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風波惡 第八十六章 神弓

攻,威力堪比天劫神雷的噬滅殺陣。

守,玄門至高的南斗星術護生大篆。

還有神鬼莫測天地變色的連環三箭。

雞籠道展現出來的實力,足以讓整個修真道都倒吸一口涼氣,可門宗重地之內,卻是一派稀鬆,溫樂陽已經殺上了總壇,救了小掌門劉正,連一個像樣的好手都沒見到。

溫樂陽感覺很古怪,就好像和一個身著重甲、手舞巨斧的武士經過殊死搏鬥,終於把敵人從鋼鐵罐頭裡揪出來,卻發現對方原來只是個沒有一點力氣的嬰兒。

小掌門劉正受傷極重,眉毛疼得直跳,眼神里卻滿是篤定,趴在溫樂陽背上,把嘴巴湊近他耳邊,一邊喘息一邊低聲笑道:「往前走便是了,根本就沒有什麼高手,咱們先破了雞籠道的法術再說。」

一個大男人對著自己的耳朵喘息輕笑,溫樂陽只覺得上千個雞皮疙瘩從自己身上亂竄,差點把劉正扔出去,趕忙把腦袋躲開,小心翼翼地向著天井走去。

雞籠道積威千年,門宗重地里一座座神殿首尾相連,從天空鳥瞰鱗次櫛比,宏偉處比著前朝故宮猶有過之、雄渾處遙對著長江震懾天下!

溫樂陽以前去過幾趟大慈悲寺,但是從未像今天這樣從大殿中不停地穿行,感覺自己彷彿成了一隻螞蟻,而隱身在重重陰影中的天尊神官正目露鄙夷,帶著幾分不屑地看著自己,走著走著情不自禁地加快了腳步。

小掌門劉正的眉宇間卻輕佻的很,呵呵笑道:「大是足夠大了,可也顯得造作了,和咱們崑崙道比起來,總是差些道家風度……」

整個雞籠道的總壇,都在溫樂陽的靈識之中,唯獨那一片天井,他的靈識始終無法融透而入。

溫樂陽始終小心翼翼地前行,可劉正語氣輕鬆,他也不好意思太凝重,笑呵呵地回了句:「聽你這話,崑崙道的總壇肯定不如這裡大!」

劉正一臉的不服氣:「修天之道,又不是房子越大就悟道越快……」說著,看到溫樂陽已經深吸了一口氣,抬腿踢開最後一道門,踏步走入了天井中,又忙不迭的提醒:「小心些,別太慌張……」

話還沒說完,溫樂陽低低的怒喝了一聲,身子卻像突然被凍住了似的,凝立當地一動不動。

天井中,正有一個看上去不過十來歲的小道士,手挽一盞金黃色的長弓,咬著牙對準了溫樂陽!長弓滿弦卻無箭,一道道金色圍著長弓正不停的流轉,時而發出一聲清越動聽的震鳴。

金弓連珠三箭,溫樂陽心中暗暗地算計著,蛟刺和蛟甲各能擋下一箭,還有最後一箭,便只能靠著自己了!同時一抹黯淡的灰色,從他腳下流轉而出,就像一條蛇的影子,悄無聲息的向著小道士游去。

在小道士腳下,橫著一具乾枯的屍體,看裝束應該也是雞籠道弟子。

另外在他身後,天井深處還有兩件奇特的東西:

一隻和磨盤差不多大小的青銅鼎,從鼎四周引出了十幾條粗大的鐵鏈,另一端斜斜的向著山下蔓延而去,緊緊的綳著,不知在山下縛住了什麼。

一座鐫刻著符文的陣法中,一塊不過棋盤大小的朱紅玉板凌空懸浮,玉板上六點星芒游弋,正與天空中的南頭星術遙相呼應,與裹環和骨蛟纏鬥。

小掌門劉正突然捏了捏溫樂陽的肩膀,低聲說:「別殺!」隨即又抬起頭對著小道士輕輕的說:「放下,別枉送了性命!」

擎著金弓的小道士臉色彷徨不定,聽到劉正的叱喝之後,整個人都震了一下,心中似乎正翻湧著驚濤駭浪,目光里滿是猙獰,卻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住那份還有些天真的恐懼。

劉正把聲音放得輕柔了一些:「你知道我的身份,五福同氣連枝,我也算你的長輩……雞籠道的事情已經了結,你放下兇器吧。」

小道士似乎強忍著才沒讓自己哭出來,眼睛通紅的瞪著溫樂陽和劉正:「你們能到這裡,師叔伯他們都已殉道,雞籠道已經沒了!」

溫樂陽模稜了一下牙齒,九頂山大難臨頭,他這一路殺上雞籠道的時候,遇到阻攔便全力出手,他的錯拳和生死毒,憑著雞籠道弟子的修為,的確是中者立斃。

小道士早已方寸大亂,但心智未喪,這座天井中便是雞籠道所有霸道法術的啟發之地,敵人能衝進來,除非所有同門都死絕了。

劉正臉上掛起了淡淡的笑容,語氣認真而凝重:「只要還有一個雞籠道弟子活著,雞籠道便還在。雞籠道法博大精深,以你的資質從此精心參悟,百十年後便能重振這千年大宗,莫說成為一代宗師,便是望天得道也未必不可能……」

他的話還沒說完,小道士那一雙稀鬆的眉毛陡然倒聳了起來,怪聲的大笑了起來:「雞籠道滿門慘死,我還想著修天?劉正,你太小看雞籠弟子了!」說著,他勾住弓弦的手倏然一松!

