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風波惡 第十二章 前生

喇嘛說完之後,又補充了句:「你這次重傷之下,想起來的是你做天錐之前的記憶!」

錐子彷彿有些不敢置信,用力的搖了搖頭:「不對,鎮妖天錐……是吸斂天地靈元接引乾坤之力,久而久之才有的靈識……我們是先成了錐子而後活轉了過來,不是活的而後成了錐子!」

讓炯也搖頭,表情比錐子還要堅定:「天錐鎮妖的大陣何等奧妙,喇嘛無從揣測,但是如果按照你先立錐再活魂的說法,你不明白的事情無論如何也解釋不通!」

溫樂陽看兩個人都聲色俱厲,生怕喇嘛挨打,呵呵笑著往他倆中間一站:「先有魂、先有形這事也沒啥重要的……」

話還沒說完,錐子和喇嘛竟然同時惡狠狠的瞪向他:「當然重要!」

溫樂陽嚇了一跳,他第一次見到錐子想要吃人的表情,滿臉愕然的看著她,訕訕的乾笑了兩聲。

喇嘛走到溫樂陽身邊,低聲對他說:「這件事嚴重的很!靈識易開但魂魄難成,想要憑空造出來一套三魂七魄,就算是神仙也辦不到……你明白我的意思了?」

溫樂陽仔細琢磨著喇嘛的話,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魂魄也許會在機緣巧合之下長出來,就像阿蛋或者旱魃五哥那樣,但是絕不會被憑空造出來?你是說……錐子在成為天錐之前,本來就是個活人!!」

錐子有些失魂落魄的站在一旁,沒理會讓炯和溫樂陽的竊竊私語。

喇嘛看見溫樂陽越說越激動,生怕驚了錐子跳過來打人,滿臉緊張的對著他比劃著小聲說話的手勢:「天錐列陣汲取世間靈元,是有可能生出靈識的,可是那樣的話,錐子莫名其妙的記起唐古拉山、而且還能想起通過蟲子尋找天水靈精這些事,就無法解釋了。」

溫樂陽嘿了一聲,急得只想跺腳:「你倒是先把怎麼解釋告訴我啊!」

喇嘛的大臉一紅,他總在無意中高估溫樂陽的修真基礎:「她記起的這些事情,照著喇嘛的猜測,應該是當初凝鍊水行天錐的過程!」

溫樂陽哎喲的怪叫了一聲!

喇嘛嚇得趕緊去看錐子,看到她還在愣愣出神,才鬆了一口氣:「如果她現在是今生的話,那她在黑白島做鎮妖天錐就是前世,而她想起的唐古拉、循著鞭炮找天水靈精這些,都是她在做天錐之前的事情,是前世的前世!」

按理說,錐子全部的記憶,應該只從當初在黑白島鎮壓柳相起,到現在為止,可是錐子在重傷之下,又模模糊糊的記起了一些與黑白島鎮妖全無關聯的事情。

天水靈精無疑是凝練水行天錐的必須之物,所以喇嘛才大膽的做出了這樣的猜測,這個推斷雖然匪夷所思,但是又合情合理絲絲入扣,除此之外,也再找不到其他的解釋了。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讓炯大師繼續說:「錐子在成為天錐之前,應該是水行道法的高人,被人活生生的抽離了魂魄元神,用來凝練鎮妖的水行天錐,她以前的記憶也被人家用大法力結印封住,所以只記得自己成為天錐、在黑白島之後的事情。」

錐子在不久之前遭受重創,波及元神,由此記起一些「前世的前世的事情」,也的確有這個可能。

如果事情真像喇嘛所說的那樣……溫樂陽只覺得身心俱寒,抽離元魂這種事兒,不用想也是邪惡至極的法術,如果錐子以前真是個大義凜然的高人自甘自願成為鎮妖天錐,那對方也犯不著封印她的記憶。

喇嘛的說法一旦成立的話,當初凝練天錐之人,必定是先制住了錐子,然後活生生的抽取她的元神,這才製成了天錐。

凝練天錐鎮妖的確是造福天下的義舉,可是這個手段對錐子來說,也的確太有些殘忍了,螻蟻尚且偷生,在生死大事之前,天下只是一個人的天下,溫樂陽以己度人,要他死換至親至愛者生,他肯;要他死換全天下不相干的人活,他呸……

溫樂陽還是有些不甘心,人心善自然不想有這樣的事情發生過,低聲和讓炯確認:「先凝魂、再煉錐,有什麼好處?呃……我是覺得……」

喇嘛明白他想問什麼,嘆了口氣說:「有魂的天錐,會主動汲取天地靈元;無魂的天錐,只能被動的等待靈元聚集……這主動和被動之間,威力差別可就大了!」說完,喇嘛頓了一下,又把聲音壓得極低:「能不能找個由頭,再把我凍回去?我總覺得這樣不踏實……」

溫樂陽看著錐子在狂風裡單薄的樣子,心裡很有些戚戚的難過,走過去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錐子失神了,直到溫樂陽輕拍她的肩膀,她才在恍惚中微微側過了頭,望向了他。

溫樂陽心裡一慌,他從沒見過這樣的目光,那雙靈秀的眸子明明在注視著自己,卻飄渺得好像大山深處氤氳的霧氣,把一切都包裹住,又把一切都忽略掉了,過了許久錐子的目光才漸漸的充實起來,複雜得讓人根本無從揣測,只不過溫樂陽能感覺到,直到此刻錐子才真正的看見了自己。

迷惘?驚訝?難過?不願相信?

