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一章

我寫過的一些小東西(二)

陳娘子陳娘子是我原來用過的一個秘書小姐,長得秀麗,長長的黑髮直垂柳腰,一說外語就細聲細氣。

兩年前,我一個外國朋友的丈夫在47歲時棄商從藝,來北京體驗生活,借住我家。由於公事繁忙,我只得每天付250 元人民幣的導遊費給陳娘子,求她犧牲自己的周末,伴同畫家遊覽。

頭一個周末他們上了長城。畫家興緻勃勃,陳娘子更是太友善了,隨他爬上爬下,一句怨言沒有。為了減輕小娘子的疲勞,畫家拉著她的手,娘子還表示有些不好意思。第二天在辦公室,我立刻把導遊費增加50元,並婉轉地暗示,如果畫家有任何出軌行為,她可以隨時停止導遊。娘子笑了笑,說了一聲「沒事兒」。

第二個周末他們去了北京郊區的十渡,回來得很晚。顯然在這天當中,畫家的詩意、畫意都受到了最大的刺激,回到家來立即匆匆把自己關在房裡,瘋狂地寫啊、畫啊……第二天在辦公室,陳娘子問我,如果她一周有三個小時在白天給畫家當模特兒,我會不會介意。據說因為畫家對娘子的頭髮情有獨鍾。我一點沒多心,很輕率地同意了———我沒有意識到我要好的女友會為此半年不理睬我。

到了第五個周末,畫家要求和我單獨談談。他已大功告成,完成了他計畫在中國要做的事,並首次提出請我看他在中國期間所創作的幾幅精品。酒足飯飽之後,畫家推出了兩張用紅絲綢蒙蓋的油畫,他大臂一揮,用了一個很誇張的動作將兩塊紅綢拉下,顯示出兩張人體畫:一張是陳娘子的乳房,另一張是陳娘子的屁股。我沒有看見預料中的很多毛髮,就是有,大概也不是長在腦袋上的。

畫家說他已經愛上娘子,並將立刻回家與我的朋友離婚,再回北京娶陳娘子為妻。第二天,一到辦公室就發現桌上放著陳娘子的辭職信,信中說她永遠不會忘記我給她的機會,並將導遊費一分不少地退給我,說:「這錢我收下不合適。」

這件事情當時的確使我很惱火。一來我又要開始找秘書,二來我如何向我的好友、畫家夫人交代?!

陳娘子的所作所為使我大大不快,但冷靜下來,倒是想到:像陳娘子這樣出身平凡而又不甘平凡,死活要改變自己社會地位的女子,尋找的是一種社會出路。她的尋找方式沒有採用暴力,而是用通婚手段,這並沒有什麼過分。

這個故事基本上是真的,陳娘子和外國人彭塞現在已經有個孩子,住在澳大利亞。瓊認為我寫這篇文章是詆毀偉大的愛情,而且我太驕傲,看不起比我出身低的人,我覺得他不能再錯了,我不覺得這裡面有偉大的愛情,但是充滿了幽默的小資情調,我看不起陳娘子的是她的那種OGIRL 的實用女權主義,並不是她的出身。

所有人都說我壞我原來堅信一條真理,就是如果所有認識我的人都說我好,那我肯定是個壞人,至少是個變色龍。理由是世界上的人形形色色,如果我能討所有人的喜歡,一定是我對人當面一套、背後一套,不然的話不會有這麼多人說我好。可是近日來我開始深深地懷疑我的座右銘,至少可以說我已經意識到其相反是不成立的:就是如果認識我的人都說我壞,這並不意味著我好,而恰恰相反,如果大家都罵我,那我肯定是壞人了。而更可怕的是罵我的人可以是與我絲毫無關的人,甚至是不認識我的人,他們罵我的原因也是由於我的私事。

其中為首的很像美國演員理查德·蓋爾。這人曾經是個奶油小生,年輕時在電影界有點名氣,這個「蓋爾」不喜歡我是因為我得罪過他的恩師。另一個領頭罵我的人則有點政治野心,已經僑居美國。我認識他,並且得罪過他。還有一個來路不明的人,當過軍官,倒過軍火。這個人自己的名聲也不太好,但是他一罵我反而得到了一種同情。

mpanel(1);在這種情況下我經過幾個晚上的失眠。我總是強調這些屬於私事,實際上已經成了公開的話題,不如把家底亮出來算了。我也別天天抱著我的座右銘,還是先把我的錯誤澄清,向不該得罪而得罪了的人道歉。這樣也許社會輿論就會理解我了。

這篇文章沒人看明白過,我現在自己也有點模糊,我到底想說什麼來著。我記得我其實是想說國際輿論對中國的種種偏見和中國對這種輿論的對策。這裡面的人都是罵過中國的人,他們罵得沒道理,而我們又太把他們當回事,真是抬舉這幫人了。由於沒人知道這說的是什麼,發表以後造成了一些朋友之間的誤會,有好幾個人給我打電話抱歉,說我其實沒說什麼。我到是覺得挺好玩的,居然歪打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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