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初振眉 第六十八章 鑰匙

侏儒老道在砍過石林之後,迅速收斂了怒氣,跳回到溫樂陽跟前繼續說往事。

環河成形之後祁連仙宗就此隱退,切斷了與外界的一切聯繫,世代傳承著在銷金窩中守護玲瓏冰,當然了,不時還是會有人出谷,去偷孩子回來當弟子。

玲瓏冰日漸增長,一棵棵巨大的冰柱拔地而起,祁連弟子歡欣鼓舞。玲瓏冰幼時,凡人的氣息對它們的生長影響極大,所以祁連弟子只是遠遠的守護,極少靠近。

在銷金窩裡常駐的只有三股力量,祁連仙宗,兩頭銅蟻磨牙,另外則是在玲瓏冰魄初化靈泉的時候,隨之而生的一群金魑子。

兩頭銅蟻磨牙為了擷取金魑子的金行劇毒,幾百年里不停的捕殺它們,不過無論是磨牙還是金魑子,都和祁連仙宗井水不犯河水,一直相安無事。除此之外,偶爾會有外來的修行者,只要他們肯留在邊緣修鍊,祁連仙宗也不去理會。

「可是,在二十年前,」老道的語氣陡然一轉,變得淬厲無比:「一天里,突然從石林中傳出了異響!」

小易已經被侏儒老道的故事徹底吸引住了,充滿專業精神的追問:「什麼聲音!」

侏儒老道一直古井無波的老臉上,憤怒、無助、迷茫、陰戾等等各種神情纏在一起,映襯得額頭上的李子閃閃發亮:「我也說不清楚是什麼聲音,像快要病死的娃子哭,像虛弱的母狗分娩,像沒有下巴的野豬在啃肉,像脖子被折斷的公雞打鳴,又像被拔掉舌頭的羊……」

小易漂亮的額頭上密密麻麻的全是雞皮疙瘩,情不自禁的緊緊抓住溫樂陽的胳膊,溫不做也苦笑著打斷老道:「你哪來那麼多形容詞!」

蚩毛糾的小臉上卻布滿了驚駭,對著老道說了句:「等等!」說著一揮手,再度喚出自己的金色命火,跟著從自己的皮囊里小心翼翼的捏出一條四五寸長的皮革帶子。

小易興緻盎然的問:「這是什麼東西?」

「花狗舌頭。」

小易哎喲一聲,臉蛋上都是後悔,扶著溫樂陽胳膊的手攥得更緊了。

蚩毛糾又取出黑色的巫刺,在花狗舌頭上迅速地畫了個古怪的花紋。隨即把它扔進了自己的命火里,雙手跟著堵住了自己的耳朵。

花狗舌頭一進命火,立刻響起了一陣根本無法用語言形容的慘叫聲。那種只有閻王爺的手揪住了小鬼的舌頭根,正在奮力向外拔的時候才會發出的、摻合著哀號與徹骨劇痛的慘叫!

慘叫持續了幾分鐘之後,才漸漸消散。小易的小臉慘白,對著蚩毛糾怒道:「下次提前打招呼,容我把耳朵捂上。」蚩毛糾對著小易又作揖又鞠躬,這才轉頭望向侏儒老道:「是這種聲音不?」

侏儒老道仔細回想了一會:「有些像,那股慘味兒差不多。不過當天夜裡的異響要大得多,幾乎連打雷聲都被遮住了,而且其中還多了一絲生氣。你這個響聲,一聽就是死物發出來的;那股聲音里,更像有什麼東西活過來。」

蚩毛糾滿臉的鄭重,像個小大人似的點點頭:「是巫唱,極重大的巫法在成型前會有巫唱聲。」說著又從皮囊里拿出七八根花狗舌頭,一邊用巫刺刻著花紋一邊問:「當天還下雨了……」

溫不做趕緊跳到蚩毛糾跟前,攥著他的手腕使勁把他手裡的狗舌頭往行囊里塞:「差不多,你知道啥意思就成了,不用再學了。」

剛才的慘叫聲太滲人,只要聽過一次就能管三年的噩夢,無論誰都不想再聽了,就連侏儒老道都跟著點頭。

溫樂陽則開口問侏儒老道:「當時有外人進來?」

侏儒老道篤定的搖搖頭:「肯定沒有!」

當晚異響之後,侏儒老道生怕玲瓏冰出了問題,顧不得自己的凡人之氣會影響冰枝,連夜進入玲瓏冰林去查看,冰林卻里一切正常。在以後的幾天里,老道又連續進去了幾次,依舊是什麼都沒發現過。當時雖然滿頭霧水,但是也沒太在意,畢竟誰也沒種過玲瓏冰這種大個蔬菜,這種異響也許本來就是正常的也說不定。

一天兩天、一個月倆月自然看不出來,可是幾年下來之後,祁連仙宗就看出不對勁了,玲瓏冰林從那晚開始就停止了生長,老道們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偏偏又束手無策。誰都不知道該怎麼辦,冰林里明明就什麼都沒有。

侏儒老道說道這裡,慘笑了一下:「我當時還在自我安慰,也許玲瓏冰長到這般程度的時候,就會停歇一陣,孕育冰魄也說不定,嘿!」

這種情形一直持續到幾個月前的一天,那種異響再度劃裂長空!

