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維德科恩德的調查

等旅店的老闆走遠之後,我們相互對望著,良久不語。我們的耳邊還在迴響著剛才聽到的話:「他回來之後,變了很多……他以前是個不起眼的三寸丁……現在,哈,他可是脾氣火暴……他整天都坐在這裡,一直坐到打烊為止。他清醒的時候就坐在角落裡陰沉著臉。可是等灌下兩口黃湯,他就管不住嘴巴了。他會說匹國特的壞話,不停地咒罵……我沒法重複他的話,那可不是什麼好聽的。」

「酒神啊!」歐文突然用一個拳頭打在另一隻手的手掌上,「我想起來了!阿齊勒,那天我等您的時候,我還和他談過一會兒,就在這家旅店裡。他確實說了很多關於匹國特的壞話,不過我當時沒有留意。」

我提醒歐文說,我到這裡的第一天,我看到哈瑞在曼斯菲爾德家的房子附近轉悠。還有匹國特在聖誕前夜向我透露的內容。

「我們現在還不清楚事情的真相,不過我感覺已經有些端倪了。很可能匹國特早就看上了斯比勒--於是讓他的一個朋友僱用了哈瑞·尼克羅斯。於是,小小的情敵離開了這裡,到英吉利海峽去參與海運生意了。而匹國特就有了可乘之機。」

「我認為有必要儘快盤問一下這個年輕人,」警官站了起來。他又說,「不過,我們應該先聽聽曼斯菲爾德家的人以及他們的客人們的說法。」

查爾斯·曼斯菲爾德把客廳貢獻了出來,以便我們盤問不同的證人。而他自己就是第一個被盤問者。昨天晚上從湖邊回到房子之後,我不僅向查爾斯通報了他的朋友的死訊,還向他透露了我的身份和此行的目的。他並沒有過分責怪我,至少沒有像匹國特小姐那樣責怪我。聽到匹國特的死訊之後,這兩個人都傷心不已。實際上,查爾斯·曼斯菲爾德是深受打擊:他突然駝背了,而且是一副絕望的表情。詢問每個人的時候,維德科恩德警官首先問的問題是:在匹國特和我們兩個隨從離開之後,直到我們回到房子的這段時間裡,每個人都在哪兒,幹了些什麼。查爾斯回答說,我們離開之後,他和匹國特小姐在一起呆了幾分鐘。但是匹國特小姐過於焦慮了,她告退了,說更願意在她自己的房間里等消息。查爾斯自己也相當的焦慮,他當時看了一眼座鐘,時間是十點四十五分。然後,查爾斯走進了客廳,發現莫剛斯通還坐在一把扶手椅里恢複體力。靈媒每次做法之後都是這樣。查爾斯沒有在客廳里久留,他進入了書房,打算給一個朋友寫信。但是焦急等待的滋味並不好受,他一行字都寫不出來。達菲內和斯比勒回到了她們的房間。至於瑪麗,查爾斯認為她剛開始的時候是和斯比勒在一起(斯比勒似乎預見到了悲劇)。我們出發之後,查爾斯就沒有見到佛布的影子,直到我和尼古拉斯把他帶了回來。查爾斯聽到噩耗的時間是十一點半多一點兒。

「曼斯菲爾德先生,在他們出發的時候,您還是持非常樂觀的態度,」維德科恩德和和氣氣地說,「您認為匹國特和『幽靈』在湖邊會面之後,他肯定能夠帶來一些重要的信息,能夠幫助您解開圍繞這所房子的一些秘密。是這樣嗎?」

「是的。我是這麼想的。我當時信心十足。但是,匹國特,他並不像我這麼有信心。他好像害怕什麼事情……我堅持讓他去和『幽靈』會面,強調說這關係到他的名聲,關係到我們家族的名聲……實際上,是我把他推向了死神。」

「那麼說,招魂會上出現的『幽靈』欺騙了您?」

查爾斯·曼斯菲爾德抬起疲倦而憂傷的眼睛,他說:

