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6月20日,星期二 第一章

整個晚上,博登施泰因在床上輾轉反側,無法入睡。他在腦海中不停地思考著,到底是什麼讓妻子突然之間歇斯底里。他暗暗告訴著自己,她只是因為最近的工作壓力太大了。然而,博登施泰因的內心卻有著一股隱隱的擔憂,害怕妻子的身體出了什麼問題。想到這裡,他的心久久無法平靜。時鐘指向早上六點,博登施泰因終於忍不住從床上爬了起來。他要給皮婭打個電話。儘管這並不是個交代工作的合適時間,但博登施泰因顧不了那麼多了。今天,他不想把妻子一個人留在家裡。

照例又是早會。皮婭向大家轉告了博登施泰因的情況,並表示今天將由她來領導調查行動。話音剛落,弗蘭克·本克立即表示反對。本克覺得,作為隊里資歷最老的隊員,應該由他來帶隊。

「如果頭兒也這麼想的話,他就不會給我打電話了,」皮婭不無諷刺地說,「我們的任務很重,我想沒必要在誰帶隊這件事情上浪費時間了。」

本克把身子靠到椅背上,雙手抱在胸前。「那我們就等著警官大人您分配任務咯!」本克的語氣明顯帶有挖苦的成分。皮婭不想理會他,她伸出手,剛想拿起桌上的文件夾,誰知,本克搶先一步,伸手抓了過來。他沖著皮婭幸災樂禍地笑了。

「您拿去看吧!」皮婭冷冷一笑,「裡面的內容我了如指掌,倒是您確實需要多看看,反正最近您每天下班都很準時,沒那麼多時間了解案情。」本克的臉頓時漲得通紅。他把手上的文件往皮婭那邊一推,文件在桌上划過一道弧線,啪地掉到了地上。

「行了!你們別再吵了!」奧斯特曼看不下去了,他站起來,大聲說了一句,然後,蹲下身子開始一頁一頁地撿起地上的散落的文件。「大家都不是三歲小孩了,頭兒不在,我們還是想想怎麼好好辦案吧。」

皮婭和本克像兩個敵人一般,互相惡狠狠地瞪著對方。

「我建議,」奧斯特曼說,「弗蘭克和卡特林負責找瑪萊柯·格拉夫、康拉迪和扎哈里亞斯談話,皮婭去找那個女孩……」

「沒錯,最好去她最愛的那個餐廳,」沒等奧斯特曼說完,本克冷嘲熱諷地說,「說不定那個叫做盧卡斯的小帥哥就在那兒,她又可以和他暢談了。」

皮婭簡直被氣得七竅生煙,她感覺自己的胃裡好像打了結一般難受,但她仍然克制住了自己,沒有發作。

「那個騎黃色摩托車的女孩叫做斯溫婭·西弗斯,」她盡量心平氣和地說,「我昨天剛剛查到的。」

「哈哈!您本來打算什麼時候告訴我們這個消息?」本克仍然不依不饒。

「要不是您多番打斷我,我想這個消息大家應該早就知道了,」皮婭冷冷地說,「凱建議的分工,還有人有意見嗎?」

皮婭環顧四周,大家都不說話。卡特林·法欣格裝作專註地看著手中的圓珠筆,奧斯特曼望向本克,本克只是滿不在乎地聳了聳肩。皮婭在心裡嘆了口氣,唉,這還叫什麼團隊啊!

「好吧,」見沒有人表示反對,皮婭站起身來,「那大家各自行動。」

散會後,奧斯特曼站在辦公室門口,不知道怎麼對皮婭開口。

「我認識弗蘭克已經十五年了,」他懇切地說,「我們一起上的警校,畢業後又在同一個巡邏隊,其實,他人並不壞。」

「是嗎?」皮婭頭也不抬地抓起自己的包,「我倒是沒看出來。在我眼裡,他就是個又自大又狂妄而且還自命不凡的傢伙。」

奧斯特曼躊躇著。

「在他眼裡,您也是同樣的形象。」他遲遲疑疑地開口說。皮婭頓時像被人從後背插了一把刀似的,剎那間愣在原地。

「我懂了!原來你竟然和他在背後議論我。我真沒想到,凱!」皮婭無比沮喪地說。

「我只是問了問弗蘭克,為什麼他那麼跟你合不來,」奧斯特曼有些理虧地說,「作為同事,我真的挺喜歡你的。你和弗蘭克不合,我覺得很可惜。」

「那原因也不在我。」皮婭毫不留情地甩給他一句,徑直走進兩人共用的辦公室。奧斯特曼只好跟了進去。

「有很多人覺得,你在這裡工作只是為了消遣時間,」奧斯特曼走到皮婭對面的辦公桌前坐下,「你看,你買了個那麼大的院子,又養了那麼多馬……就警察這點工資,不可能負擔得起,是吧?」