侏儒老道伸出一根手指,顫抖著指向石林:「那一片玲瓏冰林,就變成了這個樣子!當天傍晚的時候我來看,還是晶瑩剔透流光溢彩,到了晚上就變成了這一片枯石頭!」

同時石林也被禁止封閉了起來,老道急怒攻心,想要施展神通劈開石林,結果因為心神巨震差點走火入魔,吐血三升身受重傷,直到不久之前才勉強痊癒。在他養傷的時候命令弟子出谷,去尋找平時都在外面胡混的護山神獸。

同時其他弟子也試圖攻進石林,沒想到一直和他們相安無事的金魑子一看老道要打自己的出生地,立刻翻臉了。祁連仙宗的掌門重傷修養,普通弟子擋不住金魑子,也始終沒能正經的去攻打石林,直到幾天之前,侏儒老道痊癒復出,大穿山甲也聞訊趕回,這才結陣去打石林,想要攻進去找出到底是什麼妖物作祟,把欣欣生長的玲瓏冰變成了這樣一片石林。

溫不做不屑的撇了撇嘴巴,似乎是隨口地嘲笑:「你們的護山神獸平時都在外面亂晃?就不怕被和尚老道誅了妖?」

侏儒老道怒道:「破土前輩兩千年前就威震天下,有什麼人能傷它?」

不說不做兄弟對望了一眼,知道大穿山甲回來的時候,至少沒受傷,其他的暫時不敢多問,生怕祁連仙宗會起疑心。

後面的事情溫樂陽基本都看到了,金魑子成群結隊地趕回來拚命。兩頭磨牙追著獵物而來,大穿山甲遁入石林,侏儒老道在額頭上種李子……

畫城進入銷金窩的時候,祁連仙宗正在一面抵禦金魑子一面轟擊石林,無暇顧及他們,五個老道去搶回弟子的屍體之後,又急著趕回去支援同伴。

侏儒老道說到這裡,突然岔開了話題,把目光投向了溫樂陽:「剛才你已經試探出來,石林上的禁制是巫蠱。而玲瓏冰林二十年中兩次慘叫似的異響,也是施巫的聲音?」

小蚩毛糾插話:「不是他,是我試探出來的。兩次慘叫肯定是巫唱。」

侏儒老道依舊盯著溫樂陽怒道:「我就是在問你!」

溫不做對著蚩毛糾露出一臉小人笑:「小子,你成心的吧?」

侏儒老者也省起了都是斜眼惹的禍,神色不變的再次岔開話題:「先祖之間口口相傳,那個高人會引妖火驅鬼開山,畫神撰領魚分水。他的法術先祖聞所未聞,曾經有人問過他,他說這種法術就叫:巫蠱!」

小蚩毛糾的思路就像只青蛙一樣,隨著老道的話四處亂跳,現在已經亂成了一團:「你到底想說什麼?」

侏儒老道陰冷的笑了:「有人用巫蠱無端的幫我們。玲瓏冰二十年間連續兩次巫唱變成石林,現在又被巫蠱的禁制封住,嘿嘿!我是怕,祁連仙宗辛苦了兩千年,結果給人家做了嫁衣裳,成了幫人家護寶的狗子!」

小蚩毛糾長出了一口氣:「兩千年前借冰魄種巫,兩千年後發動成形,也不是不可能的。」

祁連仙宗不懂巫蠱之術,但是把前後的事情串在一起,侏儒老道幾乎是立刻發現了一種可能性:那個恩人幫著祁連弟子種下冰魄,根本不是想要重生玲瓏冰,而是借著冰魄的生長,來培育什麼其他的東西。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祁連仙宗可就是先當免費的苦力開山,又做了兩千年的家丁保護玲瓏冰,而且還一直念叨著人家的好處,就差建個牌位了。

侏儒老道頓了頓,才繼續說:「先前我們以為是有冰林里悄悄長出什麼厲害妖物,所以玲瓏冰變了樣子,所以說什麼也要打進去看看。現在看來,也許是我們祁連仙宗被人牽著當了兩千年的傻狗。嘿,要是這樣,他那一番心思也休想得逞!」

溫樂陽看了溫不做一眼,心裡也充滿了疑問,巫蠱之術雖然神奇,但是在修真者眼中,也只能算是小術,苗不交是頂尖的巫門,但是像稽非水鏡那樣差勁的散修,在七娘山下都安然無恙,要不是妖女蚩椋出手,他倆早就大搖大擺的逃出去了。

想來想去,能用巫蠱之力折服祁連仙宗這樣大門派的人,似乎也只有他們拓斜師祖一個人才能做到。

但是那個高人上山的時候,距離拓斜萇狸兩位師祖大戰天下修道高手不過幾十年,估計拓斜師祖就算化成灰混進糨糊,再抹在金魑子身上,也照樣能被日夜詛咒他的仇人認出來。

小蚩毛糾面色正常的問:「那個人長什麼樣子,叫什麼名字,還有什麼特徵。」

溫樂陽在心裡誇了小號大龍根一句,從小易手裡接過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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