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2、詭異的血字

溫柔的高跟鞋敲擊在水泥地上的聲音,混雜著大爺腳上的老頭鞋的聲音,兩種聲音不協調地混合在一起,回蕩在空蕩的走廊里。

老大爺的腳步很慢,溫柔的腳步很急,大爺走在溫柔的前面,警告她說:「你啊,明天不要穿高跟鞋了,會嚇著死人的!」大爺的聲音很低沉,彷彿是他故意壓低了聲音說話,更準確地說,他說話更像一個鬼魅,唯恐會驚動了四周的死人。

溫柔點點頭,「嗯」了一聲,也迎合著大爺小聲說話。可當溫柔反應過來的時候,她驚了。剛才大爺說的是「嚇著死人」,人死了還能嚇著嗎?溫柔緊緊地跟隨在他的身後。

他們離開了停屍房狹小的空間,來到了火葬場的院子里。

涼風從寬闊而平坦的院子里襲過,衝破了溫柔單薄的衣衫,直接鑽進她的身體,她不禁打了一個冷戰。這麼低的氣溫,令她感到不安。她本不是一個沒有安全感的人,可這種環境不禁讓她開始懷念每天睡在她身邊的藍慕青。

大爺的腳步開始加快,她也隨之在身後加速度,真想快一點逃離這個帶給她不安的地方。

老大爺把她帶到了火葬場的門衛室,門衛室里也是很冷清,只有一張床和一個沒有閉路的老式電視機。

電視機演著什麼溫柔並沒有注意,但熒幕上布滿了雪花,發出「茲茲」的聲音,根本聽不清楚裡面人物的對話。

老大爺坐下來給溫柔倒了一杯水,嘆了一口氣,問道:「姑娘,你怎麼想到這種地方工作了?就真的那麼缺錢嗎?我勸你還是離開吧……」

溫柔哽咽了一下喉嚨,眼睛有些濕潤。她本是不想說,但作為一個新時代的女性,她不想永遠依靠家裡,而是想用自己的雙手賺錢養活自己,雖然這種日子比較艱辛,但她也是一路磕磕絆絆地走了過來。溫柔不想說,心裡的種種苦澀也只有她才能夠體會。

「我……我……」溫柔有些哽咽了,即將要衝破眼眶的淚水,再次被她忍了回去。

老大爺見她為難,也不再追問下去。他把自己的點心拿了出來,說:「吃吧,剛才在裡面一定嚇壞了吧?」

溫柔剛經歷過驚心動魄的一幕,哪兒還有心情去吃什麼點心,現在能夠安心地坐在門衛室,捧著暖暖的熱水就已經很知足了。

「我真的不知道這份工作如此辛苦,早知道……」

「噓……」老大爺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神秘兮兮地低下頭,壓低了聲音說,「你說話的時候一定要注意,千萬不能大聲!如果讓他們聽見了,他們會不高興的,那你就倒霉了!」

「啊?」溫柔小心翼翼地四下看了一圈,窗外完全是漆黑一片,根本見不到一個人影,「這裡還有其他人嗎?難道我說的話,還能被別人聽見?」

他小心翼翼地掩口,故作神秘地說:「在殯儀館這種地方,不怕人聽見,就怕鬼聽見!」

溫柔猛地向後一靠,腰部頂在了硬邦邦的板凳靠背支出來的木板上,疼痛不已的她連大聲叫的勇氣都沒有,強忍住了疼痛,咬著嘴唇。她驚魂未定之下又被這個大爺嚇到,這次她真的沒有任何的勇氣去面對這份工作了。

溫柔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四周。她不禁覺得不僅停屍間里是恐怖的,就連這個門衛室的空氣中都布滿了驚悚的氣氛。

「大爺,您可別嚇我!雖然我膽子挺大的,可在這種瘮人的地方,說如此驚悚的話題,這玩笑是不是開大了?」溫柔還以為大爺和她開玩笑,可大爺卻一本正經地板起臉來,比之前的表情還要嚴肅。

大爺的表情在溫柔的眼中開始扭曲,扭曲到五官開始移位,溫柔努力地搖搖頭,難道這是她產生的幻覺?他扭過頭去,不讓溫柔盯著他的臉一直看,然後拉長了聲音,緩緩地說道:「這不是個玩笑,曾經因為一個玩笑,已經死了一個化妝師了……」

一股涼意順著溫柔的脊背涌了上來,她的第一反應是,剛才她化妝的那個人,就是大爺口中說的這個人。

溫柔雙手握緊了手中的杯子,恨不得把水杯都揉進身體里來取暖,可這麼一點點的溫度怎麼能夠暖得了她現在已經透心的冷?那種冷是從心裡向外滲透的,幾乎把她整個人的身體沁透了,凍得冰冷冰冷的,上下牙直打架。

大爺把溫柔手中的水杯搶了過來,續上一杯熱水再遞給她,聲音徐徐地繼續說:「不要說我沒有警告過你,因為今天你的第一個客人就是我的女兒,如果你對這個工作認真了解過的話,你也應當知道,她是如何死的吧?」

