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風波惡 第八十四章 雷法

第二天天還沒亮,溫樂陽就早早的起來,去向家裡的長輩們請安。跟著又驚又喜的發現,大伯家的院子里赫然擺放著一拉溜的大瓦缸,滾燙的藥酒氤氳著濃濃的熱氣,十幾個溫家少年滿臉痛苦的浸泡其中,溫吞海正雙手背後,從瓦缸前走來走去。

溫樂陽用心一算,這才恍然發覺,從他舉著旺仔小饅頭通過十年大考到現在,一晃之下已經十一年過去了。

就在去年,溫、苗、駱三家遵循祖制,都進行了十年大考,不過這次因為已經破解了拓斜師祖傳承下的功法,在大考中徹底摒棄了三家在兩千年里自創發明的那些奇淫巧技,只選擇根基牢固的弟子,過考的弟子比著往次都多了許多,溫家就有十幾個少年得以列入拓斜門牆。

過了一陣,少年們各自從大缸中爬出來,揮舞錯拳來化解藥酒劇毒,忙不迭的把自己向著地面上摔,大伯大聲叱喝著,指點著這些少年的錯拳招式。

溫樂陽笑呵呵的站在旁邊,看得心裡發癢。

大伯忙活了一會之後,走到溫樂陽身旁,指著新一代的拓斜傳人們笑道:「這幫小王八蛋運氣好,以後個個都比我強!」

溫樂陽嘿嘿的壞笑:「您故意教錯兩招不就得了……」

爺倆正說笑著,萇狸和錐子一人一身郊遊的打扮,並肩走出了她們的屋子,最讓溫樂陽哭笑不得的是,在萇狸師祖的肩膀上,赫然扛著一副……魚竿。

萇狸笑嘻嘻的說:「這樣才有味道!」跟著和錐子一起向著大山深處走去,溫樂陽敢忙跟了上去。

這幾年裡萇狸沒少泡在九頂山,輕車熟路就找到深山裡的一處潭水,三個人並成一排坐在潭水岸邊,只要稍一探身,就能看到三個映在青青碧水中的影子,只不過水紋蕩漾,把他們的倒影拉伸的有些可笑。

萇狸一臉嚴肅、滿眼興奮,開始忙活著搓餌下桿,錐子似乎早就見怪不怪了,嘟囔了句「有種到最後,別又用神通炸魚!」這才轉頭問溫樂陽:「昨天說的那些事情,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現在一併問出來吧。」說著,有些懶洋洋的挺起胸膛,深深的吸了一口山野間帶著幾分清潤的空氣。

溫樂陽不由自主的跟著錐子一起深深呼吸,只覺得四肢百骸都是一陣懶懶的舒適,這才笑著開口:「第一件不明白的事:老三變成了本尊,可那把大劍流金火鈴是他的辛辛苦苦才煉製而成的,怎麼也不收回去?」

他的問題一出口,錐子篤定的笑容立刻變成愕然:「你……怎麼不問昨天沒來及解釋的那些!」

昨天還有好幾個事情都沒搞清楚,不過大都因為時間太晚了,所以放到今天來解釋,錐子可沒想到,溫樂陽又有了新問題。

錐子氣壞了:「別說你,這個事我們幾個想了四年也沒弄明白,哪有修道者不要自己劍膽法寶的道理?」

溫樂陽哭笑不得,趕緊換下一個問題:「老三當時為什麼感覺不到其他那兩個分身了?」

孔弩兒一共三個分身,老大在荒原統馭地蜢轟擊混沌根脈,四年前死在了一群妖仙的圍攻之下;老二在離離山用身體封住紅壺,兩千年前和他麾下大群弟子都被拓斜師祖屠戮殆盡;老三則奪了本尊的法體,變成真正的孔弩兒,繼而凝練天錐鎮壓柳相,最後不知去向。

在玉訣的記述中,最讓溫樂陽想不通的是,那時老大老二明明都還活著,可老三為什麼感應不到他們的存在。

萇狸終於架好了魚竿,回頭插了一句:「你還要想一想,從荒原上出來抓我的那個大鬍子,也古怪的很,連到一起去想。」說完,又轉過頭,滿臉認真的盯著魚漂,大大的眸子一眨都不眨。

在神女峰被溫樂陽等人殺死的大鬍子,明明就是個分身,可他自己卻絲毫不知道,還奉孔弩兒為師。

溫樂陽本來就糊塗著,現在萇狸一「提醒」,腦子更亂了。

萇狸「提醒」完之後就什麼都不管,專心釣魚去了,好在還有錐子。

看著溫樂陽愁眉苦臉的樣子,錐子忍不住笑道:「你不懂法術,要靠著自己去想,一百年也休想弄明白。只要聽我說便好了。」說著,錐子自己也微微沉吟了片刻,才緩緩開口:「另外兩個分身的元神,都被孔弩兒的本尊做了手腳,所以老三才會和他們失去聯繫,所以荒原的大鬍子才會不知道自己是個分身!」

本尊把分身的記憶給改了,讓他們不做分身,改做徒弟?

