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三探乾山

梁辛的話問得直接。但卻無禮,好在兩位家長都性情豪邁,絲毫不以為意,笑著解釋了幾句。

何、黎兩家傳承已久,早在大洪立國之前,他們就已經是江湖上有名氣的家族了,不過,以前這兩家始終是以武功為主,奇學為輔。那時,無論是機關術還是江湖術,對於這兩家的好手來說,不過是些細枝末節。

後來洪太祖一統天下,梁一二籌建九龍司,兩家裡各有一名好手加入九龍司,據說深得梁大人的賞識,被委以重任。

不過,被委以什麼重任,家人就不得而知了。這兩位高手,在有限的幾次回家修養時,卻各自傳下了些奇術,黎家的機關術和何家的江湖術。也得以發揚壯大,三百年的經營下來,漸漸變成了奇術為主,武功為輔。

這兩位奇門高手,在後來的任務里雙雙殉職。而不久之後梁一二被問斬,可九龍司卻還在,兩個奇門繼續為九龍司效力,有了奇術傳承,又有官家背景,黎、何兩家便越發的興旺了。

事情的經過簡單明了,就連何紅酥、黎黃藤也不覺得有什麼蹊蹺。

梁辛卻聽得異常認真,在兩人說完之後,低下頭愣愣出神,默然不語。

兩位大家長見梁辛半天也不說話,對望了一眼之後,黎黃藤輕輕咳嗽了一聲。梁辛這才一驚而醒。對兩家的功法來歷,梁辛心裡明白了,可是現在還不想多說什麼。告罪之後,笑呵呵的岔開話題:「先前我聽娃娃幫說,黎老爺子,對那塊長舌頗感興趣。」

娃娃幫來乾山盜寶的源頭,就是黎家想要得到長舌寶石,來研究聲音的秘密。黎黃藤聽他舊事重提,也沒當回事,笑著點頭:「黎家世世代代都在鑽研這些雕蟲小技,這次聽說世間竟然還有能記錄、還原聲音的奇石,老頭子心癢難撓。這才引得娃娃們胡鬧,差點惹出大禍,全賴磨刀兄弟仗義援手……」

梁辛一看黎老爺又把話題給轉回去了,趕忙笑著搖頭打斷:「老爺子言重了,晚輩冒昧問一句,如果拿到了那塊石頭,老爺子能想辦法把聲音裡面記錄的聲音還原出來不?」

黎黃藤笑容不變:「總要拿到石頭才好說,不過……磨刀兄弟,咱們江湖論交,說的自然也是江湖話,你是好朋友,講義氣,所以有幾句話,我就更要說了。」

梁辛趕忙點頭,黎黃藤收斂了笑容,神情變得鄭重了起來:「苦乃山的那座司所,據我所知,根本不在卷宗之內。長舌寶石被藏在那裡,其中記錄的聲音,也許只是鳥叫狼嚎,也許就是……就是些普通人不能知道的事情。」

黎黃藤頓了頓。語氣愈發的沉重起來:「老頭子先前聽說這塊石頭,一時間見獵心喜,說了兩句不做准輕狂話,剛好被娃娃們聽到,這才有了今天的事情。黎某人身為一家之長,管著千多號人的吃喝拉撒,平時里戰戰兢兢,不敢有一絲行差踏錯,我死了沒事,可若是毀了祖祖輩輩攢下的這份家業,可就真不瞑目了。」

這件事,他不敢幫忙,黎家幾百年,一半江湖一半公門,早就明白了懷璧其罪的道理,雖然對這塊長舌眼饞的很,但真要把寶石擺在他眼前,他也絕不會去撿。

黎黃藤繼續道:「剛剛說的,是江湖話。現在說的,卻是官話了。這幾百年里,黎家仗著一點家學,深蒙九龍司歷代指揮使大人的信任,肩負重任不敢有一點倦怠的。只要指揮使一道錦繡,黎黃藤就算豁出老命,也要想法子破解掉那塊長舌!」

黎老頭的話再明白沒有了,想要破解長舌,不光要把寶石擺在面前,還必須要有九龍司指揮使的諭令,只憑著梁辛的游騎身份,是無論如何也支使不動黎家去做這件事的。

最後,黎黃藤深吸了一口氣,對著梁辛正色道:「無論是江湖話,還是官話,都是咱們的真心話,老頭子一時興起,胡言亂語,有得罪的地方,還請磨刀兄弟包涵了。」

梁辛搖頭苦笑:「老爺子這麼說,可真讓我無地自容了……」

話還沒說完,黎黃藤揮手就打斷了他,雙目一瞪,額頭上顯出三道煞紋,望向自己帶來的那群黎家精英,威嚴開口:「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娃娃不懂事,可大人卻難辭其咎!黎束火,這三年的內堂執事,是你吧?」

一個長得尖嘴猴腮的瘦小漢子,細看之下,眸子里透著一層淡淡的紅色,顯得很有些妖邪。愁眉苦臉的踏上兩步,跪在黎黃藤的面前:「孩兒管事不利,沒照顧好幾位娃娃,險些釀成大禍,領罰!」

