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人世間 第六十九章 邪修

秦錐勃然大怒,手裡的唐刀一橫就對準了紅猴子千仞:「你偷襲?」

讓炯大喇嘛卻搖了搖頭,伸手攔住把唐刀按住,沉聲說:「不干你的事!」跟著低下頭,把一顆和著鮮血的牙齒吐到了自己的手心裡。

在史詩中,只忠於下凡天神的衛士,在被戾氣侵蝕之後失去了純凈之心,被另外一個人給收服了?

大喇嘛一怒之下,霍然咬斷了自己的牙齒!

讓炯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語氣森然的對著猴子說:「繼續說下去!」

顧小軍也趕緊跟著點頭:「你說的細緻點,別跟擠牙膏似的,把人急死!」

千仞居然呵呵一笑,對著讓炯大師點點頭,勸了一句:「別著急!」猴子在千萬年里厄運不停,雖然心性大變,但是本性的脾氣似乎還挺好,一點也沒在意喇嘛的語氣,要是溫樂陽的那位萇狸師祖奶奶,有人敢和他這麼說話,她早就伸手把對方撕吧了。

猴子很配合的努力回憶了一會,這才緩緩的開口:「差不多幾十年前,我就看出來鎮子上的人已經不對勁了,外表看起來依舊冷冰冰的沒什麼變化,但是心裡已經開始躁動,你們看過被圈起來的狼嗎?它們永遠在大籠子里不停地轉來轉去,一刻也不肯停歇,狼,就在他們的心裡!」

千仞用了一個高原上最通俗的比喻,溫樂陽卻和秦錐對望了一眼,哥倆同時想起來,在剛到徙爾小鎮的時候,非非曾經觀察過鎮子里居民和其他邪徒的表情,說了一句:狼,喝到血卻還沒有吃到肉的狼!

「我不懂他們高原上修行的那一套法術,不過這些人在戾氣中,也始終不停地掙扎著……」千仞的語氣平淡,鎮子里的居民究竟是天兵天將還是勾魂使者,本來就和他沒有半點的關係:「直到十幾年,突然有一群慌不擇路的羚羊,衝進了小鎮!」

秦錐努力把小眼睛瞪得老大:「啥意思?羚羊?」

猴子千仞用力點了點頭,聲音也冷漠了許多:「不錯!就是羚羊!」

小鎮的居民毫不猶豫,把羚羊都趕了出去,可是羚羊並不肯遠走,而是聚集在小鎮周圍,雙目祈求淚流滿面的望著鎮子,直到天黑……

當天夜裡,一群餓狼追蹤而至,把所有的羚羊全部殺死,彷彿歡慶的狼嗥響徹小鎮!

所有人都有些莫名其妙,只有讓炯大師,深深地鎖起了眉頭,彷彿想到了什麼。

幾天之後,已經退去的狼群突然再度造訪,可是這次它們卻不是捕食者,而是像當初的羚羊一樣,夾著尾巴縮起肩膀,逃進了小鎮。

居民依舊把狼群趕了出去,上百頭狼都畏縮在小鎮邊緣,嘴裡的長嗥變成了凄厲的哀嘶,有一頭母狼發瘋似的想要把自己的狼崽送進鎮子,卻始終未能如願,到了晚上,一群藏民打扮的獵人騎馬而至,雪亮的刀光糾纏著腥臭的狼血,潑灑在小鎮之外!

讓炯大師突然嘆了一口氣,抬頭望向猴子:「獵人後來是不是也死了?」

猴子千仞點點頭:「和羚羊、雪狼一樣,不幾天之後獵人想進村子避難,也被他們趕走。」

殺死獵人的,是一群修士。

這次,修士在殺死獵人之後並沒有離開,而是拋起漫天法寶,擺出誅妖大陣殺盡了小鎮,小鎮居民立刻施展雷霆手段予以還擊,可是就連當時在封印里興緻勃勃觀戰的千仞也沒想到,那群看上去神通了得氣勢洶洶的修士,根本就不堪一擊,一個照面之下,就全被小鎮的居民殺死。

所有的修士都在臨死前,無一例外的發出孩子的啼哭與驚叫!

讓炯大喇嘛終於再也忍不住了,爆吼了一聲:「妖孽的歹毒心思!」雙手左右掄起合掌成錘,向著腳下狠狠的砸去,彷彿胸中積累了天地之怨,不這樣不足以發泄!

紅影一閃,一直站在一旁的猴子突然出現在大喇嘛跟前,伸出一隻小小的爪子,穩穩的托住了喇嘛那彷彿要砸碎大山的錘拳,森然冷笑著:「你要出氣,也犯不著打我吧?」

喇嘛雙目圓睜:「哪個要打你……」說著半截就閉上了嘴巴,他們腳下不是泥土,骨頭是猴子的骨頭、血管是猴子的血管、肌肉是猴子的肌肉……

猴子千仞也放開了喇嘛的拳頭,繼續向下說。

這些修士在殺獵人的時候,各個神勇非凡,但是一碰到小鎮居民的反擊,就變得好像紙人一樣脆弱,一個照面全部身首異處。

在鎮子居民檢查屍體的時候,才驚愕的發現,這些修士竟然全都是三五歲的娃娃!

