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回 夜劫孫宅痛報前仇舊恨 設館於家遭遇軟兼硬磨

湯二虎他們進了院,來到大門這兒,先解決這倆炮樓。孫家大院共四個炮手,只有個鄭大虎是慣匪,這小子殺人不眨眼,剩下仨人都是本街面上的,是跑這兒混飯吃的,老也不出事,他們也麻痹大意了。鄭大虎喝了點兒酒,插著槍,頭朝里,腳朝外,在炕上躺著。有一個小子坐著板凳在地上擦槍。那邊那倆閑著沒事,弄兩本閑書看,鼻子還哼哼著小曲兒。湯二虎兵分兩隊,冷不防躥進屋:「別動!」話音未落就把槍頂到四個人腦門子上了。鄭大虎一看不好,剛要掏槍,叫湯二虎一個電炮,正打在鼻樑子上,「撲通」一聲摔在那兒了。湯二虎一腳把膀子給他踹折了,過來把槍給下了。最後把這四個人綁得跟棍似的,嘴全給堵上了。湯二虎一夥得了長短兩件傢伙。老洋炮那玩意兒不要,扔旁邊去了,留下一個弟兄守大門,湯二虎領著人直撲孫鬼子的住宅。

孫鬼子毫無防範,他穿著一身睡衣,在八仙桌前坐著,閉眼正琢磨好事。心說營口平康里來個娘們兒,叫自來紅,小模樣長得不錯,明兒個到營口溜達一趟,如果錢不多的話我就給她贖身,回來給我做個四房太太。正合計呢,就聽見聲音,「噔噔」,這腳步聲怎麼跑得這麼急啊,「誰啊?」孫鬼子剛一回頭,門開了,湯二虎頭一個就進來了,還沒等看清什麼模樣呢,湯二虎就給他來個滿臉花,「啪」,把孫鬼子揍出兩溜滾去,過來倆人擰胳膊把他辮子給拽住了。湯二虎拿了匣子槍頂著他腦門子:「知道我們是幹什麼的嗎?」

孫鬼子這才知道:「哎呀,好漢饒命。」

「媽的,孫鬼子,你小子可謂惡貫滿盈啊,聽說你這小子為富不仁,一塊豆腐分四半吃,你自己怎麼的不說,你對手下人刻薄得要命啊。今天你報應的時候到了。」

「哎呀,爺爺,我錯了,只要您教訓我,往後我改了就得了。」

「晚了,先別說別的,把錢都拿出來。」

「哎,不就要錢嗎?有,我有。」

孫鬼子拿出一部分,叮咣一頓胖揍,又拿出一部分,後來又一頓臭揍,最後把家底全拿出來了。

湯二虎心說,我受了張作霖的委託,得給我兄弟出氣,這種貨打不死就行,「打!」

這頓電炮給揍的,把這孫鬼子揍得腦袋趕上流斗大了,眼也封喉了,肋條折兩根,彎四根,都拉褲子了。最後眼看不行了,鑽天燕子捅了湯二虎一下,那意思行了,夠瞧的了,湯二虎這才不打了。一看,滿載而歸,收穫不小。一溜風兒,先到馬棚,不好的牲口不要,其中有三匹馬,兩頭騾子不錯,牽走,把搶來的東西全都馱著離開孫家大院。沒走兩步,湯二虎一想,不行,我還出不來這口氣,放火燒東西,結果火燒孫家大院。

湯二虎趕到土地廟。張作霖在這兒等著呢,一看不到倆時辰,湯二虎他們滿載而歸,「大哥回來了?」

「回來了。嘿嘿,兄弟我得感謝你,回去見著我們大當家的,把這事一說,你還幫助我們立下大功一件呢,來,這包金貨是你的。」

「不,我分文不要,給我出了氣就行。」

「那自然是出氣了,這老傢伙趴半年也起不來呀,這把火燒不死他,他算撿條狗命。要不看著兄弟你呀,我早把他的心給掏出來了。」

「行,我多謝大哥。天快亮了,你們快走吧。」

「兄弟,我們可走了,還是那句話,你多咱想入伙,你到青麻坎三界溝去找哥哥,只要一提你的名字,我們的弟兄全都知道。青山不老綠水長流,咱們後會有期,走了。」湯二虎領人走了。

張作霖趁著天不亮,偷偷摸摸回來了,門打開,往炕上一躺,這心裡非常興奮,這就叫報仇啊。孫鬼子,報應,該。我看你往後怎麼做人。這一宿覺過去了,到了第二天消息傳來,高坎街上全震動了,人們是三個一群,兩個一夥,都談論昨夜晚間孫家大院發生的事,「哎,你聽說沒,黃家甸的大財主孫鬼子叫鬍子給搶了。」「是呀,殺人沒?」「那還不知道信兒,哎呀,把孫鬼子揍壞了,現在正搶救呢,聽說早上起來套車送到營口治去了,這老兔崽子,能不能保住命還兩說著,還放火燒了房呢,燒了二十多間房子,把糧倉都給燒了,幸虧撲救得及時,不然那就完了。」「哎,你們聽說沒?鄭大虎那個炮手肋條也折了,胳膊打成三截,眼珠子都給揍冒了,也跑到營口去治了。」「我說這鬍子怎麼搶了他家了?」「鬍子誰家不搶啊,誰有錢搶誰唄。」……人們議論紛紛。張作霖到街上假裝買煙,用耳朵一掃聽,心裡高興,可是回到家裡頭冷靜了一琢磨,哎喲,有點兒害怕,坐卧不安。不有那麼句話嘛,做了虧心事,就怕鬼叫門。張作霖每當想起這件事,汗毛根兒發脹,腦門子就冒冷汗。正這時候,有人拍他肩膀一下,可把張作霖嚇壞了。他以為犯了案,官府來人了呢。抬頭一看,這心才放下。來人是大財主於六爺的管家,叫於心安,人們都管他叫於管家。因為這於六爺對張作霖有救命之恩,又是高坎的大財主,張作霖也曾經到人家去過,認識這管家。張作霖趕緊站起來了:「管家,您怎麼來了?」

