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6月22日,星期四 第十一章

搜查繼續進行。埃爾溫·施瓦茨的老婆不停地罵罵咧咧,施瓦茨則惡狠狠地撂著狠話,對這些,皮婭卻置若罔聞。皮婭知道,馬蒂亞斯·施瓦茨肯定有什麼事情瞞著警察。十五分鐘後,凱爾克海姆警察局的同事在格林佐格餐廳將馬蒂亞斯·施瓦茨抓獲。原來,這個年輕人跑到了埃絲特·施密特那裡,希望從她那兒尋求庇護,可他沒想到的是,埃絲特·施密特並沒有熱情地接受他,而是將他拒之門外。八點多的時候,搜查結束。皮婭和本克回到霍夫海姆刑偵局,馬蒂亞斯·施瓦茨正無精打采地蹲在一個審訊室里。

「反抗檢察官、襲警、人身傷害,而且可能致命、肇事逃逸……」本克掰著手指頭曆數著馬蒂亞斯·施瓦茨的罪狀,「這下真是有你好看的了!你說,為什麼要逃跑?」

皮婭和卡特林·法欣格站在另一個房間,隔著單向透視玻璃觀察著審訊室里的進展。很明顯,本克把晚上沒看成球賽的火氣都撒在了馬蒂亞斯·施瓦茨的身上。但馬蒂亞斯卻只是獃獃地盯著面前的桌子,一言不發。或許,他在為自己剛剛犯下的一連串後果嚴重的罪行而懊惱,或許,他在為埃絲特·施密特的翻臉無情而傷心。整整半個小時過去了,他一句話也沒說。本克只好沮喪地停止審訊。

「現在怎麼辦?」回到辦公室,他悻悻地問。

「今天晚上先把他扣在這裡!」皮婭當機立斷。

「放心,跑不了的!」奧斯特曼自信地說,「實際上他已經招認了。我在他手機里發現了一條簡訊,是他六月十四日那天發給埃絲特·施密特的。簡訊上說:『你叫我辦的事,我已經辦好了。』」

「這不能代表什麼,」皮婭搖了搖頭,「說不定,他說的那件事是收西紅柿,或者割草呢!」

「但是這條簡訊之前,埃絲特·施密特給他發過一條簡訊,上面寫著:記得在我回來之前把那頭豬弄走。」

「那頭豬?」皮婭反問道,她不知道這個稱呼是什麼意思。

「是的。」奧斯特曼說。

「好吧!」皮婭嘆了口氣,「夥計們,我們得繼續工作了。本克,你是想繼續審訊馬蒂亞斯·施瓦茨還是去找埃絲特·施密特?」

「我還是去找埃絲特·施密特吧!」說著,他抓起奧斯特曼列印出來的簡訊內容,「審訊這件事兒實在太無聊了。」

卡特林·法欣格跟著本克一起走了出去。皮婭又來到審訊室,她要來審一審這個年輕人。

「我不是故意要去撞人的!」見到皮婭,馬蒂亞斯·施瓦茨的第一句就說,「真的,我當時太緊張了,忘了車子是自動檔的。」

「那你為什麼要跑呢?」皮婭問。

馬蒂亞斯·施瓦茨將臉埋在臂彎里,沉默著。

「施瓦茨先生,您不說話對您沒有任何好處!」皮婭嚴肅地說,「法官將會認為您畏罪潛逃。請告訴我,您為什麼要逃跑?」

還是沉默。年輕人只是將頭抬起來,目光空洞地看了皮婭一眼。

「我們在您的手機里發現了一條簡訊,」見馬蒂亞斯仍不開口,皮婭提到埃絲特·施密特,「這條簡訊是埃絲特·施密特發給您的,她讓您確她回家之前,把那頭豬弄走。接著,在六月十四日,您回簡訊給她,說她讓您辦的事情,您已經辦妥。」

馬蒂亞斯·施瓦茨那雙水汪汪的眼睛仍然獃滯地望著皮婭,接著,他又低下了頭。

「我媽媽說得對,」他自言自語道,「她就是在利用我。」

「埃絲特·施密特讓您做了什麼?」見馬蒂亞斯開口說話,皮婭急切地問道,「保利被害那天晚上,您在什麼地方?」

這時,皮婭看到,馬蒂亞斯·施瓦茨臉上的肌肉繃緊了。

「施瓦茨先生,我在等著您的回答!」見馬蒂亞斯半天沒有回答,皮婭急了。突然,沒有任何預兆,馬蒂亞斯·施瓦茨發了瘋似的掄起拳頭朝面前的桌上砸下去,他那壯實的身體里似乎被怒氣充滿,兩隻眼睛噴射出仇恨的火焰,整個人都變得猙獰起來。

「這個滿口謊言的賤女人!」他眼睛直直地瞪著皮婭,咬牙切齒地嘖道,「你們這些女人都是騙子!」

「請您冷靜點!」皮婭的話語此時此刻已經毫無作用,馬蒂亞斯·施瓦茨徹底爆發了。他騰地站了起來,兩手抓住面前的桌子,直接往前面扔了出去。幸好皮婭眼快,連忙往邊上一閃,躲過了一劫。站在審訊室的警察趕忙上前,試圖制服發了瘋的馬蒂亞斯,但哪裡阻止得了他!馬蒂亞斯使勁地用頭撞著牆,等到三個值班警察趕到時,他已經將自己撞得頭破血流。一群人七手八腳將馬蒂亞斯·施瓦茨制服了,把他的手反綁著,最後,馬蒂亞斯呻吟著躺在地上。當了多年的警察,審訊過無數犯人,今天這種狀況皮婭還是第一次遇到。

