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6月25日,星期日 第十三章

安東尼婭帶領著眾人在廢墟中一路向著城堡的主樓前進。雨下得更大了,風肆虐地刮著,閃電和炸雷一個接一個。突然,安東尼婭停下了腳步,指向前面一扇窄小而破敗的門。

「那扇門就是通往地下墓穴的,」她叫道,「除此以外,只有豎井一條路可以通往那裡和密道。」

「什麼密道?」博登施泰因抬起手擋在額前,雨大得已經讓人睜不開眼睛。

「幾年前,我們發現了一條半廢棄的通道,這個通道可以直接通往老城區的地下,」安東尼婭說,「我想只有市政府的人才知道這條通道。通過這個秘密通道,我們隨時可以從城裡到城堡上去。」

說著,安東尼婭朝著前面的門走去,擠過窄小的門框,消失在黑暗中。博登施泰因、本克和桑德爾連忙跟上。過去這些天的熱氣似乎都聚集到了這裡,狹小的空間里異常悶熱。本克打開手電筒,地面到處都是碎石,幾個人摸索著往前走,很快,大家的眼前出現了一個十分窄小的樓梯口,一條簡陋得不能再簡陋的樓梯一直通到下面,幾乎是垂直的。本克拿著手電筒,走在最前面。順著樓梯,越往下走,瀰漫著一股陳腐發霉味道的空氣就變得越冷和越潮濕。終於,下到樓梯盡頭,眾人來到了一個通道內。這通道異常狹窄,令博登施泰因感覺都快窒息了。大家默默跟著安東尼婭往前走,博登施泰因的心裡不住地擔心頭頂的那些石頭會不會掉下來。走了一會兒,安東尼婭突然停住了腳步。

「前面有光,」安東尼婭悄聲說道,同時用手指向前面一處微弱的亮光,「那裡就是地牢。」

博登施泰因的心狂跳起來。他知道,這就是自己要找的地方了。他深吸了一口氣,兩手牢牢地舉著手槍。

「你到後面去,和你爸爸待在一起,」博登施泰因命令道,「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要離開他。」

博登施泰因掩藏在一堵破敗迴廊牆壁後面,偷偷朝下望去,只見下面是一個十分寬敞的地下室,地下室的地面放著一圈燃著的蠟燭,顯得十分明亮。博登施泰因認出了盧卡斯,他正蹲在地上,用力搖晃著一個生鏽的柵欄。他似乎正要說什麼,突然,地下室里響起了另一個人的聲音。

「把手從柵欄上拿開!走開!」

「我們現在怎麼辦?」本克小聲問博登施泰因。眾人躲在牆壁後面,大氣也不敢出。博登施泰因又小心翼翼地朝下面望了一眼。

「是塔里克·菲德勒!他有槍!」他壓低了聲音說。

博登施泰因的腦子飛速地運轉著。皮婭·基希霍夫現在會在哪兒呢?在這性命攸關的時刻,自己絕對不能犯任何錯誤。可是,按兵不動絕對不是個英明的抉擇。

「行動!」博登施泰因朝本克點了點頭,堅定地說。

「警察!」本克會意,大聲朝地下室喊道,「放下武器!」

塔里克·菲德勒的反應很快,本克的話音剛落,塔里克抬手就朝著本克聲音的方向開了一槍。槍聲震耳欲聾,子彈射進了牆壁,在空中濺起無數碎石,見沒有打中,塔里克·菲德勒接著又連開兩槍。只聽轟的一聲,一面牆壁坍塌了。

「這個小王八蛋!」本克氣得牙痒痒,咬牙切齒地罵道。空氣中瀰漫著濃重的灰塵,博登施泰因甚至開始擔心大家會被困在這座土牢里,然而,他很快調整好了心態。

「大家都沒事吧?」他輕聲問。

「嗯。」本克點點頭,壓抑地咳嗽著。桑德爾和女兒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博登施泰因抬起頭,朝下面望去,幾乎所有的蠟燭都熄滅了。

「手電筒!」他吩咐道。本克打開手電筒,朝下面照去。灰塵瀰漫,然而,博登施泰因還是清楚地看到,地下室空了,盧卡斯和塔里克早已不見蹤影。眾人趕緊翻過護牆下到地下室。

「救命啊!有人嗎?有沒有人聽到我說話?」一陣沉悶的聲音從地底下傳來。沒等博登施泰因反應過來,本克和桑德爾立馬跑到了盧卡斯剛剛搖晃過的柵欄邊。本克拿著手電筒往柵欄下照去。

「皮婭!」桑德爾激動地叫了一聲。聽到這句話,博登施泰因突然覺得全身一松,頓時沒了力氣。眾人齊力將柵欄挪到了一旁。皮婭·基希霍夫看上去灰頭土臉,筋疲力盡,不過,好在安然無恙。幾個男人趴在地上,將皮婭從洞底拉了上來。皮婭仰面躺在地上,雙眼緊閉,過了好大一會兒才睜開眼睛。

