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一樁不可能的謀殺

我回到自己的房間的時候,已經過了十一點了。我撥了撥壁爐里的炭火,又往裡面添了一塊木柴。然後,我舒舒服服地坐到扶手椅里,膝蓋上是歐文交給我的信封。我還沒有來得及閱讀歐文的信。能坐在爐火跟前真是件美事,尤其是走過冰冷的樓梯和走廊之後。我坐在那裡,讓自己放鬆一下;同時腦子裡不斷地回憶著剛才的「招魂會」的每一個細節。這次「招魂會」還是在同樣的房間,參與者也跟昨天一樣。儘管我留意著每一個人的表現,我還是無法判斷出是誰在振動桌子。剛開始的時候,我懷疑是匹國特。但是,經過觀察,我發現每次桌子振動的時候,他都很驚詫;而且他驚詫的時機和其他人一樣。隨後我懷疑朱盧斯·莫剛斯通有問題,但那只是感覺。不管到底是誰,這個搗鬼的人非常狡猾,隱藏得很巧妙……總之,我的努力沒有任何成效。

今天晚上的「招魂會」實際上是延續了昨天的內容,那個自稱了解埃德溫遇害真相的「幽靈」還是針對匹國特「說話」。這一次,「幽靈」讓富有的批發商人做好準備:「幽靈」很快就會和匹國特單獨會面,到時候他會向匹國特揭露「真相」。「招魂會」結束之後,大家都向朱盧斯·莫剛斯通表示祝賀。查爾斯·曼斯菲爾德興奮不已,在他看來謎團就要揭開了。他說如果朱盧斯·莫剛斯通成功了,曼斯菲爾德家族會對他感激不盡。埃德格·佛布也隨聲附和,他的興奮勁兒和查爾斯·曼斯菲爾德不相上下。瑪麗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她用崇拜的眼神望著莫剛斯通教授。只有斯比勒和達菲內的態度有所保留。至於匹國特,他對莫剛斯通所取得的成績很滿意,但是他顯得很緊張和不安。「做好準備」,讓他做好準備,為什麼是他?對於這個問題,莫剛斯通的解釋是:是匹國特請求幽靈的幫助,所以幽靈要單獨告訴他真相,這不足為奇。大家對莫剛斯通的說法都表示贊同。隨後,招魂大師提醒匹國特要注意態度;如果要了解「真相」,匹國特就應該表現得更積極一點兒,不要總是將信將疑的態度。曼斯菲爾德也表達了同樣的關切:「薩姆勒,我真不明白您怎麼了!您現在的態度猶豫不決!我們很快就會搞清楚真相了!我真的沒有想到,曼斯菲爾德家族有機會擺脫那個惡咒了!」匹國特很不情願地承認說他的態度確實很傻。

我仍然記得歐文所說的最後一句話;同時,我自己也覺得匹國特的態度非常可疑。當然,我也要承認我對匹國特是懷有偏見的。俗話說,愛情讓人盲目。現在我徹底理解這句話了--這不僅僅是一個比喻,愛情會實實在在地影響一個人的觀察力。每一次想到匹國特的時候,我的視線和我的思維都是一片混亂。在幾分鐘之前,匹國特向斯比勒道晚安的時候,我看到他那胖乎乎的手握著斯比勒纖細的手指;我感覺像觸了電一樣,天旋地轉。

(1)哈爾曼小姐看到「人影」的位置

(2)連接兩個側樓的木頭長廊,離地面有七米高

(3)通向埃德溫的房間的塔樓,哈爾曼小姐看到的「人影」從這裡進入了塔樓

(4)斯比勒的腳印停止的地方

周圍一片寂靜。只有不斷變幻的風聲,時而是低沉的呻吟,時而又換成瓦戈納的壯觀的音樂。伴著風聲,我徒勞地想著那些問題。我振作了一下精神,然後毫不猶豫地打開了信封。

信封里總共有十多張紙。前幾張是對整個事件的簡要介紹,和查爾斯·曼斯菲爾德向我介紹的內容差不多。我就不在這裡贅述了。在信封里有一張地圖(見105頁),是房子一層的平面圖。另外有一張紙摘要介紹了主要人物在那天晚上的活動情況,特別是埃德溫的活動情況。

時間

活動

20:30

晚飯結束。斯比勒和達菲內離開了飯廳。曼斯菲爾德、佛布、埃德溫和匹國特小姐都進入了客廳。

21:30

尼古拉斯·杜德雷駕車回到了房子。他到「工作間」里看了一眼。當時只有斯比勒在「工作間」里。離開房間的時候,尼古拉斯遇到了埃德溫。埃德溫看起來和平常一樣活潑。

22:00

埃德溫離開了「工作間」。根據斯比勒的說法,埃德溫的態度很正常,不像是夜裡約了人。這之後就再沒有人見到他活著。在這期間(或者晚一點兒),多數人都去就寢了。但是瑪麗、尼古拉斯·杜德雷和哈爾曼小姐沒有睡。杜德雷夫婦在做一些整理工作,女家庭教師(哈爾曼小姐)還不困,她專心地閱讀一本艾米莉·珍·勃朗特 的小說。