眼神中的情緒根本不足以用言辭表達,卻在最終爆發成刻骨銘心的……委屈!

哇的一聲大哭之後,錐子就像頭年幼的冰雪鳳凰,有些霸道有些蠻橫還有些不顧一切的一把抓住了溫樂陽,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把螓首向著他懷裡擠了進去!溫樂陽甚至分辨不出現在貼在自己胸膛上的,究竟是熾烈的火炭還是萬年的玄冰,冷和熱到了極處,給人感覺驚人的相似,幾乎強大到天下無敵的錐子,這次真的委屈了!就像個失去一切的小女孩,躲在溫樂陽的懷裡哇哇大哭,不管不顧的把自己的涕淚全都抹在了他的胸口上。

「我服了」這次受到了極大的驚嚇,忽忽怪叫著跑出來跳到了大喇嘛的光頭上,還在心有餘悸的來迴轉圈子……錐子是真水之身,和它天性相剋。

溫樂陽不敢動,他也不想動,伸手輕輕拍著錐子有些瘦弱的背脊,想安慰兩句卻有不知該從何說起。

半晌之後,錐子終於收斂了哭聲,等她再抬起頭的時候,神態已經完全恢複了原先那種楚楚的嬌弱,只有在看到溫樂陽胸口濕塌塌的一片的時候,目光里才又閃過了一絲赧然,一閃寂滅。

我服了這時候才又忙不迭的逃回到自己的老窩,它是一刻也不敢面對錐子。

溫樂陽嘿嘿的憨笑了兩聲,伸手指著面前的足有數百根冰錐岔開了話題:「他們……怎麼回事?」

錐子現在的表情一如溫樂陽初見時那樣,再看不出有一絲難過和迷茫,兩片薄薄地嘴唇抿出了一抹無辜:「要找天水靈精,就先要找蟲子,我循著蟲子的痕迹,找到了這些白袍人……」說著,似乎是賣了溫樂陽一個人情,抬手又把大穿山甲從冰錐了放了出來。

溫樂陽微微皺著眉頭:「你能循到蟲子的蹤跡?」

大穿山甲破土立刻大聲斥責:「糊塗小子!仙子是天水至行,那些水行的蟲子哪能逃得過她老人家。」

錐子彷彿被破土的粗聲大氣嚇了一跳,好像做錯了什麼事似的,忙不迭地替自己辯解:「也不是他說的那般,撲認主人的蟲子遠一些我也能發覺,還沒認主的蟲子,要是距離遠了我可也找不到,所以尋來尋去,就找到了這個營地。」

即便是錐子,也無從發現普通「鞭炮」的行蹤,而那些認主之後的鞭炮,水行之身就不再像原來那樣純凈,錐子進山比藏民、崑崙和劉正等人都要晚一些,不過她根本不理會其他的事情,只循著蟲子的氣息一路追蹤,最終找到了花家在雪頂上的營地。

錐子望向溫樂陽的笑容又恢複了怯生生的模樣,讓人根本想不到不久前還剛剛真心實意地大哭過一場:「我到這裡之前可不知道你也來了唐古拉山!這些白袍人一見我根本不問青紅皂白,直接發動法術想殺了我……」說到這裡,她的眼神里透出了無限的恐懼。

大穿山甲趕忙附和著:「瞎了他們的狗眼!敢對仙子動手,被抽筋剝皮也是活該!」

錐子斜忒了他一眼,若有所指的笑道:「可惜,這些人都沒長鱗片,不好玩。」肉眼可見的,大穿山甲身上的鱗片像波浪式的,一層一層打著寒顫從頭頂一路蕩漾到尾巴尖。

花家高手把找上門的錐子當成了敵人,二話不說就動手拚命,結果全都被錐子在舉手投足之間凍成了大冰燈,看在同是水行一脈的份上,錐子倒沒要了他們的命,只是施展些手段弄明白了花家與「鞭炮」的關係,當時花家也丟了大群的鞭炮,正急著尋找四處尋找,自然也不知道蟲潮的下落。

這時候第一波白袍少年被花小腰遣來送信,蟲潮已經被他們控制住了,錐子得知了這個消息正要趕來,幾乎與此同時,大批的藏民奔襲花家營地,活死人雖然可怕,但是在錐子眼中根本不值一提,真正讓錐子感到恐懼的是,這些藏民身上都摻雜著柳相的氣息!

錐子沒急著去找鞭炮蟲潮,就是想看看,在活死人被自己扣住之後,還會不會有更高級的柳相門徒找上來,對於她來說,柳相才是自己真正致命的敵人,天下間最不容她活下去的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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