「啊,閑著呢。奉六爺之命,來請您到家裡去一趟。」

「噢,有事兒嗎?」

「有點兒事。」

張作霖一想,這不能不去,把東西歸置歸置,跟著管家起了身。等到了於六爺家裡頭,一看,人家家裡闊氣,前院、後院、套院、跨院,門臉買賣,那於六爺光在高坎、營口、海城、牛庄一帶就有十幾處買賣,家裡的傭人上上下下也有幾十號。張作霖進了廳房,於六爺正等著他。一看張作霖進來,於六爺欠身離座:「來了,坐。」

「六爺,有您在,我站著就可以了。」

「不,你是客人,坐下,獻茶。」於六爺有這手好,跟別的財主不一樣,上上下下的人,不管窮富他都能處得來,沒有地主的架子,所以張作霖從心裡往外對他就非常尊敬,也不那麼拘束,就這樣在旁邊坐下了。張作霖問:「六爺,您找我來有事啊?」

「啊,小事不大。一呢,是請你來串串門,咱們嘮扯嘮扯。老疙瘩,說實在的,我對你這個人的印象很好,別看你年歲不大,在高坎處得就算不錯啊,人們談到你沒有不挑大拇指的。我打算跟你親近一步,往後啊,你常來,沒事陪著我嘮嘮嗑,你看怎麼樣?」

「六爺,我是個粗人,沒念過書,如果六爺不嫌棄的話,我遵命照辦就是。」

「另外還有點兒事,你願意就願意,不願意呢就算我沒說。我發現你在老常頭兒那兒開個獸醫莊子,門臉也不起眼,那地方也背,你就是有天大的能耐也難以施展。拿我家來說吧,光大車十幾掛,大牲口幾十頭,離不開獸醫,我打算呢,把你請到我家來,做個家庭獸醫,一年我給你銀子,包下來,你是不是就省心了,也能積攢倆錢。另外呢,別屈你的才了,我家房子有的是,就在街面上給你三間房,你開個門臉,所有的收入都歸你。我家裡的牲口有了病,你就來治,沒事你就在那兒賺錢,這不是一舉兩得嘛。我說作霖,你樂意不樂意?」

張作霖一聽就站起來了,心裡感恩不盡,這種好事上哪兒找去?說實在的,憑自己這身份那怎麼巴結人家於六爺啊,這是人家看得起自己,拉自己一把。所以張作霖趕緊抱拳施禮:「六爺,我太感激你了,那當然是好了,我求之不得。」

「好嘞,那這麼說你樂意了,咱算一言為定。你呢現在就回去,跟老常頭兒把我的意思說說,別讓他誤會了。說什麼喜新厭舊啊,忘恩負義了,要落了這個話把,對你對我都不好。」

「好吧,我現在就回去商議。」張作霖興沖沖回去,見著乾爹常澤春,把於六爺的意思講述一遍。老常頭兒通情達理:「老疙瘩,哎呀,你的福分可不淺哪,打著燈籠也沒處找去,連我都替你高興,我怎麼還能誤會呢?的確,你在我這兒也就是混飯吃,唉,就把你屈了材料了。你要到財主家去,於六爺要拉把拉把你,孩子,將來前途不可限量啊。這事就這麼定了,我同意。」過了兩天,張作霖離開老常家豆腐坊,搬到於六家裡。於六是盛情款待,把上上下下的人都找來,給張作霖作了介紹,告訴大家:「這是咱們家醫官,專門給咱們家醫馬的。這是客人,大家可不準對他不禮貌。」

上下人都點頭,都管張作霖叫張醫官。於六說到哪兒做到哪兒,就把他們家臨街的三間房給張作霖騰出來了,油漆彩畫一新,門前釘了幾溜樁子,裡邊有葯匣子、葯櫃、藥箱子,缺什麼葯派人去購買,這回這門臉在高坎那算頭一排的,收拾得講究。裡頭有個小套間,張作霖在這兒住。為了上於六爺家裡方便,打開個後門,開開門就是於家。在大街也能去,在後門也能進,這是比較方便的。張作霖就在這塊兒住下了。於六爺派人一給宣傳,這買賣還真火起來了。那個年頭兒,口外販馬的人陸續不斷,本街上養牲口的人也不少,馬販子也經常在這塊兒落腳,所以他這個買賣應接不暇。有時候把張作霖忙得連飯都吃不上。儘管如此,張作霖心裡高興,腰包也逐漸豐滿。這於六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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