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風波惡 第二十一章 第一

成都的位置,靠近四川中央,到川西九頂山還有一段路程,不過離著駱家的烏鴉嶺卻很近,其他的溫家弟子聽從命令回山去,溫樂陽、秦錐和溫馬克三個人取道烏鴉嶺,去找兩位傻叔叔。

行程上都被溫馬克安排的井井有條,溫樂陽和秦錐一點不同操心,死字型大小出品果然個個都是老江湖,行事幹練比著不說不做兄弟一點也不遜色。

等他們到地方的時候,天已經黑了,烏鴉嶺也是一片茫茫大山,溫樂陽和溫馬克挺無奈的對望了一眼,誰也不知道兩位傻叔叔在哪,兩個人正商量著怎麼要不要去請駱家幫忙找人的時候,溫樂陽手機又響了,溫樂陽一看就樂了,來電顯示上清清楚楚的寫著:大爺爺。

兩個傻叔叔也有聰明的時候,沒把所有的手機全扔井裡,留下一個最好的給自己用。

溫樂陽接起電話餵了好幾聲,刻意壓低了聲音的溫九才在電話那段緩緩的開口:「我們在哪?」

溫樂陽愣住了,琢磨了一下才小心翼翼的回答:「你們應該在烏鴉嶺。」

「你在哪?」

溫樂陽拚命憋著笑:「我也在烏鴉嶺!」

讓溫樂陽意外的是,九叔沒直接抱怨或者責問:那我們為什麼看不見你。而是淡淡的說了句:「烏鴉嶺比我想的大。」

溫九的聲音沒有一絲的笑意,嚴肅而認真。

溫樂陽再也忍不住了,把手機塞給溫馬克,自己捂著肚子一邊笑去了。

溫馬克接過電話,也不知道溫九說了句什麼,他的臉色猛地變了一下,低聲喝道:「別……」剛說了一個字,遠處的山坳中轟的一聲巨響,一道璀璨的煙花衝天而起,轉眼撕碎了夜空,漫天星月剎那中暗淡無光!

銀色的花紋高高的掛在空中,久久不散,不僅沒有一分艷麗的妖冶,反而透出了一陣陣殺伐之意,溫樂陽立刻就笑不出來了,這個煙花他認識:以前溫不草用來召集弟子的炮令!效果可以媲美「一支穿雲箭,千軍萬馬來相見」……

這種煙花炮令在溫家已經好久沒用過了,可問題是也從來沒有人宣布它作廢了,一隻炮令之後不久,在極遠處的天空中,也閃爍起一份同樣的光芒,溫不草是蜀地豪強,兩千年中不問世事不代表足不出戶,在川蜀各地都有他們的弟子,一見炮令即刻層層傳遞。

難得的是這些老物件代代傳承上百年沒用過了,溫家的弟子們居然保存如新,現在還能接著用,一旦發生狀況有條不紊的按著程序往下走。在其他溫家弟子眼裡,家裡電話打不通了,除了急事用炮令傳訊,再正常不過了……

久經江湖的溫馬克無力的放下了手機,對著溫樂陽苦笑:「他們兩個還偷了炮令,讓我們去炮令處找他們……」正說著半截,嘭的一聲,傻叔叔們又點燃了一枚炮令……

炮令一響,千鈞懸發;炮令兩響,山塌水陷;炮令三響,閻王點將!

溫不草雄居川蜀兩千年里,也只有在幾百年前,無數強敵登門找溫辣子先祖報仇的時候,一次放出了兩枚炮令……

溫樂陽怪叫了一聲,拉起溫馬克向著煙花燃起的方向撒腿就跑,同時趕緊給大伯打電話,讓他通知溫家弟子千萬別亂,只當啥也沒看見,他剛掛了電話,第三枚炮令又炸了。

隨即第四枚、第五枚、第六枚……

遠處一個負責烽火傳訊的弟子望著天空中一層層的煙花,喉結乾澀的滾動了幾下,回頭對一個上些年紀的溫不草結結巴巴的說:阿爹,咱家沒有那麼多炮令了……

老頭子狠狠的跺腳怒罵:「閻王點將,趕緊去救!」說完縱身沖了出去,沒跑兩步電話就響了,老頭子拿起電話看了一眼,直接掛斷,嘴裡還嘟囔了一句:「生號碼!」不光這一家人,現在成都附近的溫不草們,無論是支系還是直屬,都已經亂成了一團。

溫吞海在家氣的破口大罵,他打出去的電話就沒有一個人接,溫大娘滿臉冷笑的斜忒著他……

除了炮令的光芒,一層層暗綠的幽色,也悄無聲息的飄蕩了起來,烏鴉嶺,引魂燈。

有人跑到自己家門口來放炮令,駱家的人也同時炸了窩,一個陰測測的聲音,隨著鏘鏘的金屬交擊聲不停的響起:「溫駱兩家聯姻在即,這門炮令,卻寫出了一個死字……」

喝聲一響,整片烏鴉嶺霍然蒙上了一層陰森的幽冥之意,陣陣鬼哭狼嚎和著令人作嘔的屍臭,肆無忌憚的飛揚瀰漫!

