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6月25日,星期日 第二章

「怎麼回事?」博登施泰因和技術偵查科的同事同時趕到了。一到現場,博登施泰因迫不及待地問。

「傷者的頭部應該是被人用重物敲擊過,」已經先期趕到的醫生說,「在手臂和肩膀的位置也有明顯的血腫。」

「傷者情況怎麼樣?」博登施泰因問。

「很不樂觀,」醫生抬起頭,「他應該已經躺在這裡相當長一段時間了。」

「這不是德意志銀行的凡·登·貝格嗎?」偵查科科長看到地上的傷者,驚奇地說。博登施泰因點了點頭。凡·登·貝格的衣服搭在花園泳池旁的一張椅背上,看樣子,兇手應該是在凡·登·貝格準備下水游泳時闖入別墅,然後在家裡將他打傷。從兩把打翻的椅子和一盞落地燈來看,傷者和兇手有過一番激烈的打鬥。

「陽台上也有血跡!」偵查科的一名同事突然有了發現,「兇器也在這裡!」

「是什麼?」博登施泰因問。

「一個鎮紙。」

博登施泰因的腦海里馬上嘗試著還原兇案發生的經過。襲擊凡·登·貝格的這個人一定是拿著鎮紙從屋裡出來的,因為沒有人會隨身攜帶這種東西。被鎮紙襲擊後,凡·登·貝格又掙扎著回到了書房,在這裡,他和襲擊者又發生了打鬥。但是,博登施泰因想不明白的是,這所房子警衛森嚴,兇手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的?

「基希霍夫夫人聯繫不上,」這時,一名警員告訴博登施泰因,「她的手機關機了。」

「關機了?」聽到這句話,博登施泰因並不是生氣,更多的是疑惑。平常,皮婭從來不會關機,更不用說輪到她值班的時候了。皮婭·基希霍夫做事細緻認真,而且是個習慣早起的人。如果她的手機關機了,那肯定是有什麼原因!博登施泰因顧不上詳細察看傷者的情況,從常用聯繫人名單中調出了皮婭的手機號碼。

「您好!」聽到電話中傳來的聲音,博登施泰因鬆了一口氣,但很快意識到,這只是自動答錄機,並不是皮婭本人。如果皮婭是生病了,她肯定會和自己打個招呼。博登施泰因心裡不由得有些擔心。

「請派一輛警車去找一下基希霍夫夫人。」他對一直等在一旁的警員說。博登施泰因的心裡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難道,皮婭昨晚和桑德爾通過電話了?甚至見面了?他不想繼續想下去。報案的鄰居一直遠遠地站在旁邊,博登施泰因從他口裡得知,凡·登·貝格除了盧卡斯一個兒子,幾乎沒什麼親人,家裡的女管家幾天前也休假了。正當博登施泰因向醫生了解凡·登·貝格的傷情時,大門突然打開了,一個年輕人走進了大廳。

「是盧卡斯,」鄰居悄聲說,「真是個可憐的孩子。」

「發生什麼事了?」見到眼前的情景,盧卡斯手上的鑰匙啪的一聲掉在地上。他急急地從一堆警察和醫護人員中擠過去,來到書房。一見到躺在血泊中的爸爸,他頓時呆住了。好大一會兒,他只是獃獃地望著他。

「爸爸,」他的嘴裡喃喃著,「爸爸,醒醒,醒醒……」

「你爸爸受了重傷,現在昏迷中,」博登施泰因的心裡對這個男孩生出了一絲同情,他將手搭到盧卡斯肩上,柔聲說道,「現在我們準備送他去醫院。」

盧卡斯猛地將博登施泰因的手甩開了。他站起來,像一頭髮了瘋的獅子般,用兩隻充血的眼睛環顧著四周的人。

「別管我們!滾出去!」他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喊道,「從我家滾出去!你們這群混蛋!你們在我家幹什麼?出去,出去!再不出去我要叫警察了!」

博登施泰因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這個年輕人還是盧卡斯。平時那個親切和善、臉上掛著笑容的男生突然之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狂躁不已、凶神惡煞之人。盧卡斯的臉因為極度的憤怒變得扭曲,他掄起兩個拳頭就向離自己最近的警員砸去,足足三個人才將他制服。

「我的天!」醫生被眼前發生的一幕嚇呆了,「這種狀況我還從來沒有遇到過。」

「我也是第一次遇到。」博登施泰因說。在他的心中,有關盧卡斯的疑惑再度升起——在盧卡斯光鮮的外表下,一定隱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博登施泰因蹲下身子,握住盧卡斯的手。剛剛發生的一幕讓警員們不敢大意,好幾個人仍牢牢地按住盧卡斯沒有放手。不過,盧卡斯似乎用完了自己所有的力氣,任憑他們按著,沒有絲毫反抗。

「你爸爸的傷勢很重,」博登施泰因的語氣非常認真,「他必須儘快去醫院。」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盧卡斯用迷惑的眼神望著他問。

「我們現在也不是很清楚。」博登施泰因坦白地說。

「我們今天要一起去宮殿餐廳吃早午飯的。」盧卡斯的嘴裡含糊不清地說著,過了一會兒,他的表情變得十分痛苦,開始啜泣起來。

「放開他吧!」博登施泰因示意警員們鬆開盧卡斯。他朝盧卡斯伸出手,把他從地上拉了起來,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年輕人失神地環顧四周,剛剛和警員們糾纏的時候,他手上的繃帶不知道什麼時候鬆了,手上慢慢地滲出了鮮血,盧卡斯卻只是用空洞的眼神盯著傷口。他像喝醉酒一樣,被博登施泰因和一名警員架著朝客廳走去,一步一步,每一步都那麼沉重,如同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似的。

「我要打電話告訴宮殿餐廳,我們不去了。」他自言自語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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