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簡單的儀式過後,王嘉誠本想和月兒溫存一番,但是看到她一副疲憊的樣子,只好叮囑她早些回房休息,然後便回到自己的書房,挑燈夜讀。
月兒帶著素琴回到院子南面的廂房,洗漱完畢,便打發素琴到隔壁的房間去睡。素琴說要回原來的住所取些衣物。月兒就准她去了。
等到完全周靜了下來,月兒坐在燈下,這才拿出白天王夫人給她的那隻香囊,仔細觀察起來,卻看不出有什麼異常。她找來剪刀把香囊拆開,裡面有一顆紅紅的小圓珠,像玉石打磨的,發著淡淡的紅光,卻算不上特別。她將鼻子湊近圓珠,立刻便聞到一股淡淡的怪味,與王夫人房間里的味道一樣。
這顆珠子也是雄黃做的?
月兒想了想,站起來四處觀察了一番,確定沒有人在暗中偷窺她後,飛快地將小圓珠用手帕包好,貼身藏了起來。然後從自己的小包袱里變戲法似的取出一顆差不多大小的珍珠來,裝進香囊,放在桌上,然後熄燈睡下了。
夜半時分,一片烏雲從遠處飄過來遮住了月亮,整個王家府邸都被籠罩在了濃濃的黑暗之中。
這時,一條白影出現在院子里。那白影很飄忽,暗淡的光線下,根本分辨不出是男是女,只見它一閃就消失在了一排廂房之中。
接下來,萬籟俱寂。
不久後,似乎有某種詭異的聲音自廂房裡傳出來,不過很短促,不一會兒工夫便消失不見了。
第二天,月兒起得很早,起床後第一件事便望向桌子——香囊還在老地方。她淡淡一笑,隨手將香囊收進了衣袖。
接下來該洗漱了,然而卻不見素琴來服侍。
「素琴、素琴——」月兒叫了兩聲,素琴仍然沒有回應。
難道是睡過頭了?月兒只好自己動手去提了水來洗漱,好在她出身貧寒,向來都是自己動手,有沒有人服侍無所謂。
梳妝完畢,已是日上三竿,卻還是不見素琴過來。這下月兒真的急了,又有些納悶兒,便來到隔壁,剛要敲門,卻發現門竟是虛掩著的,而且裡面飄出來一股血腥味。她立刻感到一陣心緒不寧。
不會出了什麼事吧?門「吱呀呀」地推開,當月兒看到屋內的情形時,頓時變得渾身僵硬。
只見素琴穿著貼身的小衣僵硬地仰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喉嚨處一片血肉模糊,地上有一攤顏色發黑的血跡——看情形應該斷氣很久了。更可怕的是,她本就十分醜陋的臉,卻因驚恐而變得扭屈了,渾身的皮膚也都呈現出一種病態的青黑色,而且乾癟得像被吸幹了血肉!
「啊!死人啦!死人啦!——」驚呼聲驟然響起。
月兒回過神來,急忙轉頭瞧去,卻是管家——他不知什麼時候已站在了月兒身後。
這下月兒可嚇得不輕,偷眼觀瞧,管家雖然竭力裝出一副怕得要死的樣子,可是眼睛裡根本就沒有一絲一毫的恐懼,擺明了是在演戲給人看。她暗忖:看樣子,素琴的死八成與他有關,也許就是他害死的也說不定。想到這,她忽然想起素琴的話:前面幾位夫人嫁給大老爺沒多久就死了,而且都叫「月兒」……
想到這,一股寒意襲上心頭,她再也忍不住恐懼,尖叫了起來,同時身子發抖,像隨時都會倒下去。
一陣喧嘩過後,王嘉誠帶著一群家丁聞訊趕過來。月兒身子一歪,倒在了他的懷中。
王嘉誠的面色依然蒼白,但沒什麼特別意外的表情,摟著月兒,匆忙地看了一眼屋內的情況,然後揮手示意管家去善後。此時月兒的身子仍在發著抖,好像被嚇得不輕,王嘉誠柔聲細語地安慰她。
趁人不注意,月兒偷偷掃視那些家丁,只見他們個個表情木然,活像一群殭屍!
偌大的王家府邸內,究竟藏著什麼秘密呢?
時間像流水一樣淌過,轉眼幾天過去了。一切都像從未發生過一樣,王嘉誠整日將自己關在書房內,王夫人沒有再露過面,府內仍舊是一片井然有序,月兒甚至懷疑那個叫素琴的丫鬟是否真實存在過。
這天,晌午時分,月兒一個人在府內的花園散步。繞過假山,繞過幾株粗大的樹木,走到池塘邊,默默地在池邊一塊不起眼兒的太湖石上坐了下來,眼睛望著池水,若有所思。沒過多久,她忽然感覺有人正向她靠近。
「唉!我該怎麼辦呢?」月兒皺緊著眉頭,顯得是那樣地驚惶和不安。
「咳——月兒夫人,不用太害怕。」
月兒嚇得跳起來,轉頭去,是管家。
管家見月兒只是低著頭,不說話,便湊到近前,低音道:「月兒夫人,你知不知道這兒曾經——鬧——鬼?」
「啊!?」月兒驚叫著,身體晃了兩晃,眼看就要倒下,卻被管家扶住。
「說來還真是巧啊,在你前面還曾有過四位叫月兒的夫人,不過,每個月兒夫人嫁給老爺沒幾天,就會像素琴那樣神秘地死去。你說,這是不是很可怕?」管家忽然奇怪地笑了一下,繼續道:「大家都說是夫人乾的。你想,夫人多恨你們奪走了老爺對她的寵愛,所以非除掉你們才甘心,你說是不是?」
月兒吃驚地看著管家,「為什麼前面幾位夫人……都叫月兒?」
「不知道,也許是巧合吧。」
「她們都是夫人殺的?難道……夫人是鬼?」
「她不是鬼,卻比鬼更可怕!」
月兒嚇得說不出話來,身子一個勁兒地發抖。
看到她這副樣子,管家笑道:「我是好心來提醒你,夫人說的話你可千萬別相信,夫人給你的東西你也千萬別留著。否則……說不定明天,或者就在今夜,你也會落得跟素琴一樣的下場!」
「那……我該怎麼辦?」
「夫人那天給過您什麼東西嗎?」
月兒哆哆嗦嗦地從衣袖裡摸出香囊,顫聲道:「那,就是這個。」
「你怎麼還留著它?快把它扔了!」管家聲音急促,好像月兒手裡拿著的是條毒蛇。月兒忙把香囊遠遠地扔開。
「這裡……好冷,我先回房去了。」不等管家作出反應,月兒便慌慌張張地跑進了樹林。
「真是個蠢女人……」管家小聲低語著,看看四周沒人,便走過去拾起那香囊。他先是用手掂了掂,然後捏了捏,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他把香囊放在月兒剛剛坐過的那塊太湖石上,又找了塊罈子大小的石頭朝香囊猛砸了下去。
一下,兩下,三下……管家的臉上滿是殺氣。
直到香囊里的東西被砸成了粉末,管家這才停手。這時他毫無表情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笑意,咧開的嘴裡露出兩排焦黃的牙齒。最後,他把香囊綁在石頭上,「撲通」一聲,香囊連同石頭一起沉進了池底。
管家走近池塘,查看了半天,確信那東西已經沉到了池底,再也不會浮上來了,這才轉身離去。
忽然,他定住身形,目光死死地盯在那塊不起眼兒的太湖石上,像發現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臉上不斷變換著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