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煤老闆發家史(下) 三、綁架,很不專業

阿飛來到賓館後不久,門外就響起了敲門聲。黑娃走了進來,剛剛吃過春藥的黑娃像個充滿氣的皮球,一碰就會跳起來,他一進來就剝光了阿飛的衣服,阿飛羞澀地阻擋著,但是她一雙白皙的小手根本就不是一雙肥厚大手的對手,阿飛邊後退著,邊悄聲說:「先洗澡啊,先洗澡,你看你一身的汗臭。」

黑娃對礦工粗暴無比,但是對女孩憐香惜玉,他看著阿飛說:「那就邊洗澡邊搞,有情調。」他發出鴨子一樣乾燥的笑聲。

黑娃從冰箱里取出一瓶雪碧,擰開後喝了幾口,然後就三下兩下地剝光了自己的衣服,把嬌小的阿飛抱進了浴室里,浴室里傳出了濕漉漉的水聲,還有阿飛的呻吟聲和黑娃的喘息聲,聲音像波浪一樣,從門縫擠出去,流淌在鋪著地毯的過道上,路過的服務員聽到了,緋紅著臉,捂著嘴巴鑽進了休息室。

黑娃的慾望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幾分鐘後,他就像一頭刮光了毛的肥豬一樣,赤條條地躺在了寬大的床上,他從茶几上取來喝剩的雪碧,一口氣灌了進去。

黑娃和阿飛講著自己的光榮戰史,講著自己如何從一個沒衣服穿的窮光蛋,變成了人人敬慕的億萬富翁,他說這都是托政策的福啊,連他都沒有想到自己會成為這樣。黑娃說著說著就感到異常疲倦,一股遊絲一樣的氣息,從他的身體里慢慢被抽出來,他變得輕飄飄的,像一片飄蕩在風中的枯葉。

黑娃再醒來的時候,發現手腳被綁,面前站立著兩個頭顱上蒙著長筒絲襪的男子,他們一人手裡拿著一把雪亮的刀子。黑娃又向兩邊望去,看到這是一條廢棄的地道。

黑娃不知道自己怎麼會來到這裡。

那兩個頭顱上套著長筒絲襪的人知道。

他們是吳明和肖仇。

兩個破鞋寡婦和阿飛在網吧里聊天的時候,吳明和肖仇就悄悄離開了,他們提前來到賓館開了一間房屋,那個房屋有一個套間,吳明和肖仇就埋伏在套間的床板下面。那時候老家的治安非常不規範,只要你給錢,即使老闆知道住進來的是一個殺人犯,也會讓住店的。老闆的眼中只有錢,他才不管什麼治安條例。

兩個爛仔開好房間後,就發簡訊告訴了阿飛。阿飛進來後不久,黑娃也進來了,慾火中燒的黑娃顧不得查看房間是否有可疑的跡象,喝了兩口雪碧後,就抱著阿飛去了浴室。

浴室里響聲嘹亮,肖仇悄悄打開了套間的木門,將碾成粉末的安眠藥放進了黑娃尚未喝完的雪碧里,又悄悄地溜進了套間。黑娃大汗淋漓地走出浴室,口乾舌燥,端起雪碧一飲而盡。儘管感覺到雪碧的味道有點怪,但是那是自己剛剛喝剩的,也沒有留意。他怎麼會想到,自己喝剩的雪碧里,被人做了手腳。

黑娃昏睡過去後,吳明取出了麻袋,將絲毫沒有知覺的黑娃像摺疊被子一樣摺疊起來,然後用繩子捆緊,塞進了麻袋裡。農村的麻袋又粗又壯,裡面可以裝二百斤包穀,裝一個人綽綽有餘。

然後,他們讓阿飛先離開,一再叮嚀她不準給任何人提起這件事情,幾天後就會給她10萬元,帶著她去省城生活,省城才是花花世界,要什麼有什麼。如果她給人說了,就殺她全家。這兩個地痞流氓將打架當成了家常便飯,心狠手辣,說不定真會殺了她全家,阿飛很害怕。

阿飛離開後,吳明撅著屁股背起麻袋,肖仇在後面扶著,兩人累得氣喘吁吁。在一樓登記室門口,他們看到了賓館老闆,老闆問:「你們背著啥東西?」肖仇面不改色地說:「是臘牛肉,我們給飯店送去。」老闆沒有懷疑,也沒有再問。

他們走出了賓館門口,看到黑娃的悍馬停在門口,兩名戴著黑墨鏡的保鏢望著他們的方向,他們嚇壞了,一失手,將黑娃掉在了地上。萬幸的是,死豬一樣的黑娃沒有醒來,他們趕忙攔住一輛計程車,一直拉到了郊外,又將黑娃從郊外的斜坡上推下去,拉到了這條地道里。

黑娃皮粗肉厚,經過了這麼長時間的折騰,居然沒有死。

我們通過黑娃的生活經歷,可以看出他的性格中存在很多缺陷,除了煤老闆這個階層都具有的極度好色、高調張揚、無限攀比、愚昧無知外,黑娃還很固執,又極好面子。對於我們普通人來說,性格中存在這些缺陷中的任何一條,都足以阻擋我們邁向成功的腳步,都會讓我們的生命之途荊棘密布。然而,煤老闆這個階層儘管性格中存在種種要命的缺陷,然而他們卻能輕易取得巨大的財富,他們用穿著鱷魚皮鞋的腳肆意踐踏著人類的尊嚴和神聖,他們讓所有人質疑中國傳統的道德品質,質疑「善有善報」和「勤勞致富」是不是一些騙人的鬼話。煤老闆們不是依靠「勤勞致富」,而是依靠「政策致富」,就像官員們是依靠「一紙致富」一樣,那張紙就是上級發給的任命書,有了這一張任命書,就保證了榮華富貴和雞犬升天。

