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6月17日,星期六 第五章

格拉夫夫婦的別墅位於巴特索登最有名的達赫山路上。巨大的落地窗佔了房子外觀的絕大部分。別墅周圍種著一圈一人高左右的黃楊樹,正好起到遮擋視線保護隱私的作用。穿過一扇高大的鐵門,只見一輛捷豹敞篷老爺車停在車道上,後邊的車庫裡還有兩輛車。

「我兒子要是看到這輛老爺車,肯定會嫉妒得哭出來,」博登施泰因走到別墅門口,按下門鈴,「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這應該是一輛產自上世紀五十年代的捷豹XK120。」

一個身材纖瘦、頭髮灰白的男人從屋裡走了出來。他看上去五十歲左右,留著大鬍子,戴一副眼鏡,上身穿一件開領短袖衫,下身穿著一條還有摺痕的淺色牛仔褲。男人肩上背著一個高爾夫袋,幾支球杆從裡面露了出來。

博登施泰因亮出證件。

「我們是霍夫海姆刑偵局的,想找格拉夫夫人談一談。」

男人打量了博登施泰因和皮婭一會兒,然後說:「我妻子馬上就出來了。二位肯定是為她前夫的事情來的吧?」

「沒錯,」博登施泰因點了點頭,指了指男人背上的球杆,「您要去打高爾夫?」

「是的,今天有一場比賽。是我們聯合會組織的。」男人回答道。

「噢?是嗎?在哪裡啊?」博登施泰因顯得不經意地問。

「太陽之前的豪森莊園高爾夫球場。」說著,格拉夫迅速地掃了一眼腕上的手錶。

「您的車很漂亮!」博登施泰因指著車庫前的那輛老爺車說,「XK120,沒錯吧?」

「您很有眼光!」見博登施泰因稱讚自己的車子,格拉夫的自豪之情溢於言表,「出廠時間是一九五三年。十年前,我當做廢品把它買回來,進行了徹底的改裝。呵呵,我就是鍾愛這種老爺車。」

說話間,瑪萊柯·格拉夫踩著小碎步走了過來。儘管是大周末,她仍然穿戴得異常整齊,脖子上戴著三層的珍珠項鏈,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

「早!」她滿面春風地和丈夫打著招呼,嬌滴滴地在他手臂上撫摸著,「你是不是得走了,親愛的?已經十一點過一刻了。」

很明顯,瑪萊柯·格拉夫不希望丈夫聽到她和警察之間的談話。與康拉迪所描述的情況不同的是,曼弗雷德·格拉夫看妻子的眼神充滿了憐愛,兩人關係看上去十分親密。瑪萊柯在丈夫臉頰上吻了一下,曼弗雷德轉身坐上了他的捷豹XK120,一邊跟妻子揮手道別,一邊將車倒出自家的院子。瑪萊柯·格拉夫的妝容精緻無暇,要不是親眼所見,皮婭實在是難以將昨天那個與埃絲特·施密特扭打撒潑的女人和眼前這個身材嬌小、舉止優雅的這位聯繫在一起。

「二位警官有什麼事?」瑪萊柯的聲音聽起來十分甜美,她似乎早忘了昨天發生的一幕,沒有表現出一絲的尷尬。

「有關您昨天的行蹤,您是怎麼跟您丈夫說的?」皮婭直入主題地問。

「當然是說實話!」瑪萊柯表現得理直氣壯,「我們從來都是開誠布公的。」

「哦?是嗎?」皮婭直直地盯著瑪萊柯,「那這麼說,他一定也知道您和康拉迪先生之間的關係咯?」

皮婭的話顯然讓瑪萊柯·格拉夫措手不及。

「您怎麼知道?」一時之間,她有些慌亂,但很快,她便鎮定了下來。

「是康拉迪先生告訴我們的。」皮婭說著,觀察著對方的表情。

「這個……沒錯,」瑪萊柯·格拉夫也知道否認無濟於事,只好承認,「也許,在你們看來,我和別的男人上床確實有些奇怪。但事實是,我從大學時就認識曼弗雷德了,他是達姆施塔特大學的助教。從那時起,我就已經愛上他了。」

