲悶響!

即便事先猜到了端倪,有了些心理準備,此刻心中還是忍不住打了個突。

接下來,關於離人谷的諸般疑惑全都迎刃而解,為什麼木妖被臉婆婆欺負了,卻不找離人谷出頭報仇;為什麼大祭酒不在的時候,他們就不能進入離人谷;為什麼不論谷內谷外,所有的事情都由秦孑來張羅……堂堂離人谷,這些年裡就只靠著一個秦孑在撐場面,根本沒有二祭酒、三祭酒,其他所有的弟子,都變成了……樹木?

就在梁辛恍然大悟的時候,小娃娃屠蘇好像一頭髮怒的小猿,倏地躍起,揚起雙手,向著誇佬的臉上抓去,嘴裡尖聲怒罵:「叛徒,老子撕了你!」

秦孑一伸手,自半空里捉住了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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