溫樂陽雖然覺得有些意外,但還是忍住了沒多問什麼。

錐子似乎看透了溫樂陽的想法,輕輕搖了搖頭:「這個法術,改的不單單是分身的記憶,而是連同著分身元神的行屬也一併改變了。這門法術的用途只有一個:把分身得到的所有真元之力,送到本尊的身體中!」錐子特意把「所有」兩個字,咬得重重的。

分身能夠助本尊修鍊,但畢竟不是所有分身的力量都能供本尊支配。

一般來說,本尊也只能從分身中調取五成真元。可孔弩兒在分身的元神中施展法術之後,除了分身成型時與生俱來的真元之力外,日後修鍊而得到的所有靈元,都會被本尊汲取。

不過分身也會因此失去記憶、失去和其他分身之間的感應。

說到這裡,錐子苦笑著嘆了口氣:「這門法術別說我們幾個,就連紅壺以前都不曾聽說過,還是他在煉化了孽魂之後,才得知太古時,竟然還有過這樣一個邪術!」

溫樂陽對法術一無所知,更沒心思去追究原理,只要明白這個法術是幹什麼用的就足夠了。

這時候萇狸突然歡呼了一聲,猛地一拉魚竿……魚鉤上不僅沒有魚,魚餌也不見了。

萇狸毫不氣餒,又把一塊用香油泡的面餌掛在魚鉤上,抽空轉頭望向溫樂陽:「分身里的老大、老二都被本尊改了元神,變成了本尊用來吸斂靈元的工具!」

溫樂陽終於融會貫通了。

荒原上的大鬍子統馭地蜢轟擊混沌根脈,再通過倒頭塔中的層層陣法,將巨蛋中氤氳出的浩然巨力化作天地靈元,最終都被這個分身吸斂後,送進了本尊的身體。

離離山金角峰中的大鬍子也是如此,他自己便是銖厘仙陣的陣眼,以身體為牢鎮壓紅壺,紅壺的掙扎與仙陣的彈壓而產生的巨力,最終也變成了本尊的真元。

另外,錐子又多解釋了句:「那個孔弩兒修習的是玄門天地之術,而紅壺則是承襲日月之力的怪物,兩份的力量相輔相成份屬同源,這便是孔弩兒為什麼要鎮壓紅壺的原因了!」

孔弩兒本尊當年用仙陣榨出了紅壺之力,這股力道完全不用轉化,可以直接被他的身體吸收。

溫樂陽搖著頭苦笑:「混沌根脈、紅壺之力,這個孔弩兒本尊當初要厲害到什麼程度……」

不料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錐子打斷了:「孔弩兒本尊當然厲害的很,可卻遠遠未到你想的那種程度,否則也不會被分身老三襲殺了。他汲取來的力量,大都用在了其他地方!」

說著,錐子又將玉盒中的長絹迎風展開,指著上面被萇狸紅筆描上的那句「他為何能夠留在人間?」,對著溫樂陽說:「孔弩兒本尊做的所有事情,都要著落在這句話上!」

萇狸百忙之中回過頭,笑嘻嘻的邀功:「這句話當初是被我參悟的!」

「分身老三的這句話中的『他』,指的就是孔弩兒的本尊了。本來像孔弩兒這樣的人物,再吸斂了混沌根脈的力量,恐怕早就應該渡劫飛升,絕不會在人間流連。」錐子說完,還生怕溫樂陽聽不懂,頓了幾秒之後又補充道:「前生里,我曾經和孔弩兒的本尊一戰,以他的修為,絕不應還留在人間!」

也許是山風清爽,也許是昨夜喜樂,溫樂陽現在的腦筋清楚的很,很快就明白了錐子的意思:「你是說……孔弩兒把這些力量都用來擋天劫了?」

錐子笑得好像突然被投入了一塊鵝卵石的秋潭,一圈圈笑紋從她的唇角一直蕩漾到空氣中,隨風飄遠:「大概就是這個意思,他把這些力量吸收到身體中,不知又施展了什麼高深的法術,硬生生的把自己留在了人間!」

修士渡劫,只有兩種情況,要麼被九天神雷轟擊而死;要麼渡劫成功就此飛升。絕不會有第三種可能發生,可孔弩兒的本尊修為早已大成,卻一直留在人間。

錐子等人也是由此推斷出,孔弩兒吸斂巨力,並不是單純為了提高修為,而是為了留在人間。

別人修天,都為了飛升望道,而孔弩兒修天修到最後,卻費勁了心思留在人間,不肯飛升。

溫樂陽明白飛升是怎麼回事,跟著又想起了一個人,有些納悶的笑問錐子:「在十萬大山助我破掉鬼陣的那個大漢,神力驚天,為什麼也沒渡劫?」

錐子咳了一聲,一句話就打發了溫樂陽:「那不是個人,而是和紅壺一樣的怪物,天地所生,不用渡劫的。」

溫樂陽哦了一聲,把從昨天開始所知道的事情都細細想了一遍,幾分鐘之後突然怪叫著高高的跳起來,之後在半空中攤開四肢,就那麼平平的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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