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She Wanted To Be)WANTED 第三節

「……有件事我不太明白。」

美空留出了充分的時間讓我們沉浸在她講話的餘音之中,隨後她說道:

「我們去東尋坊的時候,凜堅持說她絕對把家門鎖上了。可是我們去她家的時候,門確實是開著的。不過,以當時的狀況來看,我覺得凜有可能是忘記鎖門了。」

「凜的媽媽拿著唯一的一把備用鑰匙,是吧?」

我想確認一下,美空突然想起了什麼,拍了下手說道:

「我忘說了。和凜再會之後不到10分鐘吧,我先離開了一會兒偷偷地給她老家打了個電話。當時也是她媽媽接的電話,我跟她說凜找到了,她就說了句『是嗎』,一句感謝的話都沒有。唉,不過當時她媽媽在老家呢,而且前一天晚上打電話的時候也已經10點多了,神戶和東京之間的新幹線和飛機應該都停運了,所以她媽媽是不可能來東京的。第二天早上我們到凜家的時候是7點左右,就算是乘坐最早的火車或者飛機也來不及的。」

「是嗎……這麼說,莫非是進小偷了?她已經有一段時間沒去學校了,估計在民宿已經住過幾晚了。在這期間門前積攢的廣告和信件,引起了小偷的注意。」

「我也這樣想過。不過凜的房間里並沒有被盜竊過的痕迹。後來我也問過她本人,她說沒丟任何東西。」

唔。我手攥成拳頭狀支在嘴邊思考著。關鍵性的問題固然很傷腦筋,不過首先要弄清楚的是,凜為什麼要去東尋坊?即使經濟上已經拮据到連生活都困難的地步,她仍不惜花費交通費和住宿費一個人奔赴過去,我想這裡面一定另有隱情吧。從這個角度出發,凜在與村治分手後的第二個月就去旅行了,所以她這次出行很有可能跟前男友村治有關。美空形容凜見到村治時「表情好像有些困惑」,她這主觀的感覺有些靠不住。可是要說他們好像也並沒有複合……

這時,我的腦海中靈光一閃。

「哈哈,我知道啦,美空。」

我輕撫著下巴,美空眨著眼睛,美星咖啡師則磨著咖啡豆。

「因為村治去接凜,她才回到了東京,所以看出凜確實還留戀著村治。那為什麼村治都示意複合了,兩個人還是沒能破鏡重圓呢?能想到的原因只有一個——村治在凜不在的時候闖入了她的家。」

「那就是說,要怪就得怪是我發現門是開著的嘍?」

「不是這個意思,」我搖了搖頭。

「村治在和美空一起去之前,就已經進過凜的房間了。用他們交往時他偷偷配過的鑰匙。」

美空聽後「啊」地驚呼了出來。

「原來如此,我都沒想到這點。」

「不過他潛入房間是因為擔心凜呢,還是有什麼其他的目的,那就不得而知了。後來,凜發現了這件事。大概是房間里少了某件東西吧。比如說村治擅自拿走了凜向他借的、還沒來得及還的東西之類的。」

據說就算是借給別人的東西,自己擅自拿回來也是犯法的。況且他還未經允許就進了自己的房間,凜肯定覺得非常地害怕。勢必要去找村治問個究竟。

「這樣她就知道了他偷配鑰匙的事,一下子就心灰意冷的凜不再企盼和他複合了,不過看在村治去找自己的份上,凜就沒有把這件事告訴美空。」

「哇,聽起來有可能呢。姐姐你怎麼想?」

「我覺得完全不是這樣。」

間不容髮,被這句台詞毫不留情地駁回了的自己真是可悲啊。

「我剛剛說的哪裡有問題?」

「我們假設村治事先偷偷潛入了凜的房間,那就需要分兩種情況來考慮。當他和美空一起去凜家的時候,一種情況是他已經猜到了凜的行蹤,而另一種是他不知道凜的行蹤。」

「嗯、嗯。」美空點頭。

「我想先從後者開始分析……到底能不能認為他沒猜到凜的行蹤呢?」

這是要突然撤銷前面的話?咖啡師的手繼續搖動著磨豆機的把手。

「村治之所以潛入屋中,因為他能確定凜不在裡面。如果不來看看凜家的情況,也就是說就算他得知凜最近沒出現在學校里,如果不去家裡看一眼的話,是沒法確定凜在不在家的。既然如此,他特意潛入屋內,不是應該先尋找能幫他找到凜的線索嗎?在只有『最基本的生活必需品』的房間里的矮桌上,放著那麼明顯的一本攤開的旅行雜誌,我覺得他不可能看不到。」

