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大黑小黃

小蟒蛇不光是恩人,更是朋友,眼看著它額頭開裂,梁辛幾乎是慘叫了一聲,手忙腳亂的想要去捧、去扶它,卻一時間心智失守,都忘了自己還在海中,還沒等碰到小蛇,自己就先沉了下去。

連灌了幾口海水,梁辛再度浮出水面,忙不迭的去找小蟒蛇,隨即,驚慌失措的神情,轉眼變成了愕然,繼而又是啼笑皆非,最後呵呵的傻笑了幾聲——小蟒蛇的頭並沒變成兩半,裂開的是它額頭的皮膚,經過了這麼一連串的折騰,小蛇開始了第一次蛻皮!

梁辛在猴兒谷的時候見過蛇蛻皮,普通的蛇都是從嘴巴開始,唯獨這條小蟒蛇駭人聽聞。從額頭開始……

小蟒蛇的身體不停收斂、膨脹,好像在用力呼吸,搖頭擺尾異常痛苦,拚命的在梁辛的身上蹭著,想要借著這份摩擦,把舊皮從身上刮掉。

在之前小蛇的身體異常光滑,而此刻卻變得無比粗糙,每次一刮蹭,都會在梁辛身上留下一條拇指粗的血凜,很快,梁辛的雙臂、胸膛、後背,就彷彿被剛剛抽了一頓鞭子似的,布滿了橫七豎八的血痕,再被海水一浸,疼的他一個勁的吸溜涼氣。

就算再怎麼疼,這個忙也是一定要幫的,梁辛看著小蛇掙扎的痛苦,自己也跟著難受,幾次都恨不得伸手出去把它給「拽出來」得了。

天陽落下又升起,小蟒蛇不過要退下一尺多些的蛇蛻,卻足足折騰了一天一夜才總算大功告成!新生的小蟒蛇,鱗片明顯黑了許多,身體似乎也長了不少,可眼睛還是緊閉著,始終沒有要睜開的意思。

一次蛻皮消耗的力氣,似乎比著惡戰老蚌還要更多十倍,自離開蛇卵起就總是那麼生龍活虎的小東西。此刻終於失去了活力,圍著梁辛歪歪斜斜的打了幾個轉子,勉強抬起頭,似乎還想去「敲門」,但努力了半天,也沒能夠到梁辛的腦門。

梁辛趕緊低下頭成全了它,小蟒蛇這才心滿意足,張開嘴巴陡然發出了一聲歡鳴,隨即尾巴一甩,潛入海水之中,轉眼消失不見……還等著它帶自己回中土的梁辛,一下子就傻眼了,盯著海面看了半天,終於明白,這條齒冠黑蟒蛻皮後,需要一段時間的修養,再沒辦法陪著自己了!

鳳凰三啄、深海壓力、千年老蚌,接連三次死裡逃生。無論是其間的兇險,還是間隔時間之短暫,比起五年前三兄弟在苦乃山的經歷也毫不遜色,而此刻。小蛇終於「棄他而去」。

雖然相處的時間不長,梁辛卻還是有些悵然若失了。這份「看我的」、「靠你了」的肝膽相照之情,實在不是語言能夠表達的。

小蟒蛇離開時勾起的漣漪,轉眼就被海浪抹平。同時消失的,還有回去的希望,甚至活下去的希望。煙波浩渺、水共長天,卻都沒有一絲一毫的生機,就連浩蕩的海潮聲,也顯得晦澀而空洞,全無一點活力可言。

梁辛覺得臉上有些發癢,伸手一抹,原來是鼻孔中淌下的粘稠血液,每時每刻內傷都在加重,剩下的,似乎也只有等待了。就連梁辛都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在等死還是在等活。

就在這時侯,梁辛突然覺得周身都是一沉,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正把自己輕輕的托出海面,就好像有條船突然從腳下的海水中浮起。

可這股將自己托浮出海的力量,柔軟而舒適,全不似木頭般的生冷堅硬,梁辛不明所以,低下頭一看,饒是重傷之下,也忍不住會心一笑。托起他的,原來是小蟒蛇蛻下來的蛇蛻。

原本裹不住一隻竹笛的蛇蛻,在被海水浸泡之後,漸漸漲大。現在已經變成了床板大小,就像一條小船,更像一張冰蠶絲織就的避水毯,穩穩的將他托在海面之上,無論坐卧都全無問題!

開始的時候,梁辛也只是覺得心裡暖暖的發癢,可隨後漂泊連續漂泊了四天之後,才真正明白小蟒蛇給自己留下的,是一件貨真價實的寶貝。

四天之中,梁辛經歷了一場大風暴,天上暴雨滂沱,身邊的巨浪堪比小山,梁辛肉眼可見一條比房子還大的怪魚被巨浪高高的拋向半空……整座大海都彷彿開了鍋,可蛇蛻所處的那八尺見方的海面,始終保持著平穩,梁辛身處暴潮之間,卻在「隔岸觀火」。

四天之中,梁辛幾次發現遠處有惡鯊巡弋,可一俟靠近了些,發現了蛇蛻之後,鯊魚立刻轉身逃跑。

除此之外,小蛇蛻還有一樣極大的好處:這海里,有一種梁辛不認識的大頭銀魚。每隔上三五個時辰,就會有一條大頭銀魚主動的跳上蛇蛻,噼里啪啦的亂跳著。

梁辛算是明白了,小蟒蛇這一族,是真正的海中霸王,風暴不驚,凶獸臣服,大頭銀魚甚至還會趕來送死。

銀魚無鱗,肉嫩多汁,不僅沒有腥膻味道,細嚼之下還會透出一股鮮甜。如果不是重傷在身。梁辛甚至可以靠著這片蛇蛻,就在大海里漂上一輩子!

