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陳兵居庸關 肆

石抹明安順利通過蒙軍幾道防線,來到了木華黎的大營。

木華黎以禮相待。

「我要見成吉思汗。」石抹明安直截了當地說。

「石抹將軍稍候,我已派人通知大汗。俟汗營侍衛到達,他們會引將軍晉見大汗。」

石抹明安稍稍安下心,饒有興趣地觀察起木華黎來。

木華黎是成吉思汗麾下最傑出的大將之一。自他在烏沙堡以少勝多,大敗胡沙虎後,威名遠播整個金廷,朝野為之震驚。此刻他微微含笑,態度謙恭,使人很難將他同那個連戰連勝、威風凜凜的蒙軍大元帥聯繫在一起。

「石抹將軍不必心急,我估計再過一會兒,大汗的侍衛就會到來。將軍請用茶。」

石抹明安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明主昌,必得忠臣良將相佐。他不合時宜地想起了這句話。木華黎的舉止風範無不給人以精明幹練又樸實無華之感,這一點與胡沙虎、術虎高琪等人截然不同,他雖是敵人,卻令人欽敬。

不多時,汗使圖華來到木華黎的大營。木華黎一直將石抹明安送出營外:「將軍請。」石抹明安很想對木華黎說句表示感謝的話,但想起自己的使命,只好一言不發。

圖華陪伴著石抹明安來到了成吉思汗的中軍大帳。

這裡顯得泰然寧靜,絲毫沒有大戰臨頭的感覺,偶爾還能聽到愉悅的笑聲和音樂聲。難道蒙軍就是這樣來打仗的嗎?

斡歌連親將石抹明安迎了進去。「大汗一直在等你。」他不失客氣地說。

透過帳中朦朧的光亮,石抹明安看到居中高坐的成吉思汗,他似乎正用一種審視的目光注視著自己。石抹明安急忙上前見禮。

「將軍不必多禮,請坐。」成吉思汗溫和地笑了。他的聲音低沉雄渾,具有一種盪人心魄的力量。

石抹明安未動。

「我還不知將軍來意。」成吉思汗依然和藹地說。

石抹明安費力地搜尋著合適的字眼,最終發現這是徒勞的。別人客客氣氣地對你說話,你卻要指著他的鼻子將他痛罵一頓,任誰都覺得難以啟齒。

成吉思汗並不催促,耐心地等待著。

石抹明安感覺自己這輩子從未像今天這樣尷尬。

「末將奉命來向大汗下戰書。」除了豁出去,他實在無計可施。

成吉思汗淡然一笑:「你要口述嗎?請吧。」

石抹明安呆板地複述著術虎高琪的「戰書」,那赤裸裸的污辱使帳中眾將臉色驟變。

「就這些嗎?」俟石抹明安話音一落,成吉思汗平靜地問,臉上依然掛著適度的微笑。

石抹明安意外地點點頭。

真是,難道他沒有聽懂我在說些什麼嗎?我倒寧願他殺了我……

「何時開戰?」

「這——」石抹明安頓覺無地自容。他這個下戰書的,竟然不知何時開戰。

「我明白了。將軍回去轉告術虎高琪,他不下戰書,我還要下戰書呢。」

「是。」石抹明安躬身而退。

石抹明安前腳剛出帳門,裡面便似炸了窩。別勒古台嚷得最凶:「汗兄,這小子把我們罵了個夠,你怎麼一聲不響就讓他走了?」

「是啊,大汗。術虎高琪擺明了不把我軍放在眼裡,我們為何還要如此忍氣吞聲,示弱於敵?」

不少人隨聲附和。一時間,議論聲、抱怨聲四起。成吉思汗平靜地聽著,良久才冷冷地瞟了一眼氣得面紅耳赤的別勒古台。

別勒古台沒有看見。曲出暗暗推了推他,他抬起頭,正遇上汗兄嚴厲的目光,不覺將後面的話咽了回去。

成吉思汗不說別人,單訓兄弟:「別勒古台,這麼多年了,你怎麼就不改改你那沾火就著的脾氣?你不妨用腦子想想,術虎高琪為何要派石抹明安來下那樣的戰書?不就是想借我的手殺掉石抹明安,好為他除去心腹之患嗎?自古兩國交兵,不斬來使,何況石抹明安還是瑞奇峰的師侄。我倒很感謝石抹明安帶給了我一個相當重要的情報。」

眾人不解,成吉思汗從容說道:「金軍久不經戰事,今又將帥失和,穿越野狐嶺,指日可待。」

別勒古台垂下頭,看樣子他是服了。

成吉思汗反面露憂色。

石抹明安不避刀俎,忠勇可嘉。之所以沒有挽留他,是明知他必不肯降。怕只怕他此去凶多吉少,術虎高琪豈能輕易放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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