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時分,伍月躺在被窩裡想:張宏的人生使命似乎就是在外漂泊——至少,他喜歡漂泊。
一年之中,有大半年的時光,伍月都是一個人住在位於湖畔小區的公寓里,過著看似規律實則雜亂無章的生活。每天懷著雜亂無章的心情,起床、上班、下班、吃飯、上網、看DVD、洗澡、窩在被窩裡給朋友發簡訊,然後睡覺,周而復始。
伍月生來膽小,怕黑,怕一切長毛的東西,甚至連毛絨玩具都怕。回到家她總要將所有的燈點亮,然後用殺蟲劑噴遍房子的每個角落。睡覺前,再將燈一盞盞地關掉,心情也就跟著變得灰暗了。
黑暗中伍月的聽覺特別靈敏,老是聽到木製地板咯咯呀呀地響,好像有個隱形人在地板上來回走動,窗外似乎老是有人在窺視……這導致她在很長一段時間內躺在床上總會有這樣的幻想:鎖好門,檢查過客廳、廚房、衛生間之後回卧室關上燈,縮進被子里,之後……
砰砰砰!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這麼晚會是誰呢?伍月披衣下地,輕輕走到門前,問了聲誰?門外靜悄悄的,沒有迴音。她大著膽子把門打開一條縫。嗖的一聲,一陣詭異的穿堂風從門縫裡鑽進來,伍月身上立刻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她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人真是一種奇怪的生物,越是害怕的時候,越是要將所有恐怖的東西都翻出來,然後,自己被嚇著了,成功地失眠了,似乎目的也就達到了。
伍月有著嚴重的失眠症。
張宏在家的時候,總是會握著伍月的手入睡。雖然他有半夜磨牙的習慣,但這卻同時讓伍月覺得安寧而可靠。而如今在這絕對的寂靜里,伍月卻怎麼都睡不著了。
閉著眼睛,伍月搜尋著讓人心安的聲響。哧啦——隔壁的人家又開始炒菜了。真好,那聲音讓她覺得欣慰,她還生活在有人氣的世界裡,儘管在半夜一點鐘炒菜是一種很古怪的行為。
鈴鈴鈴鈴……正當伍月漸漸有了些睡意的時候,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最近常常這樣,半夜總會有莫名其妙的電話打過來,每次只響一聲就掛斷。起初,伍月以為是某種欺詐電話。但奇怪的是,這個常常半夜響起的電話,用的都是同一個陌生的號碼。
伍月想了想,按了回撥鍵。
電話通了,五聲之後,有人接了起來。
那是個女人的聲音,只是喂了一聲,那聲音很清醒。
「你是誰?」
「你是伍月?」
「我是……你究竟是誰?你老半夜打電話,響一聲就掛掉,你想幹什麼呀?」
對方忽然把聲音壓得很低,神秘地說,「七月初七?」
「什麼?」
「告訴你一個秘密。」
「神經病!」嘟——電話掛斷了。
真是莫名其妙!伍月把電話丟到一邊,蒙頭便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