「給我們啟示的『幽靈』是一個惡魔……惡魔,那個一直糾纏著我們的惡魔。他每個聖誕節都會奪去一個人的生命……是的,這一次,他很狡猾。」

「如果我沒有理解錯的話,薩姆勒·匹國特所害怕的就是這個『惡魔』。他也是為了這個原因找來了莫剛斯通先生,對嗎?」

「是的。我們都抱了很大的希望。我相信莫剛斯通先生的能力,但是他的對手太強大了……」

維德科恩德站了起來,他拿起一個由警員剛剛送進來的袋子。他打開袋子,從裡面拿出了那把做工精緻的匕首。

「曼斯菲爾德先生,您認識這把匕首嗎?」警官問。

「當然了。這把匕首是我的父親留給我的。據說是從西班牙無敵艦隊 的殘骸中找到的……」

「您通常把它放在什麼地方?」

曼斯菲爾德轉身朝壁爐旁邊的書櫃看了一眼:「應該在書櫃里,我記得是在中間的位置……」

「您沒有注意到這把匕首不見了嗎?」

「沒有……可是,您為什麼問我這些問題?」

「因為您的朋友就是被這把匕首刺死的。我們還知道:在聖誕前夜匕首還在,聖誕節那天晚上就不見了。」

「這……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我不太相信您所說的『惡魔』,我更願意相信是一雙正常的人的手從書櫃里拿走這柄利刃的,而且他的目的很明確。」

曼斯菲爾德顯得很迷茫:

「可是,我以為沒有人能夠……」

「是的。實際上,我們認為是匹國特結束了他自己的生命,您所說的『幽靈』也就是您的朋友。」

「這怎麼可能!」

「哦,那麼說,您認為他完全沒有理由自殺?」

「毫無理由。除非是他突然發瘋了。不可能,您想想,他請了英國最好的靈媒,然後又假扮『幽靈』欺騙靈媒?……還借『幽靈』之口指示他自己到湖邊去會面,最後又在那裡自殺了。這太荒謬了。」

「明年還有喜事等著他,對嗎?」歐文·伯恩斯問。

「嗯,沒錯!等冬天過了,他就會迎娶斯比勒……」

「他對這樁婚事很熱心,而且是期待已久?」

「是的,一點兒不錯!」

歐文接著向查爾斯·曼斯菲爾德提起了哈瑞·尼克羅斯,還有我們了解到的關於哈瑞的事情。

查爾斯顯得很尷尬。

「這和匹國特的死有什麼關係嗎?好吧,既然您問了,我可以告訴您:我對此一無所知。我不相信匹國特會使用卑鄙的手段引誘哈瑞離開這裡。既然那個男孩子喜歡說閑話,您還是去問他好了……」

「我們肯定會盤問哈瑞·尼克羅斯的。您的女兒,斯比勒,她對這樁婚事持什麼態度?」

查爾斯·曼斯菲爾德深深地嘆了口氣,然後不情願地說:

「我想,嗯,她會用成熟的方式來思考這件事情。」

我們和查爾斯的會談到此為止了。警官感謝他的合作,並請他把佛布叫進來。佛布已經恢複了神志,不復昨天晚上的「困獸」狀態。但是他還沒有恢複到以前那種平靜而自信的態度。

「我為什麼出去?」他回答說,「當然是去保護我的朋友!我覺得他會有危險……事實證明我沒有猜錯。」

「這麼說,您不相信所謂的『幽靈』和他的口信?」

佛布漲紅了臉說:

「我不信……最後一次招魂的時候,我覺得有問題。」

「很好。現在,請您介紹一下您離開房子之後發生了什麼……」

他縮著脖子說: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現在想起來,那好像是一場夢。等匹國特他們離開房子五分鐘之後,我也離開了後門。我走得很快……我的腦子縈繞著那些邪惡的傳說,我覺得危險就在附近潛伏著……我走了一段時間;突然,我聽到一種輕微的、遙遠的聲音。那個聲音在迅速地接近……」

「聲音?什麼樣的聲音?」

「我很難形容……有點兒像鋸東西的聲音。然後,我突然看到雪地上出現了一個人影。他在雪地上飛快地掠過……他渾身漆黑,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向您描述。我認為是那個『混亂之王』出現了……我嚇得魂飛魄散,拚命地往回跑……我還從來沒有跑過這麼快。」

「您覺得是您自己的想像力和幻覺在作怪?」

佛布聳了一下肩膀。

「很顯然是這樣的……這裡經常發生一些怪事情。」

警官想了一下,然後又說:

「這對您來說倒未必是壞事。如果您一直走到匹國特的身邊……」

「您什麼意思?」佛布驚慌失措地問。

「您很清楚我的意思。如果走到了湖邊,您很可能會被控謀殺。」

「被控……謀殺?我以為他不可能是被謀殺的,不是嗎?」

「佛布先生,請告訴我。您目前的職業前景如何?您是匹國特先生的合伙人,是嗎?」

「合伙人?我只是他的僱員。當然,我的職位很重要……」

「他的死亡並不會給您帶來經濟利益?」

「當然不會……正相反。我有可能失去這個好差事,如果……」

「如果什麼?」

「如果公司被賣掉的話。」

「您知道死者對於遺產的處置方案嗎?」

「不知道……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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