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好幾號當鋪 第六十九章 骨灰級瞎子

我得感謝柳軒,如果不是他弄出這麼大的動靜,樓頂上李靜水和魏鐵柱根本來不了這麼快。我現在想想都後怕,那茶杯只有拇指那麼大,摔地上還不如咳嗽一聲,要按原計畫,我就死定了。

從天而降的援軍把那些大漢們唬得愣了一下,但他們馬上又一起擁了過來。看得出,這些人絕不是徐得龍說的那樣的「百姓」,看他們的神情和體格,也都是從小練武的,就連被李靜水他們踢飛的那兩個人都行若無事地爬了起來,我開始後悔只帶了兩個人了。

果然,魏鐵柱的拳頭擊中一條壯漢的同時,他的臉上和小腹也挨了好幾下,李靜水也是一樣。兩個人沒有絲毫慌張,李靜水甚至抹了抹嘴角的一絲血跡,愜意地說:「嘿呀,都是練家子。」

魏鐵柱牢記著自己的任務,一把把我推在身後,然後揮著斗大的拳頭衝進了人群,一時砰砰聲大作,14個人擠在一起,根本顧不上什麼套路,就是你一拳我一腳地互毆,連躲閃的餘地都很小,10秒鐘不到幾乎所有人都見了紅。

我見這樣下去遲早會吃虧,正在考慮要不要打電話叫酒吧的張清和楊志過來救一下場,一個身影跳到我近前,手裡拿著一把西瓜刀,陰森森地笑道:「姓蕭的,你還想跑?」是柳軒。

說著話他的刀就迎面劈了過來,我舉起皮包一擋。就見這小子滿臉都是得意的神色,他大概是對這把刀的鋒利度很有自信,想要一刀把我的包劈個見底,然後像殺手那樣把刀架到我脖子上。就聽「篤」的一聲鈍響,他的刀彈了回去不說,還嘣了一個大口子。我雙手抓著皮包的提手,鉚足了掄圓了,照著柳軒拿刀的手就悠過去一包。這小子腦子明顯不夠用,看著能把刀嘣開的東西甩過來,還敢用手架,「啪」一聲刀給我砸掉不說,手也拍抽抽了。我一鼓作氣又是一包掄過去,這回拍的是腦袋。還在陣痛中的柳軒一個沒躲開,又結實吃了一包,身子被砸飛出去,倒在地上。我捏著包緊趕兩步跨在他身上,從已經破爛不堪的包里拎出一塊鮮艷端正的長方體來——正是那永恆的板磚!

話說我小強13歲開始打群架被拉去湊數,15親自操刀,17歲那年終於找到了最趁手的武器——板磚,並且以敢下狠手又打不壞人聲名遠播。其後技藝日漸精進,只剩無磚勝有磚最後一個瓶頸不能突破,人送綽號:一磚在手別無所求。24歲以前我要出陣幫哪一方,那也是一個不輕不重的籌碼。從前年認識了包子這才徹底淡出江湖。

我高舉板磚,對著柳軒的額角狠狠砸了兩下,他腦袋上頓時開了瓢。我邊砸邊罵:「這下是你捅我朋友的,這下是你砸我當鋪的,這下是你剛才裝B的……」

柳軒滿頭是血,哇哇怪叫。我正拍得開心,忽然後背一陣劇痛,一個功夫男一腳把我從柳軒的背上踢開。原來李靜水他們每人只能對付四五個人,這傢伙擠不進去,在外圍正好看見我痛毆柳軒所以上來幫忙。

我踉踉蹌蹌一路滾,手裡的磚也丟了。那壯漢攆著我沖了上來。柳軒掙扎著爬起,血已經完全模糊了他的視線,他歇斯底里地沖壯漢大叫:「給我打死他!」

我情知空手肯定干不過他,這時我正好一頭撞在拉二胡的瞎子邊上,見他手邊放著一把琵琶,剛要抄起來砸,誰知那老傢伙拉完一個段落,看似不經心地拿起琵琶,放到了他的另一邊——我都不知道他是真瞎還是假瞎了。

我只好回手一拳打在那猛男的臉上。他歪了歪嘴,吐出一口帶血的吐沫,冷笑著看我,然後一拳把我揍翻在地。柳軒興奮地大叫:「打死他!」我的手在地上劃拉著,忽然握住了老瞎子面前的擴音器。還沒等我抓牢,這老東西捏著擴音器的桿兒又挪了個地方。我又摸到了他坐的椅子腿,他把二胡夾在襠里,雙手搬著椅子移開了……

我一路摸,他一路搬,我抓狂地仰臉說:「你總得給我一樣吧?」他扶了扶墨鏡,抄起二胡來,拉了一個「男兒當自強」的調,笑眯眯地坐在那裡不說話。

我只好半坐在地上,伸腳向那個猛男的小腹踹去。他一把抓住我的腳,把我扯到當地,就要下狠手招呼。只聽李靜水大喝一聲:「殺吧!」他不顧雨點一樣的拳頭,奮力抱住一個人的脖子。我知道他是要下殺手了,只要他輕輕一擰,那就是一條人命。他和魏鐵柱都是經歷了無數戰火的鐵血戰士,以前他們只要和人碰面那就是性命相搏,他的眼眶已經被打裂了,身上也不知道吃了多少下重擊,這反而激起了他的殺機,使他彷彿又回到了狼煙四起的戰場……