說完,瑪萊柯有些不自然地聳了聳肩,似乎想要藉此化解自己的窘境。

「曼弗雷德年輕時得了睾丸癌,不過後來治好了。但從那以後,他就……你們懂的!」

「不,」皮婭毫不客氣地回答,「我不懂。」

瑪萊柯有些惱怒地盯著皮婭。

「從那以後,他那個就不行了。我們結婚之前,已經約法三章,我……」瑪萊柯欲言又止。

「你什麼?」皮婭追問道。

「我和康拉迪的關係是我們的私事,」瑪萊柯冷冷地說,「我的婚姻如何,誰都無權干涉,即使是警察也一樣。」

「恐怕不是這樣,」半晌沒做聲的博登施泰因開口了,「保利被謀殺時,康拉迪聲稱和您在一起。他並沒有別的不在場證明。」

「他為什麼需要不在場證明?」瑪萊柯有些愕然。

「因為他和您一樣,」博登施泰因嚴肅地說,「都有殺人嫌疑。上周二晚上九點半至十一點之間,您在什麼地方?」

「大約八點半,我去找烏爾里希。」瑪萊柯不假思索地回答,似乎早就料到博登施泰因會問這個問題。「他簽了交房保證書之後,我就去高爾夫俱樂部了。俱樂部的主席當天晚上過六十歲生日。」

「您在俱樂部待了多久?」博登施泰因又問。

「等康拉迪清理完之後,我們就去了我們在祖爾茨巴赫的房子,」瑪萊柯·格拉夫的臉上掛著一副近乎嘲諷的笑容,沒等博登施泰因問,她就繼續說道,「具體地點是在施塔克哈特路五十二號,五樓。」

「具體時間?」皮婭面無表情地問。

「我的天!」瑪萊柯不耐煩地翻了個白眼,「誰會老是盯著自己的手錶看啊!大約十一點吧。」

「您中途沒有去前夫保利家?」皮婭話裡有話地問。

「沒有!我為什麼要去那裡?!」瑪萊柯有些惱怒地反問道。

「為了讓康拉迪幫忙把您之前給前夫的錢拿回來啊!」皮婭說。

「簡直就是胡扯!」瑪萊柯·格拉夫冷笑著搖頭。

「我想,您已經知道,您那幢位於赫維森路的房子昨天晚上失火了,」皮婭盯著瑪萊柯,「消防員認定這是一次故意縱火。如果您那筆錢還在房子里的話,現在可就都燒成一堆灰了。」

瑪萊柯盯著皮婭看了一會兒,臉上浮現出有些幸災樂禍的笑容。

「呵,火災!」她說,「房子也被燒掉了,倒真是天遂人願啊!」

「可不是嘛!」皮婭點點頭,「我們也在想,這個縱火的人,倒真是幫了您一個大忙呢!」

「您是想說,是我縱的火?」瑪萊柯聽出了皮婭的弦外之音,頓時氣極了,雙手插在了小細腰上,「簡直就是無恥!我丈夫晚上十一點半才把我從警察局接出來,之後我們就直接回家了。我都累死了!怎麼去放火?」

「那也可以遠程操縱啊!」皮婭一點也沒有軟下來的意思。

「那我一開始何必要把錢給烏爾里希呢?這根本就沒有道理!」瑪柯已經火冒三丈了。

「您是否真的給過他錢呢?」皮婭反駁道,「您能給我們拿出證據嗎?」

瑪萊柯·格拉夫卻並沒有輕易妥協。

「我當然可以拿出證據,」她傲慢地說,「現在審訊完了嗎?我還有別的事情。」

「是的,」博登施泰因回答,「暫時差不多了。祝您周末愉快,格拉夫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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