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章 秘密支隊

這是一個套間,外面是一個會客廳,裡間是這座別墅的主卧室。寺尾親自試過,這個房間的隔音效果非常好。

他耐著性子,看著兩個特務將秦錚扶到沙發上,出了房間並將房門帶死後才問道:「秦先生準備從哪裡著手?」

「我見過此人的筆跡。這樣吧,機關長不妨找個借口,讓處里的人都寫點東西,再送到我這裡來。憑我的記憶,應該能找出來。」秦錚頗為自信地答道。

「太好了!只要秦先生把事情辦好,我一定……」

「機關長,那都是後話,可眼前,我的安全問題仍需要完善呀。」

「哦?秦先生認為這裡還不夠安全嗎?」

「我還是要提一些要求。」

「只管講。」

「第一,這個危險人物本來就藏在你們處里,而此人一旦獲悉必然千方百計地想除掉我。所以由你們處里的人為我提供保護就非常不合理。因此我建議,警衛任務應該交與別的部門,比如憲兵。」

「對對對,我馬上借調一個排的憲兵過來,一個排夠嗎?」寺尾略作思索便爽快地答應了。

「用不了那麼多,十幾個人足矣。另外,這些憲兵也是有要求的。」

「哦,你只管說。」

「所有的憲兵必須是低級士兵,不會講漢語,並且要絕對服從命令,在中國沒有任何朋友。帶隊的最高身份是士官。」

寺尾點點頭,讚許地說:「不錯,這樣安排的確很合理。放心吧秦先生,我保證每一個憲兵在出發前都不會知道執行什麼任務。自始至終也不會知道他們保護的人是誰。」

「還有,整個別墅的警戒哨位置由我本人制定。」

「這個嘛……」

看到寺尾有些猶疑,秦錚連忙說:「請不要誤會,我的意思是要做到外松內緊。試想,好端端的一座別墅總有一群全副武裝的憲兵出沒,這總是不正常的,無異於在門框上掛招牌。但是一旦有人闖入別墅,我希望機關長能下達格殺勿論的命令。」

寺尾看了看秦錚那滿身的繃帶又想了想才說:「也好,我會讓他們完全按照你的意思行事。」

「多謝機關長的信任。還有,我這個房間里需要安裝一個報警器,以備萬一。」

「這個也好辦。」

「最後,從憲兵進駐別墅開始,除了您,我不想再見到任何人了。」

當天下午,寺尾謙一借調的憲兵全部到位。秦錚坐在輪椅上指揮若定。他把十幾名憲兵分為三組,八小時一換班。保證在每個重要的位置上,二十四小時都會有一個精力充沛的警衛。除了寺尾謙一,還有一個憲兵士官站在秦錚的身邊。士兵們都在忙著,秦錚把這些部署交代給這個士官,秦錚會一些簡單的曰語,再加上寺尾謙一的協調,士官很快明白了秦錚的意思。

突然,別墅內警鈴大作。一個士兵跑下樓梯報告寺尾報警器調試完畢。寺尾看到秦錚滿意地點了點頭,就擊掌兩聲。兩個正要上樓的士兵放下了手裡抱著的一捆窄木板;樓上卧室里傳來的敲擊聲也立即停止。所有的憲兵都從各自的崗位上迅速彙集到客廳里。

列隊完畢後,寺尾站在隊前講了一通話。秦錚聽不太懂,只見寺尾講完後,所有的士兵同時立正喊道:「嗨!」

當壁鐘敲響凌晨一點鐘的時候,秦錚緊閉著的雙眼睜開了。他推動輪椅,打開了房門。二層的過道里,兩個遊動哨趕緊走了過來。秦錚指指樓下,二人不敢怠慢,輕輕抬起輪椅下了樓。在秦錚的指示下,他們把輪椅徑直推進了廚房。

秦錚看了看,餐桌上擺著幾盤蘋果、葡萄、香蕉等水果。他搖了搖頭,向身邊的士兵做了一個剝皮、分瓣的手勢。兩個人琢磨了一番終於弄明白秦錚想要的是橘子。看看沒有,他們攤開手掌做了一個無奈的手勢。秦錚指了指一個櫥櫃,又指了指另一個櫥櫃。趁著兩個士兵分別彎腰尋找的時機,他飛快地從牆上摘取了一把窄而尖的廚刀藏在肥大的睡衣袖筒內。