他的語氣竟是如此平靜,卻多少帶著悲涼,也透著許多的無奈。

溫柔頓時不語,把想要說的話全都吞了回去。

大爺的眼眶有些濕潤了,剛剛痛失愛女的悲痛還沒有完全消減,轉眼間又迎來了一個年紀輕輕的化妝師。溫柔已經感覺到大爺情緒的變化,她掏出放在口袋裡的紙巾遞了過去,小聲說道:「大爺,別傷心!沒有了她,您還有我……不過我還真不知道她是怎麼死的!大爺,難道這裡發生過什麼詭異的事兒嗎?」

溫柔的這句話暖了他的心,他就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女兒一樣。劉大爺轉過頭接過紙巾擦了一下濕潤的眼眶,點頭說道:「那你答應大爺,明天別幹了,這不是你們女孩子家做的工作!」

溫柔能夠理解大爺的心情,可現在這個年代不是十年前,想要找個稱心如意並且工資優厚的工作不容易,她也是費了好大的心思才決定進來的!

「大爺,我答應您什麼都行,可這真不行……」溫柔小聲說著,很是抱歉地把水杯放在了桌子上,「我知道您是擔心我出事,可在這裡每天對著死者能有什麼事兒呢?把老一輩的封建迷信都收起來吧,我做人光明磊落,半夜不怕鬼敲門!」

他見自己勸不動這個女孩子,嘆了口氣,「也罷!你若是想要繼續,那麼就干吧!可是別怪我老劉頭沒有告訴你!這裡可是火葬場,陰氣重得很,你一個身體柔弱的姑娘是承受不起的!就連我那麼命硬的女兒都死了,何況你……」

溫柔從外表上看確實是不堪一擊,但她身體卻很結實,很少生病。主要還是因為她從來都不相信什麼鬼神之說,更是不把劉大爺的話放在心上。

「大爺,能和我講講劉木槿的事兒嗎?」溫柔對她還是充滿了好奇,或者應當說,只有把這件事搞清楚了,她的心才能夠平復下來。

劉大爺頓了一下,點燃一支煙抽起來,思緒又回到木槿走的那天晚上。

「木槿是個乖孩子,她是為了我才到火葬場上班的!都是因為我,才害了她!」劉大爺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說道,「那天晚上,她為陳安青化過妝之後,就下班準備回家,陳安青是她的男朋友,很不幸在一場車禍里喪生,她為此傷心過好一陣子。當時我叮囑讓她打車回去,可這孩子的脾氣犟得很,竟然不聽我的,執意要走著回去,然後就出事了!第二天早上我下班的時候,看到一堆人在停屍間圍著,我走過去才看到木槿已經……」

劉大爺哽咽了,淚水在眼眶中打轉,他的心酸疼酸疼,如果那天他送她上車的話,恐怕就不會出事兒了。

溫柔不想戳他的痛處,可好奇心作祟的她竟然鬼使神差地問道:「那她究竟是怎麼死的?總不能是被鬼吃了吧?」

「算你說對了一半,她是被鬼嚇死的!」劉大爺抹去了眼角的淚,徐徐說到,「恐怕是陳安青想她,鬼魂在這附近轉悠,就把她帶走了吧……」

溫柔遲疑地看了一下窗外,難道真的有鬼不成?

「大爺,您可別嚇唬我!哪兒會有鬼啊!」她緊縮了一下肩頭,驟然覺得周圍的溫度降低了好多。

劉大爺沉重地嘆了一口氣,抹掉了眼角的淚水,喃喃自語地說道:「我也不相信,可金警官的調查說,經法醫鑒定她是嚇破了膽,才導致死亡的!你想,在這種地方,除了鬼還能有什麼?所以……這兩個孩子的命苦啊!」

溫柔明白了劉大爺的話,可人被嚇破膽不一定就是鬼神所為,人也同樣可以營造出這種驚悚的氛圍。很多電視劇不總是說,人嚇人,嚇死人嗎?而且還真的有這種案例,把人嚇到心臟休克致死的!

不過當她聽到金警官的時候,心偷偷地停了一拍。這種鬼地方,不要和金竹扯上關係才好。

溫柔想說一些安慰劉大爺的話,可卻又不知道怎麼說出口,只能作罷。她的身體漸漸地也暖和了起來,剛才的那種緊張感也頓然消失不見。她已經徹底地了解清楚,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己嚇唬自己,尤其是當劉大爺把死者是他女兒的事情說出來之後,她心裡的緊張感消失了不少。

劉大爺口口聲聲地說這裡是至陰之地,又說總會有靈異的事件發生,還說周圍有鬼神會偷聽他們的話,可溫柔現在會把這些話當做他思念女兒而產生的一種臆想,不太放在心上。可溫柔的心裡卻對這裡徒增了一些神秘感,難道劉木槿的死真的是被鬼嚇死的?

她嗤笑了一下,就算是打死她,她都不會相信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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