皮婭眯縫起眼睛看著對面的奧斯特曼。

「這下我終於明白是怎麼回事了!」皮婭恍然大悟,敢情是自己生活的某些方面讓同事們產生了錯誤的猜測,以至於誤解了,「那我就跟你說說以前沒說過的一些事吧!我的姐夫是證券市場的行家,以前,他在股票方面給過我一些建議,另外,和很多人比起來,我自己頭腦也還算靈活,所以,我總是能在恰當的時機賣出我的股票。至於我買的那個院子,還得感謝我很久以前買的幾支原始股。」

奧斯特曼聽得一臉愕然。這時,皮婭的手機響了起來,是桑德爾打來的。聽到電話那頭的聲音,皮婭的怒氣頓時消了一半。桑德爾充滿歉意地對皮婭說,自己應該早點打電話過來的,但是有頭長頸鹿要生產,忙了整整一晚,一直到早上才回家。等他到家時,女兒安東尼婭已經上學去了。

「那斯溫婭現在會在哪兒?」皮婭一手握著手機,一手在桌上抓了一支圓珠筆和一個小本子。

「她在凱爾克海姆實習,」桑德爾說,「在一個叫科爾邁爾的醫生那裡做助手。不過我今天給你打電話是為了另外一件事。」

「什麼事?」皮婭問。

「我剛剛在查電子郵箱的時候發現了一封讓我很不安的郵件,發件人是約納斯·博克,郵件里是斯溫婭個人主頁的鏈接。」桑德爾憂心地說。

「然後呢?」皮婭忍不住問道。

「您自己看看吧,我把郵件轉發給您。」桑德爾似乎有些難以啟齒。

掛了電話,皮婭趕緊把自己的電腦打開。很快,她就收到了桑德爾轉發過來的郵件。皮婭點擊了一下郵件中的那個鏈接,一個網頁打開了,眼前的景象頓時讓皮婭大驚失色。網頁中彈出一個窗口;大標題寫著「淫蕩女人斯溫婭,赤裸裸的一切」。皮婭難以置信地看著那些照片:全裸的、半裸的、醉醺醺的,甚至還有和一個看不清長相的男人做愛的場景。皮婭完全被弄糊塗了。郵件的發件人是約納斯·博克,但是,他為什麼要發這樣一封信呢?他是斯溫婭的男朋友,而且,據說兩人已經訂婚了!可如果不是他,又會是誰把這種照片傳到斯溫婭的私人網頁上去的呢?皮婭馬上把鏈接轉發給了凱,讓他查查到底是誰發了這封郵件。

「我覺得不應該是約納斯·博克,畢竟他是斯溫婭的男朋友。」皮婭若有所思地說。

「不是他,那又會是誰呢?」奧斯特曼也陷入了沉思。

「應該是某個想抹黑這個女孩的人,」皮婭隨意地點擊著網頁上其他的鏈接,並沒有發現其他異常,「肯定是有人嫉妒她和約納斯。還有一點我也比較感興趣,那就是除了我和桑德爾,還有誰收到了這封郵件。」

「我查到了馬上告訴你。」奧斯特曼說。

「好的,」皮婭拿起包,站起身來,「凱?」

「什麼事?」奧斯特曼從電腦前抬起頭。

「謝謝你在我和本克中間調解,我很感動。」皮婭輕輕地說。

半小時後,皮婭趕到了位於弗蘭肯大道的新凱爾克海姆健康中心,科爾邁爾醫生的診所就在這裡。科爾邁爾醫生告訴皮婭,斯溫婭已經一周沒來上班了。說起網上流出的她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科爾邁爾非常氣憤,甚至表示要辭掉斯溫婭。從科爾邁爾的診所出來,皮婭撥通了桑德爾的電話。

「斯溫婭實習診所的老闆也收到了郵件,他非常惱火,說要辭掉斯溫埡,」皮婭說,「從上周三開始她就沒來上班了。您知不知道哪裡可以找到約納斯?」

「真是個混蛋!」桑德爾在電話里罵了一句。皮婭不知道他這是在說約納斯·博克,還是在罵科爾邁爾。「約納斯應該在學校,如果我沒記錯,他們今天要參加高中畢業考試。」

但皮婭卻在學校撲了個空,約納斯沒在學校。九點四十五分,口語考試開始了,約納斯沒有來,一直到十一點考試結束,他仍然沒有現身。教務處的老師打電話到他家,是一個女管冢接的電話,她也不知道約納斯在哪兒。打到約納斯父親的辦公室,他父親也不在。校領導和考官最終決定,判約納斯缺考,無法畢業。學生們議論紛紛,大家都在猜測約納斯為什麼沒來參加考試。走出教學樓,皮婭朝著一群正興奮地打算開香檳慶祝順利畢業的年輕人走去。

「可能他昨天慶祝喝得太多,」其中一個手拿紙杯的年輕人對皮婭說,「或許睡過頭了也不好說。」

「慶祝?」皮婭疑惑地問,「慶祝什麼?」

「生日,」年輕人淡淡地回答,「昨天是他生日。」

剛回到車裡,皮婭就接到了卡特林·法欣格的電話。她和本克審訊了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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