在翻遍了每個櫥櫃之後,兩個士兵空著手站起身來。秦錚只好端起一盤蘋果放在大腿上。

進了卧室的外間,秦錚關上房門,將袖中的廚刀放在果盤上才推動輪椅進了裡間。

「你很準時啊。」秦錚邊說邊將果盤放在茶几上。

「我一向很準時。」余悅石已經坐在了茶几一側的沙發上。

「沒碰上什麼麻煩吧。這裡的崗哨都是我安排的。」

「沒有,按你紙條上寫的從花園西邊進來的。待會兒我走的時候你還得把門口的警衛支開一下。」

「不用,窗戶外面有一根排水管,很結實。」

沉默了片刻,余悅石率先打破了尷尬的局面。

「我想,用這種方式和我見面,你一定……」

「寺尾謙一讓我找出隱藏在他們內部的那個內線,我想找你商量一下。」

「……」

「其實,我已經知道,那個內線就是你本人。」

「秦錚,你可以先敷衍他們。聽我的,咱們倆可以再次合作,再過幾天,只要……」

「只要青木將軍一來上海,只要黃玉明和特派員一同落網,只要那份地下黨組織系統的名單一得手,你就可以榮升秘密支隊的副大隊長,是嗎?」

余悅石以一種難以置信的神情看著秦錚,好一會才說出話來。

「你……你怎麼會知道這些?」

「想出來的。」秦錚指指自己的腦袋。

余悅石深深地陷進了沙發里,沉默片刻才開口說話。

「既然如此,那我勸你把接頭地點告訴我吧,省得我再到老黃那裡去周旋。秦錚,你現在這個樣子只有與我合作,我可以在青木將軍那裡幫你說說……」

「那些話先不要提。我對整個事情來龍去脈很感興趣。說說吧,也讓我長長見識。」

「我知道你很懊惱,不過畢竟你在明處我在暗處,換了我是絕對不會比你做得更好的。」

余悅石拿起盤中的一個蘋果把玩了一下又放了回去。他輕輕嘆了一口氣,接著說:「我也是被逼無奈呀。我是兩年前投到這邊來的,一直沒有什麼大的成績。一年前,一個偶然的機會,我碰到趙豐年。以前我們認識,他們正在尋找失散的黨員,於是我就打了進來。一年來,我沒有動過這個組織任何一個人,因為我知道那樣做除了拿一點錢並不能從根本上改變我的命運。你知道嗎?在寺尾謙一的功勞申報表上是不會出現我們這種人的姓名的,所以我必須耐心地等待。可是等待的結果卻是一個壞透了的消息,我被納入秘密支隊的名單!我想你應該已經了解秘密支隊的具體任務了吧?」

秦錚點了點頭。

「那將意味著我的今後將生活在江北的從林里、蘆葦盪中,干那種九死一生的勾當。而名單是日本陸軍參謀部制定的,毫無更改的可能。可就在這個時候,老趙與上級取得了聯繫,一個新的希望降臨了。但我知道,這個功勞決不能白白給了寺尾謙一等人。可我在這邊除了寺尾謙一沒有任何靠山。我翻來覆去思考了很久,想起寺尾跟我說過,秘密支隊的籌備是由陸軍參謀部的青木將軍主持的。而且參謀部的情報機關早就想插手上海的事務,很有喧賓奪主的味道。所以,我下了脫離寺尾的決心,偷偷去了一趟南京。」

「你去見了青木本人?」秦錚問道。

「不錯,這麼做,的確是要冒很大的風險。可是我成功了。當我將這個一網打盡的計畫合盤托出之後,青木將軍表現出濃厚的興趣,當時就秘密地招募了我。但是,他也坦率地告訴我,即使我把這個行動搞成了,並且記入了參謀部的功勞簿,我在秘密支隊的地位仍然只能排在第三位。第一位和第二位則分別是焦仁志和田貴品。你也知道,秘密支隊的大隊長是由日本軍官出任,我們這些投誠人員最多也就能坐到副大隊長。除了正副大隊長,其餘都有執行外勤任務的可能性。」

「所以你就利用我的行動小組先後將焦仁志和田貴品幹掉了。」

「我只能這樣。恰好抓捕趙豐年之時,焦仁志還沒有到南京報到,而且他以前也是和趙豐年相識的,於是我就以盡量隱蔽身份為由勸寺尾帶著焦仁志前去指認。這樣當焦仁志被你們幹掉,無論是當時還是將來,誰也不會對我產生任何懷疑。後來,當寺尾正為挖出所謂的『內線』焦頭爛額之時,又是我獻計,將淞滬會戰前曾在上海警察系統搞過地下工作的田貴品借到上海協助。剩下的事,你就都知道了。」

「幹掉了秘密支隊頭兩把交椅上的人物,你就無疑會做到第一位。壞事變成了好事,你不但不用把腦袋別在腰帶上去江北賣命,反而升了官,發了財。」

余悅石似乎聽出了秦錚言語中的揶揄,他沒有辯白只是淡然一笑:「不管怎麼說,眼下掌握主動權的是我。不,確切地說是我們。現在,你手裡拿著敲門磚,而我卻知道那扇門在哪裡。只要我們合作,一切不就是水到渠成了嗎?秦錚啊,以你的才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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