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的八分休止符——裝子 第五章

中場休息時,米克終於來了。

「你知道?禮次那傢伙離開飯店了,說是要去大阪拿東西。」

「知道。」

「喂!米克,那個一直擔任井縫秘書去年才離職的藤村,你知道他現在何處?」

「喔,我剛剛還跟銀座的店長提到藤村的事,聽他說前些日子,會看到藤村衣衫襤褸在銀座街頭。我們兩人還猜測他到底現在從事什麼工作呢?——藤村和這案件有何關聯?」

「我想井縫能在七點一刻鐘同時出現在大阪機場的兩個地方只有一個可能——」

「如何辦到?」

「假設搭乘直升機的是井縫的替身,就有可能了。」

「那根本行不通,縱使能瞞過駕駛員,但禮次降落球場時,有兩萬個觀眾盯著他看,該如何解釋?」

「所以啰!我想只有當這個人距離群眾很遠時,方可能兩萬人同時目擊到!」

「假設直升機里的人不是禮次的話,那麼,禮次在八點十五分趕回大阪與你們兩位會合一定還來得及。」

「嗯!」頷首稱是的米克說了一聲「等一下」之後,就治失了蹤影,兩、三分鐘之後返回。

「可惜呀!這個推理失敗了。銀座的店長在銀座看到藤村是案發當天的八點鐘。如果七點半時,他在大阪做禮次的替身,又如何能在八點鐘時出現在東京?」

「喔!」軍平面露沮喪之色低嘆。

「我還是認為那通電話必然另有他意。不僅讓我看他按鍵的動作,還讓我聽莎莉的聲音,真叫人費疑猜。」

不表意見只是聆聽的軍平,好像突然想起什麼般:

「你剛剛說按鍵。梅田店裡的電話是按鍵式的?」

「是的,怎麼了?」

這時候,背後傳來女聲:「殺死莎莉的一定是裝子!」

聲音雖小,但部使得三人訝然回頭。很意外地是先前那個頂著蜂窩狀的頭髮,有著岩石般粗壯頸背的三宅綾子,她無視於三人的存在,夢囈般對著前面的女人喃喃自語。

「案發前一天晚上,她跟莎莉在宴會上吵得很兇呢!雖然她裝出和善的面孔,但卻是個表裡不一、十分虛偽的女人。一定是嫉妒莎莉的知名度才殺害她的啦!」

軍平慌忙望向裝子,裝子臉色稱顯蒼白,但卻充耳不聞般靜立不吭聲。

「老師——」突然在三宅綾子背後呼呻她,是很冷靜的聲調。聞聲回頭的三宅嚇了一跳,手上的碟子掉落地上。破碎聲引來周圍人群的好奇。

「裝子,我沒什麼惡意……」

裝子默然看著開始慌亂辯解的胖女人的臉,眼中沒有憤怒,只有可憐這個醜陋的中年女人的眼神。

終於,裝子轉身面向來人,往入口處走去,軍平急忙尾隨其後。走到走廊後,裝子拐進電梯前的化妝室。雖是女用化妝室,但軍平仍然闖了進去。

很幸運,裡面沒有其他人。這是間充滿香水味,比軍平的房間更豪華的大理石鑄造的洗手間。不看闖進來的軍平一眼,裝子自言自語般說道:

「你了解了吧?我就是生活在那種世界裡。」

「我也一樣啊!」軍平安慰道。

裝子隱藏在凌亂的前額頭髮里的嚴肅眼光仰望著軍平。

「我們逃走吧!」冷不防地她冒出這句話。

「就這樣一起遠走高飛!」

「為何要逃離?」軍平不解。

「還記得我會說過對你只隱瞞一件事吧!現在我要講出來,就是當天五點,我會到過莎莉住處的事。」

「啊?」

「當然,兇手不是我。我只是為前一晚的吵架而去道歉的。以為她不在家,於是就回家了。根本沒想到她竟然會被殺害——而我去電影院之事是捏造的。」

「有人看到你進了她家?」

「走出那棟大廈,碰到洗衣店的老闆問我有什麼事?她似乎注意到我了。警察遲早會知道這件事的,所以,我才想早日找出禮次不在場證明的破綻。軍平,我們逃走吧!不單只為這件事,我從很久以前就已厭倦這種世界了。服裝、濃妝、宴會、巴黎,這一切我都厭煩了。一切皆是虛偽的。在這世上,我所需要的不是這種幸福啊!」

軍平不知該說些什麼安慰她,只是望著裝子禮服下參差不齊的裙擺。

「共乘MGB一起逃吧!」

「我——我開車的技術很差。」

「你有紅色的摩托車嘛!」

「那已經破舊了。」

「腳踏車、三輪車也都無所謂,只要能一起遠離此地。」

絲一般輕柔的秀髮,烏亮的眼眸,紅艷的嘴唇,使得語無倫次的裝子有種凌亂的美感。

「無論逃到哪裡,大眾傳播媒體都不會罷休的。」

「那,就以原來的面貌逃跑。」

「原來的面貌?」軍平更糊塗了。

「是啊!會經告訴你我上街時,都易容化妝的事吧?其實,我只是沒有上妝而已。大家心目中的波木裝子是濃妝艷抹後的我,連我也不認得脂粉不施的自己。更何況別人——不知不覺地,濃妝後的虛偽面孔,變成了大家眼中的我了。——所以,我們可以以這種方法逃脫。」

軍平只是以茫然回報裝子此刻純真如孩童般的眼神。

經過了許久,正當她打算對不說一句話的軍平死心,要轉移視線時,軍平突然令人意想不到地抓起她的手,奔出化妝室。

兩人死命飛奔過走廊。跑出會場時,恰與米克碰個正著。

「怎麼回事?」

「逃跑!」裝子高興地回答。

「沒有逃跑的必要了,井縫的不在場證明已經無效了。」

裝子、米克皆愕然看著軍平。

「與其逃跑,不如立刻去追趕井縫吧,井縫是為了銷毀某種證據而返回大阪,並非去取回遺忘之物。——現在沒時間了,要趕快!米克先生也一起來吧?」

三分鐘之後,三個人已坐在MGB里,車子急速前往東京火車站。

「喂,你真的了解事情的真相了?」

「我想我的推論錯不了。裝子剛剛提到要以不化妝的臉避人耳目逃走是最好的脫逃辦法。不化妝就是易容——井縫就是利用此點巧妙捏造不在場的證明。」

「搞不懂哪!」

「很筒單,如果最好的易容法是不化妝,同樣的道理,最佳的不在場證明不也可以說就是犯罪的時刻,自己正身處殺人現場?」

「可是,如果做了那種傻事的話——」

「不,要使自己在殺人現場,但卻反而使自己的不在場證明不可動搖的方法只有一個。」

「什麼?」

「更換現場。如果移動殺人現場的話,那麼真正的殺人現場就是不在場的證明了吧!」

「——?」

「還不懂?我認為他是在大阪殺害莎莉的。所以,沒有一個人會考慮到兇殺案第一現場是在大阪。——就如同裝子認為易容就是不化妝一般,井縫也以真亂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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