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煤老闆:我為魚肉 誰操刀俎 不怕縣長發脾氣,就怕村長發「痞氣」

據有關資料顯示,在中國這麼多行業中,對土地屬性依附程度最高的,當數建築施工和礦產採掘兩大行業。換句話說,就是這些行業「命中注定」要與地方上的「土地爺」愉快或不愉快地交往下去。

在山西煤老闆的群體中,大約有近兩成以上是「外來戶」,據了解,這些煤老闆大多是當地村裡以地下煤炭資源為「賣點」,「招商引資」進晉的。

在談及與寺劉村裡的「合資」經歷,來自江蘇連雲港市的煤老闆王生生一提此事就「滿腹辛酸」,「苦水『滔滔』」。

王老闆說,他們是1987年和池上村合資開辦煤礦的,當時他們雙方談的是他們以生產大隊所有土地和附近山塬下的煤炭資源為股份入伙,動力電、生活用水用電由地方供給,交通道路由地方維護,他們先期注資180萬,用於礦山設備採購和組織、維持坑下採煤生產,當年生產利潤雙方各半。

他們這個煤礦,總計要有近五千工人,設計年產煤近百萬噸,這在當時也算數一數二的大礦。

為了維護礦上治安,村裡成立了『聯防隊』專門維護礦區治安。「聯防隊員」工資經費由礦上支付,此後村上分得利潤以每年遞減12%,雙方合同簽約期為30年。

第一年,雙方合作得還算可以,再後來,就不行了。

他們和村上的『惡交』,是由村長小舅子拉煤引起的。

1989年春節前,家家戶戶男女老少打掃庭院,人們紛紛為年關忙得不亦樂乎。

有天傍晚,村長小舅子開著貨車來到礦上,說要拉一車煤,煤錢先「賒帳」,其實,大家也明白,將來要是把這帳清了,就到了「猴年馬月了」。當時銷售部新員工不認識他,堅決不讓他拉。由此,王老闆得罪了村長,以前的好日子一去不返,噩運開始了。

不久,先是來了兩位副村長,說村裡經費緊張,要求以後給村裡黨政兩班子共16位幹部開像「聯防隊員」一樣的「工資」。

接下來,又來人說村裡要搞「新農村建設」要購買兩套籃球架,請礦上「贊助」。

再後來,學校過冬要燒炭了,又來人要求「支持」。

不久,鎮長老父去世,這在當地算是大事,各村各鄉的頭頭腦腦各部門全部到齊「應卯點陣」,當時他們所在的村是個窮村,村裡沒錢,但這些村幹部為了應付門面,非要把他們拉上「算一撥」,意思是讓他們出錢為他們撐面子。

礦上工人生活用電一直是按國家關於生活用電標準收費,後來人家一改規矩:全部按動力用電標準收費。這樣一來,每月近百萬的收入都歸誰的腰包?誰也不知道。

這還算是「文要」,接著是「武拿」。

再說這個「聯防隊」,這是一群標準的痞性難改,橫行鄉里,平日依靠敲詐勒索、欺壓百姓為生的「二百五」。

讓這樣的人搞「聯防」,等於是引狼入室,苦不堪言。這些人先是借治安之名毆打礦工,甚至到再後來煤礦老闆的人身安全都得不到保障,如把炸藥從屋頂煙囪吊入室內爐膛,幸虧那天王老闆一伙人在外面開會沒有回來,不然就要出了人命。而用刀扎汽車輪胎,挖土斷路則是常有的事。

說到這些傷心事,王老闆不勝唏噓。

與王老闆同是「招商引資」進晉的李為民也有一肚子苦水。

在他進晉那一年,山西煤礦事故接連發生,煤礦安檢部門領導在山西走了一趟又一趟,在礦難事故發生後,國家在煤礦給工人賠付標準方面規定每位受害礦工家屬獲領20萬元補助。這對一個上百礦工的小型煤礦的煤老闆來說,意味著將要付出近兩千萬的代價。

這條規定深入礦工人心,這意味著他們今後將不會再為工傷賠付與煤老闆磨破嘴、跑斷腿。

然而,誰也不曾想到,這竟成為礦工敲詐煤老闆的「尚方寶劍」。

李老闆所經營的是一座有近千工人的中型煤礦,在上世紀末,山西煤炭形勢還處於低谷,用他的話說就是「黎明前的黑暗」。

當地年輕後生都有個「規矩」:小學或中學畢業後,先在當地煤礦干一些「學生活」,這叫「預備就業」,如果沒有找到合適的活干,就留在煤礦幹活。時間一久,就出現了一批對煤礦和煤老闆生活頗有「研究」的「老油條」型礦工。這天,一位「軍師」給大家出謀劃策:在坑下悄悄砸壞礦車等施工工具,點燃一些廢輪胎和坑木造成瓦斯爆炸場面,四處奔告,謊稱坑下發生「大面積冒頂」,有「上百人死於坑下」。

李老闆聽到這個消息,頓時慌了神,癱在床上,坑下死百人,自己不僅面臨牢獄之災,還要賠付近兩千萬元。

思來想後,還是腳底抹油——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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