溫樂陽張了張嘴巴,想喊又不知道該喊點啥,側頭看了一眼正被他扛著飛奔的溫馬克,後者琢磨了片刻,開口大喊:「誤會!誤會!」

除了「誤會」倆字,溫馬克也實在不知道該喊點啥了……

炮令從烏鴉嶺下一個山坳里升起的,等他們趕到那裡的時候,周圍已經聚集了大批的駱家高手,個個牽引著青面獠牙的屍煞,不過活人的臉色都比屍煞還難看,為首是熟人,他小舅子駱旺根。

溫樂陽這才鬆了一口氣,剛忙躍了過去。

駱旺根只覺得人影一閃,正要開口喝罵,看到是溫樂陽,鐵青的臉色這才稍微緩和了一些,皺著眉頭低聲問:「怎麼回事?」

溫樂陽眨巴了半天眼睛,最後就憋出了倆字:「誤會……」

溫馬克手軟腳軟的從溫樂陽肩上跳下來,他有點暈車,強打著精神對駱旺根抱拳施禮:「駱氏弟子沒衝進去抓人,咱們溫不草承情了。」

駱旺根嘿了一聲,臉色變得又生氣又無奈,指著山坳入口處的一棵大樹:「不是我們不想進去!」

大樹上,歪歪斜斜的刻著一行大字:除了溫樂陽,誰也不許進來!

秦錐愕然:「不讓進你們就不進了?」

駱旺根長長的吸了一口氣,努力平復著自己的心情,手腕一翻亮出了一塊和溫家四老差不多的竹牌信符:「樹上還掛著這個!駱家大家長的信符。」說著,駱旺根的眼睛一翻,目光炯炯的瞪著溫樂陽:「到底怎麼回事,裡面的人怎麼會有我家大家長的信符?」

不用溫馬克開口,溫樂陽就明白怎麼回事了,咬牙忍住笑意,低聲問駱旺根:「兩位駱老爺子,現在都在九頂山做客?」

溫九和溫十三能偷溫家的信符,就能偷駱家的信符。估計兩位駱老爺子的手機,也被他們偷出來扔井裡了。

果然,駱旺根點了點頭:「兩位爺爺和我姐都去九頂山了。」他對溫樂陽信任的很,如果來的隨便換成另外一個溫家高手,絕不會有這麼好的臉色。

裹環在玉刀里再也忍不住了,大聲笑著:「你那兩個叔叔真是傻子么?」

溫樂陽的笑容有些恨恨的味道,曾經和兩個傻叔叔在九頂山裡四處遊盪,對他們再熟悉不過,這一連串的事情,無論如何也不是他們兩個自己能想到的。當然,溫樂陽恨得不是傻叔叔,而是另有其人,他大概已經猜到這些事都是誰指使的了。

溫馬克拉過了駱旺根,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反正不外乎是扯些理由來解釋,駱旺根是老實孩子,一看溫樂陽來了也就踏實了,猶豫著點點頭,把家裡的高手撤了下去,哭著臉對溫樂陽說:「這事你得給我留個說法,要不你們鬧完就高高興興走了,兩位爺爺回來還不撕吧了我。」

溫樂陽點頭答應著:「行,一會我拿了印章,給你寫封表揚信,扣大爺爺的戳!」跟著,又把幾位家長的信符塞進了溫馬克手裡,讓他和駱家高手一起,去把正在聚攏過來的溫家弟子轟走。

交代完了這些事,溫樂陽才邁步進入山坳,秦錐自然要跟去看熱鬧。

山坳並不算太深,在盡頭依著大山斜斜長著一棵粗壯卻有些陰森詭異的大樹,枝椏縱橫不怒而威,樹榦上布滿了乾巴巴的巨大木瘤,看上去有點像一頭巨大的癩蛤蟆。兩個傻叔叔不在樹下,在樹上。時值深冬,即便是蜀中氣溫也在零下,怪樹的葉子早已掉的一乾二淨,只剩下一片光禿禿的樹枝,根本擋不住他們倆的身形。

兩個叔叔都用黑布兜頭,只在眼睛的位置挖了兩個窟窿,兩對精光湛然的眸子左右亂轉居然都是恐懼,根本就不看溫樂陽和秦錐,只顧著向山坳外面眺望著。

溫樂陽故意板著臉,把語氣凝得硬邦邦的發冷:「兩位是什麼人,把我約到這裡做什麼?」反正浪費不了多少時間的事情,他也真不忍心打擾了兩位傻叔叔的興緻。

溫九這才看見他,趕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隨即把聲音壓得極低:「外面的屍鬼還在不?」

溫樂陽這才知道他們倆躲在樹上是因為怕死屍,忍著笑點了點頭。

溫九和溫十三對望了一眼,同時長長呼出了一口氣,從樹椏上跳了下來,圍著溫樂陽轉了一圈,雖然看不見他們的表情,但是黑布兜窟窿里那兩雙眼睛,全都變成了月牙兒彎彎。

溫樂陽上次被他倆在這樣轉著圈的看,還是自己剛練成溫辣子毒功,從木偶戲中醒過來的時候,心裡一股痒痒的親切,臉上擺出了如臨大敵的姿勢,可是眯起的目光無論如何也凌厲不起來。

溫九轉滿了一圈,這才停住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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