00:00

杜德雷夫婦回到了他們的房間。哈爾曼小姐是最後一個就寢的。房子里一片黑暗。在她的房間門口,哈爾曼小姐看到走廊的窗戶(在房門的正對面)上有一個白色的面具。開始下雪了。

00:15

哈爾曼小姐看到剛才逃走的人影又回來了,他進入了通向埃德溫房間的塔樓。雪下得很大。

01:15

哈爾曼小姐一直在監視埃德溫的房間。她最終放棄了監視,回到了她的房間。雪停了。

02:00

一陣吵鬧聲驚醒了房子里所有的人。哈爾曼小姐的動作最快;透過走廊上的窗戶,她看到斯比勒在院子里,而且正在和一個襲擊者搏鬥。哈爾曼小姐驚叫了一聲,推開了窗戶,襲擊者不見蹤影了。

阿齊勒,在介紹警方的盤問記錄之前,我想要先討論一下雪地上的腳印的問題。多個證人對於腳印的說法都略有不同。警方對雪地上的足跡進行了詳細的勘查,他們比較了每一個人的腳印。斯比勒的腳印非常清晰,從主樓的入口開始,穿過中心院子,腳印的方向略微偏向埃德溫的房間,最後腳印停在了離塔樓三米遠的地方。院子中還有哈爾曼小姐的腳印,她從正門趕到斯比勒所在的位置,她的足跡的方向和斯比勒的足跡方向一致;隨後兩個人原路返回了正門。雪地上還有匹國特和曼斯菲爾德的腳印。他們兩個人最先進入埃德溫的房間,也是他們發現了埃德溫的屍體。幸運的是,這兩個人都很清醒,他們很小心地保護了塔樓周圍的雪地。他們離開塔樓的時候也很小心,而且他們警告其他人不要接近塔樓。至於腳印本身,警方認為沒有偽造的痕迹。院子里的雪有一厘米厚度,這給調查工作提供了便利:如果有人用大腳印覆蓋雪地上已有的小腳印,他們能看到痕迹。對於降雪持續的時間,沒有任何疑義。按照哈爾曼小姐的說法,從午夜到一點,至少一個小時。其他一些村民也證實了她的說法。從技術角度考慮,在十二點半之後,任何穿過院子的人都會留下痕迹;他的腳印會造成雪地上細微的起伏。而且哈爾曼小姐的證詞表明:在十二點一刻之後就沒有人走過院子。哈爾曼小姐的證詞很有趣,她讓警方很失望。我摘錄了一部分:

「您說到的那個出現在窗戶上的面孔,您不能說具體點兒嗎?」

「我說過了。那是一個可怕的面孔,毫無血色,面相粗野……」

「他戴著帽子,是嗎?您說過那個隨即逃走的人影戴著一頂帽子……」

「嗯,應該是。但是他的面孔是貼在玻璃上,我當時無法分辨出他是否戴著帽子。」

「那麼,您能否肯定一刻鐘之後返回的人就是逃走的那個人?」

「我可不敢打包票。不過他們的外形都一樣:帽子,長大衣,鬼鬼祟祟的……」

「好吧。那麼,您說那個人影直接進入了塔樓的門。沒有敲門,是嗎?」

「嗯,我認為是這樣的……您要知道,這很難判斷。因為他顯得很猶豫……步子很慢……其實,塔樓外側的門是從來不鎖的……但是他可能敲了內側的門--從塔樓進入埃德溫的房間還要經過另一道門。」

「從這一點可以推測這個人很熟悉環境。好,我們繼續,您告訴我們說埃德溫的房間里有燈光。」

「沒錯。」

「您還看到窗戶後面有人影?」

「實際上,我多半是靠猜測。我看不清楚,雖然窗帘沒有完全拉上。」

「然後您猜測那是埃德溫的一個朋友?」

「當然了。在我觀察期間,並沒有發生打鬥……」

「哈爾曼小姐。您說過,當晚是圓月,把院子照得清清楚楚。現在,請您向我們描述一下襲擊斯比勒·曼斯菲爾德小姐的人。您的說法含糊不清……」

「因為我是被喧鬧的聲音突然驚醒的……」

「喧鬧的聲音?這麼說太籠統了……」

「低沉的聲音,東西翻倒的聲音,我怎麼知道?我說過了,我是從睡夢中驚醒的!」

「好吧,請繼續說說襲擊曼斯菲爾德小姐的人。」

「我……我覺得襲擊她的人就是先前我看見的人影……但是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我不敢肯定。」

「那麼那個人又是如何襲擊曼斯菲爾德小姐的?請說具體一點兒。」

「她……他們在激烈地搏鬥,我這麼認為……這很難描述,我根本沒有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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