「您是否在六月十三日殺死了您的鄰居漢斯·烏爾里希·保利?」見馬蒂亞斯·施瓦茨漸漸鎮靜了一些,皮婭走到他面前蹲下,用平靜的語氣問道。馬蒂亞斯·施瓦茨的眼裡充滿了血絲,他定定地盯著皮婭,這眼神里,有無盡的失望,深深的受傷,皮婭的心裡不由得生出一絲憐憫。

「是的,」馬蒂亞斯·施瓦茨整個人都蔫了,「是我乾的,是埃絲特讓我殺的。」

審訊完馬蒂亞斯·施瓦茨,皮婭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家。雖然馬蒂亞斯·施瓦茨已經招供,但皮婭知道,他絕不是真正的兇手。馬蒂亞斯·施瓦茨在埃絲特·施密特那裡碰了釘子,這讓他很受傷。這個女人,他是那麼愛慕她、崇拜她,他從心底里愛她,然而,她卻冷漠地將他的愛和忠誠踩在腳下,對待他像對待一隻蒼蠅般避之唯恐不及。施瓦茨雖然不怎麼聰明,但他肯定也懂得,報復這個女人的最好方法就是將殺人的罪名推到她身上。另一邊,本克已經將埃絲特·施密特逮捕了。這個女人反應很激烈,口口聲聲說「那頭豬」確實就是一頭豬,馬蒂亞斯·施瓦茨送給她的,一頭越南豬。這個解釋也說得過去,她之後說的話也被證明是事實。皮婭知道,明天重審遍施瓦茨會問到更細節的問題,他的謊言就會不攻自破。皮婭給博登施泰因打了個電話,他的聲音聽起來放鬆了很多,這讓皮婭也鬆了口氣。博登施泰因的看法和皮婭一致,他的直覺也告訴他,真正的兇手另有其人。

皮婭走到院子里,目光落在空空的狗窩上。昨夜發生在這裡的一幕又一次浮現在眼前,整個白天,皮婭無暇去想這件事,而現在,一股恐懼瞬間向她襲來。皮婭走到馬廄前,給馬兒們餵食,然後在花園裡拾掇起來。等到所有事情忙完,太陽也落山了,天色慢慢暗了下來。皮婭走進屋子,打開冰箱,裡面還剩了點綠色蘸醬,一塊煎肉排,正好晚飯可以打發了。皮婭將肉排放到微波爐里加熱。突然,微波爐停止了工作,燈也一下子全滅了,正播著新聞的電視機也沒了聲音,應該是保險絲燒了。皮婭一下愣住了,她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感覺到全身的血一下涌了上來。經歷過昨晚的驚嚇,皮婭已經如同一隻驚弓之鳥,她逃命一樣跑出屋子,坐到車上,發動車子就往法蘭克福開去。她要去找亨寧,現在只有他能讓她沒有恐懼和害怕,只有他在身邊才能讓自己有安全感,至於亨寧對於她的突然到來會作何反應,她已經顧不上了。

不大一會兒,皮婭便到了亨寧的住處,她找到一個停車位。很快,她走進了這座自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房子。皮婭手上的鑰匙亨寧並沒有收回,也許,這是因為亨寧心底里還在期盼著她回心轉意吧。出於禮貌,皮婭先按了門鈴,沒有人應聲。於是,皮婭掏出鑰匙,打開門走了進去。一切都還是那麼熟悉。電視機開著,聲音放得很大;廚房裡照舊是亂糟糟的,空的酒杯、用過的盤子、喝了一半的紅酒,一看就知道是亨寧的傑作,肯定是等著鐘點工來收拾。皮婭不由得笑了,她似乎看見了自己以前每天晚上在這裡收拾的身影,因為她不喜歡早上看到一個亂糟糟的廚房。來到客廳門口,皮婭卻一下子呆住了。在客廳的那張大大桌子上,伴隨著氣喘吁吁的聲音,似乎有兩個人的身影緊緊地糾纏在一起,檢察官勒布里希和之前在實驗室時判若兩人,一絲不掛的身體尤其是那豐滿的臀部看上去十分誘人。不知道為什麼,皮婭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那張桌子,這桌子是當初她和亨寧一起從萊比錫街上的一個古董商那裡花兩千三百馬克買來的。皮婭的心裡騰地冒起一股無名火,原來,亨寧在騙自己!皮婭只覺得心裡如針扎般難受,她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內心有一股嫉妒的火苗在熊熊地燃燒。皮婭腦袋裡飛快地轉著,是不是應該默默地走開。但是,她咽不下這口氣。

「這桌子可不像看上去那麼結實!」皮婭挖苦地說道。她的聲音並不大,但著實把桌上的兩個人嚇了一大跳。

「皮婭!」亨寧十分惱火,「你來幹什麼?!」

「我來還你鑰匙,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了!」皮婭冷冷地回答。

亨寧慌亂地四處摸著眼鏡,而勒布里希也胡亂抓起衣服擋著自己的身體,一時間場面十分尷尬。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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