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黑金」經濟下的煤焦問政 五問:「治煤」,非要讓礦工生活「一切歸零」?

1993年8月22日這天,正好是農曆七月初五,按當地風水先生推算,這天正好是農村「動土」、「搬家」的好日子。

家住要家莊村南的王福來老漢,一大清早起來就忙得不亦樂乎,兩個兒子和老伴在他的指揮下,把家什物件裝滿兩驢車,離開山上塬坡,朝腳下的老房子走去。

這天和他們同時搬家的還有其它五戶村民。

據了解,這些村民從生活條件較好的塬上搬回老房子住,主要是由村後煤礦發生事故後,政府有關部門在當地推行全面「禁煤」而引起的。

山西產煤,山西人祖祖輩輩以挖煤為業,以挖煤為生。也就是說,挖煤,是他們唯一的謀生手段。

要家莊地處晉南產煤帶中心位置,由於這一帶煤層埋藏較淺,所以當地老百姓就能在「房前屋後」和「灶台箱底」很容易挖出煤炭。

當地農民開始是自己挖一點用,後來就用機動三輪車拉著賣,慢慢就形成了一個「農忙務農,農閑挖煤」的「民間特色產業」。

一位村民說,要家莊人掀起在村后土塬上蓋新房的「熱潮」,主要是在一年前開始的。當時國際煤炭市場持續火暴,一直在礦上當工人的要家莊村民的收入也跟著「水漲船高」,借勢升溫。

有錢了,人們對生活的要求就高了。

在村後山頂上有一片方圓幾十公里的平原,當地人叫塬,這裡地勢平坦,用當地人的話說,這叫一馬平川,是理想的居住生息之地。在當地農民看來,那裡「好修路」、「好走路」和「交通方便」。

於是,富裕後的要家莊人在短短兩年內就在塬上置業安家,而絲毫不介意高額的水費電費等日常生活開銷。

還有,人們在塬上蓋房子修路,就要佔用大片大片的莊稼農田,這就意味著糧食的減產將要給他們的生活「去分」。但這對他們來說並無大礙,因為他們可以通過挖煤掙回的錢比為此造成的損失多得多。

然而,好景不長,幾年後的要家莊人為當初的選擇付出沉重的代價:

2006年臘月,村北的「羊蹄掌煤礦」發生了坑下塌方事故,170人死亡,驚動了上至中央和省里,下至鄉里和村裡。

「那時候縣裡和鄉里的領導輪番往村裡跑,小轎車、吉普車和警車停了半塬,附近山頭進出村的路口都被身穿制服的人把守。」一位瞧熱鬧的村民說。

隨後,關於山西礦難事故的新聞鋪天蓋地地傳來。

再後來,一場在全省範圍內拉網式的「全面禁煤」運動展開,要家莊附近的煤礦也無一倖免。

煤礦停了,村民的「好日子」也到頭了。

一些憑藉下煤窯收入生活的人家,頓時陷入了困頓,王老漢原來指望兩個兒子下煤窯掙錢後,先蓋新房再娶媳婦的夢想化成泡影。

三個月後,王福來一家人合計,決定搬回山腳下的老房子,這主要是因為在那裡生活開銷小,距離村子不到一里路有一眼甜水井,至於燒的,村後山上的樹林是村民取之不盡的柴禾「寶庫」,當然,照明問題也是要考慮的,但這對於他們來說不是問題,可以點煤油燈唄!

有道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地方發展大計的核心百姓草根民生,這與政府治煤之初衷,是否有些「本末倒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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