「那可沒準,因為村治比較馬虎。」

美空好像並沒有接受這個說法,不過咖啡師對她的話置若罔聞。

「用偷偷配的鑰匙進入別人的房間,這可是很嚴重的犯罪呢。更何況他們倆都已經分手了。村治沒感覺自己是在做壞事,為了讓美空能進屋查明凜的行蹤,他事先把鎖打開了——這一看就是捏造出來的做作情節。既然他都進屋了,那就應該在拜託美空之前先自己努力做些什麼吧?這樣說來,我覺得他還是不可能不翻看旅行雜誌的。」

我好像有些明白了,可是美空看起來還是不服氣。不過,從她那伶牙俐齒的嘴巴里也沒說出什麼反駁的理由來。

「咔哧咔哧咔哧」——聲音不絕於耳。

「儘管村治潛入了凜的房間,可還是沒能發現她的行蹤,這有些說不過去。那麼,如果他意識到了凜好像是去了東尋坊的話,又會怎樣呢?這種情況下,之所以會把美空捲入其中,他有一個單純的目的。」

「什麼目的?」咖啡師看了看一頭霧水的妹妹,撲哧一笑。

「就是他一個人沒法去找凜,知道為什麼嗎?」

「唉——」美空一副痛苦的表情,「那傢伙還沒有還錢呢。」

「沒錯,村治想去東尋坊,但是沒有錢。把這事告訴美空的話,她有可能會給自己出路費,所以他把目光投向了美空。這樣子看,比較符合情理,那麼把旅行雜誌放在那麼明顯的地方,也能解釋成是村治所為的了。」

「什麼嘛,這意思不就是說,我的說法是正確的嗎?」

聽到我發出的抗議,咖啡師稍稍低下了頭好像沉思了一下,然後說道:

「你不覺得他有些太沉得住氣了嗎?」

「……啊?」

「自己剛甩了的女生,也許馬上就要從東尋坊跳下去自殺了。就是擔心這個,村治為了搞定路費,才聯繫了美空對吧?事實上,村治後來再見到凜的時候哭著對她說過:『我再也不提分手了,求求你千萬別想不開。』就算這是在演戲,他心裡也應該清楚要是凜因為被自己甩了而想不開自殺的話,對自己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

「可是,村治卻選擇了等到第二天早上再和我一起去凜的房間。所以你才說他太沉得住氣了?」美空把雙手的手心朝向天花板。「那是因為就算著急也沒有用嘛。一過晚上10點鐘,從東京無論怎樣換乘電車,都到不了蘆原溫泉車站的。」

「這麼說,如果美空因為自己的原因有可能造成前男友死亡的時候,就會老老實實地等到第二天早上嘍?」

面對咖啡師尖銳的反駁,美空啞口無言了。

「要是我的話,即使沒有交通工具,至少也會和你分享一下目的地的信息。先決定是強拉著美空去凜的房間里看看呢,還是自己一個人去東尋坊。定下來之後,兩個人再重新商討接下來的計畫。因為就算是等到第二天早上,坐頭班車的話就能更早地行動起來。可是,事實上當美空勸村治讓他一個人去的時候,村治拒絕了。要是他真的關心凜的安危的話,這也太沉得住氣了吧。」

伴著「咔哧咔哧咔哧」的聲音,我彷彿都能聽見美空內心發出的「嘖嘖」的質疑聲。

「我覺得吧,姐姐說的有一定的道理。不過畢竟只是停留在『有一定道理』的程度上,還不能完全地否定青山君的說法。因為本來姐姐並不了解村治這個人,你只是在用自己的標準來想像他的行為,這樣有些不合理呢。」

於是,美星瞥了妹妹一眼,嘆了口氣說道:

「沒錯,證明現實中並未發生過的事情沒有發生過,要比證明發生過的事情難得多。」

美星竟然一反常態地示弱了,看來果然是因為妹妹在場打亂了她的節奏。

「你看我說吧,既然沒那麼大的把握,就不要說什麼『完全不是這樣』嘛。」

美空幸災樂禍地指責姐姐。

「唉喲,你還真向著青山先生呢。不過——」咖啡師打開了磨豆機的小抽屜。

「我是不會在沒把握的情況下就說『完全不是這樣』的。」

聽她這樣一說,不僅僅是美空愣住了。我連忙追問這句話的真正意思:

「這是什麼意思?你不是承認不能完全否定我的觀點了嗎?」

「是的,不過青山先生問的是『哪裡有問題』,所以我說的都是我覺得有問題的地方,而不是完全地否定。之所以我要說『完全不是這樣』,因為還有其他的理由。」

看著她陶醉地嗅著剛剛磨好的咖啡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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