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人世間 第四十七章 埋伏

就在溫樂陽剛剛要衝出同心鎖巫火的時候,突然身體重重的一沉,一股外力不知何時已經悄悄潛到了他的腳下,毫無徵兆的發難,一下子把他牢牢的桎梏住,沒有傷害和痛苦,只是單純的定住了他,似乎不想讓他貿然出手。

溫樂陽身上不疼不癢,所以也不怎麼害怕,就是有些駭然,錐子和旱魃激戰正酣,都不會有功夫對付他,難道附近還有能瞞過自己靈識的強者潛伏?瞞過自己不算啥,但是如果連錐子和旱魃一起都瞞過了,就得讓人心裡嘀咕了。

錐子和旱魃互相撲擊了一陣,兩個人幾乎同時爆發出一聲叱喝,比山嶽還要沉重的威嚴,霍然從兩他們身上噴涌爆發,狠狠的向著四周席捲開去,樂羊溫和所有的青苗,都在驚叫里重重的向後摔去,溫樂陽卻因為那股暗力的桎梏,像根釘子似的被牢牢戳在原地,身旁的同心鎖巫火也根本不理會近在咫尺的爭鬥,一心一意的向著玉符里鑽!

漫天巨大的冰錐凌空而現,在朝陽下盪起銷魂蝕骨的瑰麗,向著旱魃呼嘯而去;粗逾巨木的白毛旱煞破土而出,就像來自陰間的幽冥之草,翻著層層死氣纏綿的浪,毫不示弱的迎向冰錐!

一個天命神獸真水之身,一個絕代屍王遊走陰陽,兩個人在互相試探片刻後,同時發動了神通!隨之湧起的強者之勢,也像潮水般奔騰激涌。

而錐子似乎仍然略遜旱魃一籌,在劈里啪啦的爆碎聲里,無數冰錐被幾乎要衝破天空的白毛旱煞纏住、絞碎,沒過多少工夫,錐子喚出的神通就被旱魃擊散,死氣沉沉的白毛旱煞卻毫不停留,向著她席捲而去。

這時候錐子卻詭異而嫵媚的翹起了嘴角,在唇邊抿出几絲柔弱到銷魂蝕骨的笑紋,跟著另一道充滿了浩然正氣的劍光,卻如隱匿而陰險的毒蛇一樣,毫無徵兆的從空氣中悄然出現,像一道閃電般吻向旱魃的脖子。

劍光凜然正氣充滿了名門之勢,時機拿捏的無比精確,穩穩抓住旱魃擊潰漫天冰錐、力量剛剛鬆動的瞬間。

手段狠辣無情,這一劍就是要砍掉旱魃的腦袋,出手的方式卻卑鄙之尤,但是更讓人震愕的是,憑著這一劍之威,偷襲的人也許比不上旱魃和錐子,但是相差的也僅僅是一線之間!

誰也沒想到,錐子在明,卻有一個實力也在絕頂高手之列的幫手藏在暗處,一直隱忍等待著。

礙於掠落與靡續的遺命,旱魃一直打得無比吃力,不敢真的放開手腳殺死對方,對付錐子這樣的高手,想要生擒她,要比直接殺死難上萬倍,劍光乍現之時旱魃根本沒有一點準備,勉強移動身體躲過了脖子,劍光如電激閃,在憤怒的大吼中,旱魃五哥的右臂被連著肩膀砍斷!濃稠的好像糨糊一樣的黑色血液,緩慢而笨拙的從傷口中湧出。

樂羊溫怪叫了一聲,拼勁全力跳起來,在半空中身體猛的一僵,傷勢又告複發,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若不是老道有傷在身,屍煞根本躲不過我這一劍!」空氣里盪起一陣漣漪,一個身材魁偉但臉色比紙還蒼白的老道跳了出來,站在重傷的旱魃五哥身旁!

溫樂陽依舊不能稍動,但是腦子裡嗡地一聲,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偷襲旱魃的人,竟然是鵝羊道三味老道。

一個被沙鷹打爆了頭,一個和樂羊甜同歸於盡,整個人被挫骨揚灰,兩個三味老道都死在了溫樂陽眼前,想不到現在又跳出來了第三個!

究竟有幾個三味老道?

旱魃的一條胳膊連著半個膀子都被飛劍斬斷,傷的極重,現在正摔在地上,苦苦的掙扎著想要站起來。

錐子望向同夥的眼睛裡,不僅沒有歡愉和讚許,反而閃過了一絲猙獰的淬厲,語氣卻充滿了僥倖的歡快,好像一年級的小女孩蒙對了一道數學題似的:「幸虧仙長重傷未愈,旱魃要是死了,孽魂和錐子可也都活不了了呢!」說著說著,語氣里已經充滿了委屈:「當初你答應我的時候,可不是這樣。」

三味老道板起了臉孔,他身材太壯碩,脖子比普通人的大腿還粗,一本正經的時候不像玄門高人那樣仙風道骨,但也是滿身的正氣,一板一眼的回答:「老道答應幫你埋伏這個屍妖,但是可沒答應你不殺他!」

這時候同樣也摔在地上想要掙扎而起的樂羊溫突然開口,厲聲大吼:「溫樂陽,五哥的性命牽繫著什麼,你心知肚明,拓斜弟子難道真的是縮頭烏龜嗎?」

溫樂陽現在覺得自己就像被施了定身法,能聽能看想但是不能動也不能說話,甚至連個苦笑都做不出來,要是他能稍動,根本用不著矮冬瓜喝罵,早就撲出巫火拚命去了!不過,讓溫樂陽想不明白的是,究竟還有誰,能在旱魃、錐子、三味這些頂尖的怪物眼皮底下,偷偷施展力量釘住自己,而不被發現?

