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二十一節

德里時間下午四點。

可是在這間地下室里時鐘基本上是毫無意義的。標示時間,或者是區分時間的東西常常只有打開厚重鐵門的這幾個男人的動作。在這裡昨天和今天沒有什麼區別。能夠區別的只有現在的毆打和之前的毆打。

對於柴田亮二郎來說,完全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時間。房間里沒有窗口,儘管眼皮能感覺到光亮,但那並不意味著是早上,只是知道苦悶的時間又要開始了。不對,自己到底是躺在床上,還是被綁在椅子上,連這點自己都已經不清楚了。五官已經不能正常地運作了。

「到了這一步,你,」不知道誰用英語說,柴田無法睜開眼睛,「身體感覺像千刀萬剮一樣吧,相比之下輕鬆地招供出來,你還能更好受一點昵。」

即使自己想招供,現在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柴田一直保持著沉默,身體一動也不能動,每個地方都在隱隱作痛,心臟像是裂開了好幾瓣,在身體的各個角落裡有節奏地跳動著。

「說個一言半語也行啊。」另一個男人開口說話,比第一個男人的聲音年輕,「聯絡機上載的到底是誰?不對,載的到底是什麼?說一句也行。」

「沒有聽到嗎?」第一個男人問,「飛機昨天似乎已經離開安卡拉。它突破了警戒線。應該是逃掉了。所以你最好供出航線和經由地,這樣的話誰也不會感到麻煩。我們現在再用什麼殘忍的手段都沒用了,因為和時間的競賽已經結束了。」

「到底是誰?」又一個人問,「運的是什麼,花這麼多工夫運的東西到底是什麼?只要回答這個就可以。」

「不知道,」柴田說道,「已經說了多少遍了,我只知道計畫的極少的一部分,只知道日本聯絡機要橫越印度這件事。至於目的地是哪,為什麼要用聯絡機運送,我什麼都不知道,也沒有告訴我。再問多少遍,我也還是只有同樣的回答。」

「要放棄了嗎?」一個人說,這個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這個人已經無法回答了,不是嗎?也許連回答的力氣都沒了,甚至連思考的力氣都沒了吧。」

「是嗎?」一個中年男人嘆了口氣說,「身上帶著這種傷還能活到現在真是不可思議。也許是該停手了。」

「變得這麼糟糕了。」

「但是,考慮一下拉賈斯坦的狀況吧。海伍德肯定是在日本失蹤的,而且和日本人有關係,因為他最後的通信是在日本中斷的。如果考慮到他的遭遇,那麼我們現在也不能算是惡魔一樣的極惡之人。我們現在已經開始了地下的戰爭了吧。」

拉賈斯坦·海伍德。

好像從哪兒聽說過。可能和自己最近的任務有關係,是地名吧,或者是人名。最近自己有想要說出這些的衝動。但是稍微一思考,後腦勺就一陣痛。柴田的脖頸僵硬了,他拚命忍住痛。

年輕的男人說:「我嗎?」

「去吧。」中年男子說。

一陣沉默。

之後是像金屬碰撞的聲音。金屬片摩擦又組合的聲音。明白了。這個聲音似曾相識。這是自己作為東亞對策人員接受訓練的時候,最耳熟能詳的聲音。自己對這個聲音太熟悉了。它的大小,它的輕重,它的操作方法,自己都了如指掌。就是說……

柴田再也沒有機會能夠考慮到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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