除了吃魚之外,梁辛也沒閑著,七蠱星魂這次徹底歇了,始終沒有轉醒、活動的跡象,而體內那些躁動的真元,就好像十幾路造反的諸侯一樣,所過之處,經絡破損血脈受創。

要是這樣下去,梁辛估計自己吃不到三十條魚了。

這幾天里,梁辛一直在試圖喚醒星魂,夜裡仰望星空學著蠱蟲去追星、調動身體去打北斗星陣……能想的辦法他都想了,卻都沒有一點效果。

在確認憑著自己的努力,難以喚醒星魂之後,梁辛深吸了口氣,躺在蛇蛻上,兩條眉毛都快皺到了一起,換了個思索的方向:既然指不上星魂了,只有想辦法盡量減輕「造反的真元」對自己的傷害。

碧海、藍天,因為潮聲反而顯得更加空曠寂寥,短短几天里梁辛已經被曬得黢黑,從天空鳥瞰,蛇蛻透明難見,梁辛就彷彿是塊焦木,獃獃的躺在海面上,一動不動,除了有大頭銀魚跳上來。

第五天的晚上,梁辛開始動了起來,不過幅度不大,頻率更是緩慢的很,就好像抽搐,於靜止之中,偶爾舉手、踢足,有時候還會異常彆扭的扭動幾下肩膀、膝蓋、胯骨,不過每次「抽搐」之後,梁辛都會撇著嘴搖搖頭,隨後再度陷入沉思。

就這樣。一共五天,梁辛躺著,梁辛吃魚,梁辛抽搐。

陰狠如曲青石、樂觀若柳亦,如果易地而處,換到這條永遠也漂不到盡頭的蛇蛻小舟上,也早就放棄了。至少,連著十天不著煙火生啖銀魚,嘴裡早已起了一大串燎泡,別說再去吃魚,恐怕看上一眼胃口裡也會釀出酸水。

可梁辛卻依舊吃的津津有味,甚至眉花眼笑!第十一天,梁辛美滋滋的啃光了一條生魚,還是那麼笑呵呵的站起來,大大的伸了個懶腰,隨後突然低叱了一聲,身形如鬼魅般的晃動起來,好像抽風似的,就在這張小小的蛇蛻上,施展起了天下人間的身法!

乾爹傳給他的身法,能讓他從容遊走於猛若風暴的修士神通之間。

修士的神通,和造反的真元,都是對身體的傷害,其間的差別,不過前者於外,而後者於內。

要想控制住傷勢的惡化,梁辛就要讓內臟、要穴等要害,避開造反真元的衝擊,可就算乾爹將岸全盛時,也沒辦法把身法施展到五臟六腑上:讓心臟向左一閃,再讓雙腎飛身而起?

這種連影子都摸不到的事情,梁辛當然不會去干。

不過梁辛卻想出了一個移動要害的法子:動身體。

五臟、大穴都長在自己的身體上,自己向著左面跳一尺,五臟、大穴自然也會跟著自己左移動一尺。

同樣,那些造反的真元也會一起左移一尺,可是這其間,卻有一個細微到幾乎無法發現的時間差。

如果把能夠把時間放慢一萬倍,就會發現,要害、躁動的真元與身體雖然是一個整體,可在移動的過程中,還是有先後順序的。

身體先發力、橫移,內臟隨之而動。

躁動的真元也是如此,雖然會隨這身體一起移動,但肯定是身體先動,它們才會跟上。

這就好像,梁辛的身體彷彿是一個沙盤,諸般要害彷彿一隻只小小的黃螞蟻,造反的真元則是一群大黑螞蟻。

黑螞蟻在沙盤裡亂跑亂撞,常常會撞傷小黃蟻,表面上看,單純的晃動沙盤,並不能避免大黑蟻去傷害黃蟻。

可是仔細計較、仔細追究之下就會發現,每次移動沙盤,黑蟻和黃蟻雖然都一起跟著移動,可這兩種螞蟻之間的「反應時間」卻有著細微的差別。

梁辛要利用的,就是這個細小到連「精密」、「縝密」這些詞都無法形容的時間差:在黑螞堪堪撞上小黃蟻的剎那,沙盤猛的晃動一下……兩頭螞蟻都會隨著沙盤一起晃動,可在那個瞬間里,大黑和小黃晃動的幅度、速度會有細微的差別,只要捕捉到這個「差別」,並加以利用,梁辛就能最大程度的保護「小黃」。

不過因為大黑螞蟻本來就是亂跑亂闖,所以瞎晃沙盤是不管用的,只有摒心靜氣,全力去尋找它們相撞的瞬間,及時一晃!

梁辛在深海之下,突破了第二重功法,本源與身體融合之後,身體的感知大幅提高,這不僅是對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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