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二回 施巧計夜襲八道壕 報冤讎孤身入險地

張景惠帶了四個人騎快馬趕奔八道壕,見著了向招子。向招子很給張景惠面子,親自將他迎接進了辦公室。兩人分賓主落座,還沒等張景惠說話呢,向招子樂了:「老兄,哈哈,您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啊,莫非給張作霖做說客不成?替他來說人情了吧?」

「哎,我說老弟啊,你真聰明,一語道破,我就為這件事來的。老弟,把這面兒賞給哥哥吧!何必呢?綠林人哪,咱得講義氣,你看看這個時局,兵荒馬亂,大鼻子、小鼻子、官府,咱們哪方面都得應酬。還得叫咱綹子手下的弟兄吃得飽,喝得足,因此呢不能得罪人啊。還用哥哥我勸你嗎?多個朋友多條路,是不是呢?尤其是張作霖這人不錯呀,講義氣,為朋友兩肋插刀,對哥哥我也不錯。你說你無緣無故地綁架人家的老婆孩子,這幹什麼玩意兒?你要這麼做呀,大伙兒都認為你不仗義。當然了,你是有原因的,可能老疙瘩脾氣暴,有得罪你的地方,這麼辦行不?你把人放了,過三過五,我讓張作霖親自到八道壕負荊請罪,行不行?能不能把面子給哥哥呀?」

「哈哈,大哥,是這麼說,你跟張作霖多深的交情我管不著,我跟張作霖可有解不開的仇疙瘩。為什麼?他把我端出來了,太不仗義了!我為出這口氣。另外一方面,我說景惠大哥,你是清楚的,咱們綠林人得同舟共濟對不對呢,我現在八道壕過得不寬裕啊,要槍沒槍,要馬沒馬,要錢沒錢,我就得想點兒巧法子啊,他張作霖現在滿肥呀。嗬!血洗雙田洋行,砸了興隆甸,奪了官銀,他這買賣做得多漂亮啊,他發了大財了。那麼他吃肉,我就不許喝點兒湯嗎?我開列的這三個條件不算過分哪。我哪怕就算管他借的呢,他也得開面。大哥,煩勞您回去告訴他,我開列的三個條件並不高,不算苛求,張作霖不答應,我就撕票。還有一天時間啊,我求您回去把話給我帶到。」

張景惠氣得滿臉通紅:「好嘞,兄弟,我說你做這種事太不仗義了啊。我把你的原話給你捎回去。」

就這樣,張景惠賭了氣,騎著馬領著人回到趙家廟。等對張作霖把這話一說,就炸了廟了,哎喲,大伙兒把槍拽出來:「怎麼樣?白費唾沫!對這種人不能講人情啊,就得以武力對付!」經過大家的商議,用什麼武力,怎麼打?研究了個周密的計畫。張作霖說這麼辦吧,三個條件我答應了,槍、馬、銀子給他送去,先把他安定住,人回來,我再端他。

於是張作霖請張景惠把這三批東西全送去了,向招子一過數,還有點兒後悔:「哎呀,早知這樣,我多要點兒好了,一百支槍,一百匹馬,一萬兩銀子,在這一上加個橫,翻上一倍去,他張作霖也得答應啊,唉,將來有機會再說吧。」向招子就這樣上了當,真就把二妞兒與首芳這娘倆兒給放了。

就在這娘倆兒被放的第二天晚上,張作霖率領田小鳳、張景惠、汲金純、闞朝喜、海寬等人,分兵四路血洗八道壕。事情的經過不必細說,向招子手下才一百來人,根本架不住張作霖這幫人打。而且對向招子最不利的是他不得人心,手下倆炮手南朝、北國跟他離心離德,在關鍵的時候,這哥兒倆倒戈相向把他給賣了。就這樣,向招子死在亂彈之下,八道壕被平了,張作霖出了這口氣。

平了八道壕,南朝、北國領著人要投靠張作霖。張作霖說:「別價,我趙家廟地方不大,你們哥倆兒領著剩下的弟兄還在八道壕,屬於趙家廟保險隊的一個分隊,實質咱是一家人,你們所需的東西由趙家廟供給,以防有了事啊,咱們可以相互支援,咱們在一塊兒是死的,分開是活的。」大伙兒一聽,覺得這樣安排很妥當。就這樣,南朝、北國領著人就仍駐紮在八道壕。

張作霖一家人團聚,大家又祝賀一番。在吃酒祝賀之時,張作霖想起青龍、混龍,又掉了眼淚了。這要是他們不死,團團圍坐,多好啊,這哥倆兒為我死得太慘了。不過張作霖只是掉點兒眼淚,別的話沒談。

過了兩天,張作霖開始送客。第一撥走的是張景惠,張作霖把他送到村子口,張景惠說道:「兄弟,往後有用哥哥之處,儘管打個招呼,哥哥二話沒有。」「多謝老兄,我這就感恩不盡了!」張景惠這撥人走了。汲金純、闞朝喜領著人回到遼陽高坨子。張作霖有些不放心,說,「你們背著馮麟閣來給我幫忙,萬一你們回去,姓馮的刁難你們怎麼辦?」「咳,放心兄弟,他不刁難是他的便宜,刁難,拉著隊伍,馬上咱們到趙家廟來,還不侍候了。」他們也走了。