「法術!」猴子不等眾人發問,就沉聲給他們解釋:「這些娃娃都套上了障眼的套子,如果不是被打死,外人絕難發現他們不是成人,娃娃也都被人蒙住了心竅,變成木偶,使出的道法扔出的法寶,根本就不是他們乾的,而是有人在背後操縱!」

猴子長長的吸了一口氣,冷笑著繼續說:「羚羊、雪狼、獵人、娃娃般的修士,從開始就是人家安排好的。」

讓炯大師從旁邊介面:「為的就是徹底破去這些忠勇衛士內心最後一道平靜之堤!」

秦錐皺著老大的眉頭:「這有什麼了?狼吃羊、獵人殺狼、邪修殺獵人,天經地……地那個啥。」

猴子千仞有些不耐煩地搖搖頭:「這些事情在你看來當然無所謂,但是鎮子上的居民,本來就被戾氣侵蝕內心搖擺不定,在連番拒絕導致無辜被殺之後,心裡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到最後又失手殺死一群孩子,立刻化身成魔,從此與善分道揚鑣!」

鎮子上的居民一夜成魔,內心的純凈寧靜徹底被戾氣吞噬,而他們本身就遁於輪迴之外,一下子變成了孤魂野鬼,旋即一個在紅猴子眼中至邪的修士進入小鎮,很快就收服了鎮民。

鎮子里的居民破壞了鎮守壇城四隅的法器,在想要繼續拔房子的時候,卻被那個邪修給攔住了,紅猴子千仞聳起肩膀笑了:「我看他也不知道封印下面鎮著的是什麼,他有大事要辦,犯不著再放出來一頭怪物跟著添亂。」

鎮民毀掉護壇法器,可以算是一個儀式,和遠古聖賢、和純凈內心說再見的儀式。

在邪修看來,護壇的法器雖然被毀,但是壇城還在,下面的怪物沒個百八十年根本掙脫不出來,他當然不知道,早在幾百年前,鎮住猴子的就已經不再是壇城的密宗之力,而是蟲子的力量。

邪修不在乎小鎮里封印著什麼,他看上的是這群高原修士留下來的門人弟子,那個邪修在十幾年前露過一面之後就此消失,鎮子里的居民聽從他的吩咐留了下來,繼續當行屍走肉,直到差不多一年前,那個邪修才回到了小鎮上。

說到這裡,千仞無奈的聳了聳肩膀:「他在收服了鎮子里的人之後,彼此之間根本就不用說話,甚至連比劃都沒有,邪修來了,就往鎮子中心一站,所有人都圍著他,像一片樹樁子似的一站一天,應該是啥儀式,反正我是看不懂的,過了差不多一年,你們這幫子人就來了。」

千仞說完,頓了片刻之後,又琢磨了一會,最後確認著點點頭:「該說的都說完了。」

猴子自己的經歷一波三折蕩氣迴腸,足足說了半晌,讓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不敢置信,可是關於鎮子上的事情,三言兩語就說完了,總結一下就兩句話:有邪修背後主持、小鎮居民墜身魔道。

溫樂陽和顧小軍還沒說話,秦錐就瞪大了眼睛:「這就完了?你就知道這麼點東西?」

猴子千仞沒理會秦錐,而是眉花眼笑的把目光從所有人的臉上一一掠過,掰著手指頭開始數:「大穿山甲,我還給你們了;我的身世來歷,講給你們了;小鎮最近發生的事情,也說完了。」說著,背起了雙手:「你們是不是也該準備準備,開始殺蟲子了?」

回話的依舊是秦錐:「蟲子殺光之後,你是不是就能破除封印?」

猴子千仞理所當然的點點頭:「這個自然,蟲子一除乾淨,狗頭雕很快就能重新長好。」

秦錐的臉上,擺出了一副溫樂陽從未見過的慎重表情,眯著眼睛上下打量著猴子千仞,語氣里一派凝重:「你若無法證明,當初格薩爾大王鎮壓的是金猴子而不是你的話,這個蟲子還真不能給你……」

他的話還沒說完,猴子就揮了揮爪子沒點耐心的打斷了他:「哪有你這個糊塗蛋說話的份,閉上嘴巴一邊呆著去!」

侏儒老道終於找到了報仇的機會,冷笑著隨聲附和:「糊塗的小子,你真當是聽故事不用動腦子了?或者你根本就沒腦子!」

秦錐怪叫了一聲,唐刀指著侏儒老道的鼻子:「等出去了,咱倆比劃比劃!」說著頓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麼,刀子一橫又指向大穿山甲:「你不許給他幫忙!」

讓炯大喇嘛搖頭苦笑著,邁步站到恨不得現在就動手的秦錐和侏儒老道之間:「千仞先生如果要騙我們,也不會告訴咱們那些蟲子對他桎梏的真相了。」

秦錐一愣:「啥意思啊?」

顧小軍也滿臉不耐煩,語速極快的解釋:「猴……千仞如果騙你,也犯不著告訴你,現在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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