黎黃藤側過圓滾滾的腦袋,仔細的打量了眼前這個漢子幾眼,最終哼了一聲:「逐出家門!」

話音剛落,在旁邊一直沒說話的何紅酥就哎喲一聲,對著黎老爺子說道:「束火這孩子,自幼苦學精鍊,在他們這一代弟子中。修為數一數二,對聲光之術也頗為精擅……」

梁辛開始還有些納悶,不明白黎黃藤又何必當著自己的面來執行家法,跟著,又聽何紅酥跟報履歷似的來「求情」,一下子恍然大悟,要不是臉膛綳得緊,就差點笑出了聲。

「何況現在娃娃們沒事了,咱們還因禍得福,交到了磨刀兄弟這位好朋友,事情總算圓滿。還請黎老爺子收回成命,給他個改過自新的機會。」何紅酥一邊求情著,一邊斜過目光,似笑非笑的瞟了梁辛一眼。

黎黃藤一本正經的搖頭:「如果要等釀出了禍事,黎束火現在就不是跪著了,而是削去臉皮,埋在土中!家法已出,再無更改,何大家不必多言了!黎束火,你可服氣么?」

黎束火點點頭:「心服口服。」

黎黃藤的臉色緩和了一些,放低了些聲音:「此刻,你已不是冀州黎家的傳人,不過老頭子還有幾句話,要和你說一說。今日你得以不死,全賴梁大人仗義出手,力挽危局。做人,當懷感恩之心。起來吧!」

梁辛又是開心,又是感動,黎黃藤的這份苦心、這份人情,都大到了極處。他們三個一唱一和,把事情說的清清楚楚,這個黎束火是黎家的精英,精通機關設計,對聲光之術也頗有造詣。

黎黃藤得知梁辛想要去偷長舌,他不能直接幫忙,卻留給了梁辛一個得力手下。黎束火已經被逐出家門,無論他在做什麼。都和黎家沒有關係了。

果然,黎束火對著大家長磕頭之後,來到梁辛面前,正色道:「大恩不言謝,以後我跟隨梁大人鞍前馬後……」

梁辛急忙攔住他的話頭:「黎大哥可折殺我了,以後你我兄弟相稱,我排行第三,您叫我磨刀、梁辛或者老三都成。」

黎束火也隨之一笑:「我已經被逐出門牆,不敢再用這個『黎』字,倒是我有個綽號,叫做『火狸鼠』,自家兄弟喊了幾十年,也早就聽慣了。」

梁辛愣了愣,火狸鼠大過他最少十幾歲,以後自己去稱呼他的綽號,怕是顯得太不尊敬。

倒是黎家裡那些漢子,紛紛笑道:「叫火狸鼠無妨,要喊大名,他反倒不習慣。」

兩大奇門,一個傳授潛行之術,一個乾脆送了個得力手下,這其中固然有報恩的成分,可更多的,還是想要結交梁辛這個朋友。在大洪台上,梁辛一戰成名,又是皇帝欽點的差官,前途不可限量,而且他的重義的名聲又極好,何紅酥、黎黃藤兩人都是精明角色,當然要抓住這份機緣。

諸事已畢,梁辛和兩家約好日後登門拜訪,兩位家長又客氣了一陣,各自帶人離開,黃瓜和磨牙兩個童子想跟著梁辛去「闖蕩江湖」,結果被梁大人一瞪眼,嚇得趕緊跟隨大隊人馬走了。

臨行前,何紅酥給梁辛留下了幾份配合潛行術使用的秘製藥水。

等眾人離開後,火狸鼠也不和梁辛多客氣什麼,徑自問道:「咱們現在去哪?」

梁辛回頭望向身後的大山,此刻乾山之中依舊一片寧靜,老道們應該還沒發覺黑蟒已死。峭壁上的石窩、蛇穴是潛入乾山道宗最好的通道,可要是等到老道們發現黑蟒被殺,這條密道也就會被封堵,梁辛想趁著現在,再上去一趟,看看有沒有機會把「長舌」偷出來。

火狸鼠可沒想到,梁辛現在就打算去盜寶,愣了愣神之後,才皺眉問道:「要不要我製作些機關,你撤下來的時候,用作阻敵?」梁辛搖搖頭,這裡距離乾山太近,畢竟還不太安全,便安排火狸鼠先去北方的苦雁關,約定好在人字青衣的千戶所見面。

等火狸鼠離開之後,梁辛深吸了一口氣,再度施展潛行術,兩天之內,三上乾山!

這一次,梁辛怕乾山弟子已經開始巡山,不敢有絲毫的大意,從啟程開始就使用了潛行術,連綿起伏的山勢,剛好用來練習自己剛剛掌握不久的奇門身法,潛行術在他的施展下,速度並不算慢,可是無論如何也比不上他全力奔跑縱躍。

好在乾山雖然險峻巍峨,但並不算太大,南北向不到兩百里,縱深不過幾十里,到了月上中天時,梁辛就已經悄然進入了石窩之後的蛇穴石洞。

黑蟒的屍體,依舊陳列在地,鮮血與胃液已經乾涸,變成地面上的污漬。這條畜生確是異種,現在腸穿肚爛、身體已經開始腐爛,卻依舊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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