這時候,連心鎖的巫火已經漸漸稀薄,不像剛才那樣氣勢磅礴,看來就快被玉符吸幹了。

錐子輕輕嘆了口氣,先沒理會三味老道的話,而是望著地上痛苦喘息的旱魃怯生生的解釋:「我察覺你體內有孽魂之後,就再沒想過殺你,本來是想讓老道幫著我把你抓住,你知道的,自己的命總要握在自己手裡才放心,沒想到老道很壞,騙了我,也傷了你。」

三味老道的飛劍上,似乎還有什麼克制屍煞的厲害法術,旱魃始終沒能掙扎而起,黑色的膿血和著泥土,骯髒的裹滿了他全身。

火光影影幢幢,只要是還能動的青苗,現在都已經準備送死了,詭異妖冶的命火,在黎明之後顯得有些蒼白,卻把整個苗寨都塗上了一層悲壯!

錐子根本不用正眼去看一下苗人,好像兩隻獅子在談判的時候,根本不理會身邊摩拳擦掌的土撥鼠,苦笑著把目光從旱魃身上轉向三味,眼神和聲音全都是可憐巴巴的,充滿了哀求:「那好吧,現在這個屍煞沒死,您就把他給我吧?或者……」錐子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兩全齊美的辦法,楚楚可憐的臉上都燃起了一層柔軟的希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卻倏然怒嘯了一聲,身形比鬼魅還快,伸出纖纖細指,輕巧的捏著一根長長的冰針,閃電般扎向了三味老道!

三味老道卻沒有絲毫怒色,伸手指引飛劍,根本不理會錐子的驟然發難,而是一劍向著腳旁的旱魃就戳了下去!

錐子驚叫了一聲,一個跟頭就翻向了一旁,臉色倉皇而憤怒的叱喝:「住手!」

飛劍緊緊壓在旱魃五哥地脖子上,稍一催動,屍煞就會身首異處。

三味老道哈哈一笑:「本來我就身受重傷,剛才偷襲屍妖又耗了不少力氣,現在更不是你的對手了,不過你要是想一拍兩散,我倒無所謂!」他的動作明顯要比錐子慢上不少,但是旱魃就在他腳下,錐子卻距離他足有一箭之地。

錐子此刻終於不再裝可憐了,而是寒聲問他:「你究竟想怎樣?」

「想怎樣?」三味老道聽到錐子的話,額頭上倏地迸起一條粗大的青筋,滿臉正氣一下子變得扭曲而憤怒,喉嚨里就像突然被塞進了一把火燙的刀子,每一個字都說的聲嘶力竭:「你知道皮如火的滋味么?你知道骨似冰的滋味么……」

錐子居然沒心沒肺的吐了一下俏皮的舌尖:「骨似冰的滋味我都是知道。」

三味老道明顯被噎了一下,頓了片刻才不理會錐子,繼續聲嘶力竭的怒嗥:「皮如火、骨似冰、血似銅汁滾燙,肉似冰針攢刺五臟六腑,每天我的腦漿都在沸騰與凝冰之間不停換轉,偏偏我還無法睡去哪怕一瞬,時時刻刻受著無窮苦楚的煎熬,都是拜這頭孽魂所賜,只要孽魂一死,我便解脫!你說我想怎樣?」

錐子的表情,隨著老道的話,時而驚駭,時而痛苦,好像正在受苦的,是她最最親近的家人,大眼睛裡充滿了盈盈的淚水,滿是心疼的搖搖頭,說出的話卻和自己的表情絲毫不搭邊兒:「我怎麼知道你能怎樣,你剛剛哭著喊著,都是要殺孽魂,結果卻不動手……其實,如果你動作快的話,我可能來不及在死前毀了你,不過我總得試試,你試不試?」

旱魃一死,柳相孽魂便死,和孽魂同命共生的錐子也必死無疑,不過錐子臨死前的反擊,「風雨彩虹」也能想到會怎樣。

三味曾經給柳相逃逸的孽魂做了一千年的爐鼎,後來孽魂被旱魃種在體內之後,不知為什麼沒死,還功力大進煉出了分身,而且一會跳出來一個,跟克隆科學家似的,搞得溫樂陽頭暈腦漲,聽他的意思,似乎是柳相孽魂還在他身體里留下了什麼可怕的傷害,讓他生不如死,要想解脫只有誅殺孽魂。

三味老道笑了,最先的正氣、隨後的猙獰一下子全被笑容捏合在一起,看上去讓人毛骨悚然:「以前我要殺孽魂,是不知道和它同命共生的天錐還會復活,現在比起誅殺孽魂,還有一條更好的路等著我走,不過……得靠著你幫我。」

錐子毫不猶豫的點點頭:「行!我幫你……咦?」錐子說著半截,突然不理會老道了,而是目光明亮的望向溫樂陽,現在的巫火只剩下了淡淡的一層,溫樂陽不用靈識,憑著目光也能看見外面的情形了。

玉符沒什麼變化,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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