田小鳳不走,張作霖苦苦相勸:「妹子,走吧!田莊台那麼一大攤事呢,你不在家怎麼能行呢?現在我這沒事了,你有什麼不放心的?」田小鳳一肚子話難於啟齒,眼含熱淚,告訴張作霖千萬要保重身體。其實張作霖明白她那心裡是怎麼想的,但也不便挑明。後來田小鳳領著田大丫頭,帶著人馬走了。海寬也領著人回到虹螺峴。

這塊兒又只剩下趙家廟的人。張作霖這才得知,青麻坎一兵一卒都沒派來。張作霖心說,毛病就出在杜立三身上。好,姓杜的,你等著我的,將來咱有筆賬算。

陪著娘、妻子、孩子樂樂呵呵過了三天,張作霖回到趙家廟。把所有的事情安排給胡老嘎。老嘎就問:「我說老疙瘩,你要幹嗎去啊?」

「我有點兒事。您還記得不?我馬跳柳河溝,有兄妹二人把我救了,人家對我天高地厚之恩,我也得抽時間去看看人家不是?要不從人情上也交代不過去。」

「對,老疙瘩,我就贊成你這手,知恩圖報,仁義之舉。我看那兄妹也夠苦的,實在不行你勸勸,讓他們搬到趙家廟來得了,跟咱們一合夥有多好。」

「是,我也有這個意思,我去看看,家裡事交給您了啊,幾天我就回來。」

「哎,好嘞!」

其實是那麼回事嗎?張作霖說了一半真的,一半假的。他下定決心要隻身趕奔新民府,除掉王鳳亭,給青龍、混龍,以及死去的三十多位弟兄報仇。張作霖心說,我紅嘴白牙對天盟誓了,若說話不兌現,我算他媽什麼人,我就算入虎穴,進龍潭,也得把王鳳亭的腦袋給剁下來。

張作霖臨行之時,帶了三支槍,兩支德國叉梭大肚盒子槍,另外又帶了一支左輪護身,單人獨騎趕奔柳河溝。等到柳河溝一看,張作霖傻眼了,那個院,院牆被人扒了,幾間破土坯房也倒了,仔細一聞,好像有被燒過的味道。再往院里一瞅,盆也摔了個稀碎,不見人影。張作霖心說:時隔幾天,這怎麼回事?莫非他們兄妹搬家了不成?不能啊,即使搬家,他們也應當給我打個招呼,而且看這個現場,不像是搬走的。哎呀,難道說他們兄妹為了救我,被官府察覺,給抓起來了?張作霖一想到這兒,頭比磨盤都大,心中好一陣難過。牽著馬,圍著院子又轉了幾圈,青山寂寂,周圍一片寧靜,一點兒聲息都沒有。越想越覺得這兄妹二人是攤上事了。張作霖心如火燒,一想:「我更得去新民府了,順便探聽探聽這個事。」

就這樣,張作霖一個人進了新民府,等他騎馬一到大街上,心裡頭很不是滋味啊。回首往事:就這條街,我在牛車上站著,前頭吹著喪門號,我是十字披紅,插著召子,好懸沒把腦袋混丟了。嘿嘿,曾幾何時我又回來了,恐怕誰也想像不到吧。又想起青龍、混龍來,心裡更不是滋味。

張作霖把帽子往下壓了壓,盡量把臉擋上,他心裡頭有數,先找八班大都頭羅翠。羅翠在哪兒住,胡老嘎詳細地跟他講過,就在如意衚衕。等進了如意衚衕,門牌三號,看看是這兒,門前還有兩棵樹。張作霖把馬帶住了,拴好,把衣服上的塵土撣了撣,邁步上了台階,「啪啪啪」叩動門環叫門。羅翠正在家呢,他一直也沒上班,嚇得上吐下瀉啊,閉上眼睛就做夢,心說:「這事我是說不清道不明啊,要被官府查知我跟張作霖他們有勾搭之事,我就得被抄了家呀。哎呀,看來這碗飯我也吃不長了,過兩天我請長假,趕緊溜吧我呀。」

那麼在家沒事他幹什麼呢?收拾收拾院子,磨蹭磨蹭。他正在前院收拾呢,聽著有人砸他們家門,他做夢也沒想到是張作霖啊。等到把門打開一看是張作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差點兒沒趴下。張作霖反手把門關上:「羅班頭,一向可好?多謝你對我的照顧,我來看看你。」「我的祖宗哎,你怎麼還敢來呀?」「這有什麼了不起的,城市就是人溜達的,我怎麼不能來?」「哎呀,你這膽也太大了,你等等!」

羅翠先開開門,把張作霖那匹馬牽到後院去,往左右看看,所幸衚衕里一個人都沒有,他才放了點兒心,匆忙把門關好,把張作霖讓進他的書房。「請坐,張爺,您從哪兒來?」

「從家來啊。」

「我說您真有閑心哪,怎麼跑這兒溜達來了?」

「方才我說了,上這兒溜達有什麼不可的呀?一方面我挺想你,我來看看。另一方面我想打聽打聽。」

「啊,你打聽什麼?」

「現在新民府對我這個事是怎麼看的?」

「張爺,慢說新民府啊,奉天省為你的事都開了鍋了,自古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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