溫樂陽大驚失色,手中的蛟刺猛震,身子閃電般向後退去,可讓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是,弓弦嗡動之中,並沒有神通箭矢激射,只有一聲凄厲的慘叫,狠狠的劃裂天空。小道士滿眼的厲色盡數變成了失望,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了。

啪的一聲,金弓摔落在地,跟著在沙沙的輕響中,小道士的皮膚迅速乾枯,轉眼變成了一具乾屍,被風一吹輕飄飄的摔倒在地,就像一盞燒制失敗的陶器,嘭的四散粉碎!

小掌門劉正猝然長嘯了一聲,聲音里充滿了悲涼,甚至讓人分不出他是在哭還是在罵:「青鳥,你只想報仇,卻辜負了紫雀真人的一片苦心!」

最後一個雞籠弟子,已經摔碎了。

溫樂陽皺著眉頭沒說什麼,更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

劉正費力的從溫樂陽背上爬下來,倚在一棵粗大的柱子上:「這把金弓是早已失傳的兇器,名曰『齊鳴』!」

齊鳴神弓自古便凶名卓著,是件早已消失了的寶貝,這把弓子連珠三箭的威力自不必說,它最出名的地方就在於:哪怕就是個不懂道法的普通小孩,也能引弓而射。

可不管是誰使用這把弓,無論修為高低,都會被「齊鳴」弓吸盡元陽,變成一具乾屍。

說到這裡,劉正輕輕嘆了口氣:「這把弓本來叫做『棄命』,可後人嫌這個名字難聽,就取了諧音,改成了『齊鳴』。」

棄命弓和所有凌厲的仙器一樣,每次啟發之後都要間隔上一段時間,這把弓每七天才能用一次,剛才小道士強用此弓,也不過是盼著能有一絲奇蹟,讓自己用命換來哪怕一箭,替滿門師長報仇。

劉正一直不讓溫樂陽動手,也是想留下這個小道童一條性命,結果還是徒勞無功。

溫樂陽心裡不是滋味,生生死死之間,似乎各有堅持,卻又好像全都沒什麼道理!

劉正苦笑著,把話題從棄命神弓上引開:「雞籠道的這些法術,只是源自幾件厲害的法寶,他們的道法,並沒有什麼精進的。」說著,伸手指向天井深處:「那個鼎子,引發了噬滅雷陣,那副星盤,引發了南斗星術。用錯拳便能破掉了,有什麼事一會再說。」

溫樂陽精神一振,二話不說已經把身體撲到了那方鼎子上,隨即噹噹的巨響震徹山谷,方鼎在錯拳下紋絲不動,沒有絲毫的變化。可那些從鼎子里引出的鐵鏈卻漸漸變了顏色,好像正在被烈火燒灼似的,從沉甸甸的黑色漸漸發亮、變紅。

越發通紅的鐵鏈甚至開始滴下濃濃的鐵汁,直到天色大亮,鼎里突兀的爆發出一聲悶雷似的轟鳴,所有鐵鏈都在顫抖中被熔斷!

溫樂陽長出了一口氣,回頭望向劉正,正在把玩金弓的劉正對他點頭笑道:「這就成了,再破了星盤……」說著他又皺起了眉頭:「要不……把星盤留下?雞籠道屹立千年,現在變成了這樣……以後難保不會有宵小之輩上山。」

雞籠道已經覆滅,劉正心裡惦念著故人之情,不願以後有人上山竊取寶貝褻瀆了這座名門,想要就此留下南鬥法陣,永鎮雞籠山。

溫樂陽有些戀戀不捨的看著星盤,這件寶貝要是能運回溫家來守山再好不過。

劉正可沒想到溫樂陽結婚之後就變得會過日子了,愣了片刻才回過神來,笑著罵道:「這座星盤,蓄力百年,發動千年,中途打斷了還要重新蓄力,便是被你拿走了,一時間也沒有什麼用處。」

溫樂陽還有些不信,劉正哈哈大笑道:「你家裡都是老妖怪,我可不說那種用不了就被拆穿的謊話!」

溫樂陽也笑了,星盤不要了,方鼎和金弓可要帶著,背著劉正拎著鼎子就此下山,出山之後收了石塔與骨蛟,稽非老道不知道從哪又冒了出來,摸出手機笑嘻嘻的遞給溫樂陽。

九頂山那邊果然雷法盡散,溫樂陽徹底放了心,這才騰出心思問劉正:「到底怎麼回事?」

一個月前雞籠道突然給溫不草下了通牒,劉正心裡還顧及著五福之間的情分,勸住了恨不得到雞籠山大開殺戒的萇狸等人,隻身趕往雞籠道,想要暫時壓住青鳥的復仇念頭。

結果劉正無論如何沒想到,他踏上雞籠山之後剛剛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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