現在,在這條地道里,黑娃不再是煤老闆,他是人質,是吳明和肖仇案板上的魚肉,他們想怎麼切就怎麼切,想切成方塊就是方塊,想切成長條就是長條。

摺疊成圓規的黑娃現在被打開了,然而他的雙手卻還被綁著,繩子的另一頭連接在一塊巨大的石頭上。藉助地道口射進的微弱的天光,黑娃看到了那兩把明晃晃的刀子,他問他們:「你們他媽的把老子綁到這裡想幹什麼?」

那兩條長筒襪都沒有說話,其中一個掄起手中的長刀,落下來的時候,刀面啪的一聲抽打在他的脊背上,打得他疼痛難忍。這些年來,從乞丐成長為億萬富翁後的黑娃,從來沒有遭受這樣的屈辱,他勃然大怒:「你他媽的敢打老子,老子活扒了你的狗皮。」

長筒襪這次不用刀了,他改用手掌,他掄圓手掌,急速落下,黑娃的臉上就撞擊出了氣球爆炸的清脆響聲。黑娃憤怒地弓著身子,他仍然在怒罵不止:「把你媽日的,有本事你把老子一刀捅死。老子睡過的女人成千上萬,吃過的東西山珍海味,老子這一輩子沒白活,老子早就賺了,你有膽量就把老子一刀捅死。」

處於絕境中的黑娃又恢複到了少年時代的潑皮性格,無所畏懼,以命相搏。老家人把這種性格的人叫黑皮,黑皮天不怕地不怕,刀子架在脖子上眼皮也不眨一下,你要是沾上了他,你就再也無法甩開,讓你上天無路入地無門,讓你非得掉一層皮。黑皮人人懼怕、人人躲避,黑皮是生活在秦嶺山區的山民們最懼怕的一種人。

黑娃在地道里大罵不休,渾厚的聲音在四壁隆隆迴響,兩個戴著長筒襪的小毛賊面面相覷,大驚失色,他們不斷地望著外面,擔心黑娃的叫聲會把別人引來。

其實,他們早就應該明白黑娃是一種什麼樣的人,黑娃這種性格的人誰能惹得起?這種黑皮抓住葫蘆就要見籽,不達目的誓不罷休。黑娃當初發誓要日葉倩,過了20年還是日上了。黑娃在飯店吃飯的時候,就因為服務員不讓他欠賬,將飯店攪得底朝天,如果不是煤炭局局長出面——他掌控者黑娃的經濟命脈——飯店早就關門了。在老家,黑皮是最讓人恐懼的一種人,人人都要躲著走,連黑社會老大洪哥都不願意招惹,而兩個腦殘少年,居然就敢試試黑皮的軟硬。

老家有一句俗語: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你拿著磚頭砸他,他嚇得落荒而逃,這是軟的;你拿著磚頭砸他,他一動不動,這是硬的;你拿著磚頭砸他,他也拿著磚頭砸你,這是愣的;你拿著磚頭砸他,他揮舞著拳頭砸你,這就是不要命的。黑皮都是不要命的,黑皮都是一些亡命之徒,把自己那條爛命根本就不當一回事。乞丐時代的黑娃是黑皮,做了煤老闆的黑娃,仍然是黑皮。他仍然把自己那條命當成了爛命。擁有一條爛命的人,誰都不敢惹,他的爛命換你一條好命,你願意嗎?你敢嗎?

黑娃還在罵著,他威脅說:「你們他媽的不殺了老子,老子出去後就要殺了你們全家。」黑娃聲震地道,響震落葉,兩個小毛賊驚惶萬狀,他們把黑娃按倒在地,把一塊破布塞進黑娃的嘴巴里。黑娃還在掙扎著,睜大了憤怒的眼睛,嘴中嗚嗚不已。

兩個小毛賊擦著額頭上的汗珠。

他們沒有想到,費盡周折綁架來的黑娃,居然是一塊燙手的山芋,捧不得,甩不得。

兩個小毛賊坐在地道口,商量如何處置黑娃。吳明堅決表示一刀捅死了,挖個坑埋了,這裡荒無人煙,等到發現的時侯,黑娃就成文物了。肖仇堅決不讓殺死,他說殺死了黑娃,不但一分錢得不到,還要擔驚受怕:「你能保證阿飛就不會說出去?答應阿飛的10萬元沒有給,你能保證她就不會說出去?」

吳明說:「乾脆把阿飛也做了。」

肖仇說:「去你媽的,那是老子的馬子。」

兩個腦殘少年商量了很久,還是不知道如何處置黑娃。暮色漸漸降臨了,山谷里響起了各種各樣或短促或激越的蟲鳴聲,暮靄升起來了,在樹林間飄飄蕩蕩。山高月小,清風徐來,兩個小毛賊哪裡有心思欣賞良辰美景,他們像火燒屁股的猴子一樣,急躁不安。肖仇拿出手機,撥打了阿飛的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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