「真倒霉!」她看到本克,虛弱地笑了笑,「我還活著。」

「幸好你還活著!」本克乾巴巴地回答,伸出一隻手,拉皮婭站了起來,「我可不想在世界盃最後一輪比賽時還要加班。」

兩人的玩笑話讓大家的緊張情緒漸漸平息了下來。博登施泰因輕輕地拍了拍皮婭的肩膀。

「我們遲些再說,」他說,「現在最要緊的是趕快出去。」

「前面就通到豎井和秘密通道,」經歷了剛剛的一幕,安東尼婭仍有些驚魂未定,「除了我們剛剛來的那條路,別的我就不知道了。」

剛剛來的那條路肯定是不行了,坍塌的牆已經將路口堵死。在他們身後仍不斷有碎石掉落,剛剛的那三槍令早已是斷壁殘垣的牆壁搖搖欲墜。

「還等什麼,再不走這裡就要塌了!」本克說著,又咳嗽起來。安東尼婭忙帶頭朝著前面一個狹窄的通道走去,本克和博登施泰因緊隨其後。皮婭沒有動,她將臉轉向了桑德爾。

「我真的非常擔心你!」桑德爾輕聲對皮婭說。兩人四目對視,在微弱的燭光中,皮婭看到桑德爾兩眼噙滿了淚水。桑德爾伸手將皮婭攬入懷裡,緊緊擁抱住了她。

「快點跟上!」博登施泰因的聲音從通道里傳來,「我們得趕緊走!想要告白以後有的是時間。」

這是一條又窄又矮的通道,因為洞太矮,所有的人都只能彎著腰向前走。走了幾米距離之後,拐個急彎,洞頂變高了,又走了一會兒,眾人終於到達了豎井。這次,本克打前陣,他沿著井壁已經鏽蝕的梯子往上爬,跟在他身後的是安東尼婭,皮婭,然後是桑德爾,博登施泰因殿後。博登施泰因穿著一雙皮鞋,鞋底很滑,費了好大力氣才爬了出去。外面的風颳得十分猛烈,讓剛從豎井出來的博登施泰因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氣,雨還在肆虐地下著,不到兩秒鐘,就將他澆成了落湯雞。本克、皮婭和桑德爾父女早已跑到軍械庫門口躲雨,博登施泰因連忙朝他們跑去。而這時,兜里的手機響了。

「我的人已經布置在在城堡的各個地方了,」博登施泰因氣喘吁吁地接起電話,原來是特別行動小組的組長打來的,「現在怎麼行動?」

對城堡進行全面搜索沒什麼意義,因為盧卡斯更熟悉這裡的地形,他知道哪些地方可以藏身。

「現在有兩個目標,」博登施泰因上氣不接下氣地說,「至少有一個身上有槍,而且剛剛已經開過槍了,所以你們要小心點。您現在在哪兒?」

「我們正在往城堡內院走。」組長說。

「我們也在內院。」博登施泰因朝外面望了一眼。此刻,風雨交加,幾乎什麼都看不見。

「你們過來吧!」他說,「去塔樓,那裡視野比較開闊。」

很快,一名狙擊手在塔樓就位,另一名則蹲守在塔樓對面的斷牆牆頭上,所有的牆壁後、台階上、地面,到處都有特種警察的身影,他們或蹲或趴,所有人都全副武裝——防彈背心、防暴面具、安全鋼盔。還有兩名特種隊員也已經從秘密通道的另一頭往城堡方向趕來,這樣一來,對於盧卡斯和塔里克,秘密通道這條逃跑路線就被堵死了。

「我的人已經遍布城堡各處,」隊長對博登施泰因說,「一隻蒼蠅都別想從我的眼底下飛過去。」

博登施泰因只是點點頭,此時此刻,他十分緊張。一方是兩個狙擊手,二十五名全副武裝的警察,而另一方,是一個身負至少兩件命案、患有精神疾病的二十一歲大男孩和一個手裡有槍的同夥。正當博登施泰因憂心忡忡之時,隊長的對講機響了。

「在五點鐘方向發現兩個目標,」對講機中傳來一名隊員的聲音,「兩人從舊軍械庫爬出,正朝大草坪的另一邊走。」

博登施泰因感到自己身上的每一根神經都開始緊張起來。他看了本克一眼,又看了看皮婭·基希霍夫,她緊緊地挨著桑德爾,坐在通往塔頂的木製樓梯上。安東尼婭則靠牆站著,面色蒼白,一言不發。

「能看到他們身上是否有武器嗎?」隊長對著對講機問。

「不能,噢,等等,看到了!其中一個手裡拿著槍,金色頭髮的那個。」隊員回答。

「是盧卡斯!」一聽到隊員的話,皮婭馬上站起身,朝著頭兒走來,「請您不要讓他們朝盧卡斯開槍,盧卡斯跟這件事完全沒有關係。」

「他殺了兩個人,謀殺父親未遂,綁架了斯溫婭,又把你關到了這個地洞里。」博登施泰因冷冷地說。

「事情不是這樣的!」皮婭趕緊說,「他是想救我出來。」

「你可不知道你不在的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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