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一個大漢忽然衝出來,喊道:「別打別打,這哥們我認識……」

他一說話,功夫男們都先住了手。李靜水放開抱住那人,和魏鐵柱一起跑向我,軍令如山,雖然他們自己都受了不輕的傷,但沒有保護好我才是真正讓他們感到窩囊的。

那個抓著我的壯漢已經踩了我好幾腳,見有人說話這才停手,但還是提著我一隻腳不放。後來那人也是一條魁梧的漢子,頭皮颳得發青,他走過來把我解放出來,手搭在我肩膀上仔細看著。我一隻眼已經糊上了,也眯縫著看他。這人確然是見過,但肯定不熟,因為我不但叫不上他名字,連在哪兒見的都想不起來了。

他的手下們也七倒八歪地圍過來,有人問:「虎哥,你認識這小子?」

被稱做虎哥的人也疑惑地看著我,說:「我肯定見過你,但猛地想不起來。」我一聽不認識還得打,眼光已經盯住了地上的板磚。李靜水和魏鐵柱還是一左一右護住我,魏鐵柱不住地咳嗽,但腰板依舊很直,比起虎哥的手下來,高下立判。

柳軒這時找到了他那把小片刀,一邊擦著頭上的血,跌跌撞撞地奔我衝過來,嘴裡罵:「他媽的,說好不帶人你又帶兩個來?」

虎哥捏著他的脖頸子把他捏回去,說:「說好不帶人你叫我們來幹什麼?姓柳的,這話你可沒跟我們說過呀。」

柳軒揮著手說:「你別管,等我砍了他再他媽的說。」

虎哥放開手,往後站了一步:「那好,我們不管。」

與此同時,李靜水和魏鐵柱往前站了一步,和柳軒成面對面之勢。也不知道是因為失血過多還是害怕,這小子一個趔趄。虎哥用手指捅了捅他後腰:「去呀。」看樣子他和柳軒並不是什麼朋友,我趁機故作姿態地說:「為了一個破酒吧,你看看你驚動了多少人。」

虎哥說:「酒吧?什麼酒吧?」

柳軒忙討好地說:「『逆時光』。這件事完了兄弟們都常去,不管多少錢都是我的。」

虎哥聽了他這句話忽然恍然地指著我說:「我想起來了,和你就是在那個酒吧門口見過。那天晚上4個哥們搭我車去的,我們是不打不相識啊,姓董的那位大哥功夫太他媽沒的說了。」

我也猛地想起,那天晚上,就是這個虎哥開著奧迪A6送林沖和董平他們去的。當時他們攔住他的車,虎哥仗著有幾下武把抄跟董平切磋了幾下,董平連手都沒還,這虎哥最後是自己累趴的。那一戰這位虎哥輸得心悅誠服,後來聽說董平他們是急著去看受了傷的兄弟,二話沒說一路飆到了酒吧門口,還放下話說以後有麻煩儘管找他。不過董平他們自然不會把他放在眼裡,根本沒往心裡去。

我和虎哥這麼一敘舊,頓生幾分親熱。他跺著腳說:「你看這是趟的哪趟混水呀,真是對不住你了兄弟。」說著話他叫人趕緊收拾殘局,擺上桌椅茶壺。我坐下來指著柳軒問虎哥:「這人你不認識?」

「以前沒見過,今天就是經人介紹過來幫個忙,沒想到這小子這麼不地道。」

我看了看身後站著的魏李二人,不好意思地說:「我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說好不帶人的……」

虎哥讚賞地打量著他們兩個,招手說:「兩位兄弟過來坐,我老虎從小自命是條漢子,跟你們一比什麼心思都沒了。」然後他冷冷瞥了一眼柳軒,見他直往門口溜達,大聲說:「你!來來來,說說你是怎麼回事。」

這時那個假瞎子又抄起一桿馬頭琴來,拉起了長調——他倒是挺多才多藝的。

在長調聲中,我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虎哥氣憤地說:「原來我董大哥的朋友就是你捅的?」我見縫插針說:「你董大哥的朋友功夫也不賴,要不是暗算也受不了傷。」虎哥指著柳軒數落:「你小子盡來陰的!」看得出這頭老虎脾氣直爽,喜歡結識有真本事的人。他的12個手下也是他的徒弟,幾乎個個都掛了重彩,在邊上唉聲嘆氣地裹傷上藥。李靜水和魏鐵柱臉上雖然也很花哨,但身子還是標槍一樣,且神情輕鬆,殺過人和打過架的他就是不一樣。

最後在一片聲討中我做了總結陳辭。我的意思是柳軒反正也被我拍得不輕——坐都坐不穩了,就算我替朱貴報了一箭之仇,恩怨一筆勾銷。但副加條件就是柳軒必須讓出經理的位子,而且為了不讓我操心,他得出去躲一年。

虎哥大大咧咧地拍了拍桌子,跟柳軒說:「就這麼辦吧。這事本來一開始就是你不對。」

柳軒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