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煤老闆發家史(上) 九、兩麻袋零錢買單

煤老闆黑娃的很多故事流傳在鄉間,黑娃成為了家鄉人們口中一個最常出現的名字,出現的頻率遠遠超過那一年出道的李宇春和周杰倫。

有一次,黑娃走進了一家飯店裡,和幾個狐朋狗友吃完飯後,才發現忘記了拿錢包。黑娃說下次來給錢,服務員不認識黑娃,堅決不同意。一同吃飯的朋友要付錢,黑娃堅決制止了。黑娃把服務員拉到了飯店門口,指著自己開來的賓士車說:「你看著,我沒有錢給你,我把這輛車給你抵飯錢。」黑娃從街道對面的五金店裡拎出了一把榔頭,在所有人驚愕的眼神中,將賓士車砸成了一堆廢鐵。黑娃笑著對驚呆了的服務員說:「好了,你們派人把收破爛的叫來,這堆廢鐵夠你的飯錢了。」

事情還沒有結束。

第二天,黑娃又吆喝了一幫狐朋狗友來到這家飯店吃飯。吃完飯後,服務員結賬,黑娃讓兩個保鏢打開悍馬的後車門,扛著兩個麻袋走進了飯店。麻袋口解開,裡面是滿滿兩麻袋一分硬幣和二分硬幣。黑娃對前台結賬員說:「算一算,俺們吃了多少錢,你從裡面拿多少錢,剩下的我還要帶走。」

黑娃和他的那些狐朋狗友拉張凳子坐在了大堂門口,一人一根軟中華,一邊將大堂抽得烏煙瘴氣,一邊快活地聊著天,間或還將一口口濃痰惡狠狠地吐在地面上,也將煙頭狠狠地摔在地面上,再踏上一隻穿著鱷魚皮鞋的腳。兩個結賬員一分硬幣、二分硬幣地計算著,忙得滿頭大汗,黑娃還故意在旁邊大聲喊:「算好了沒有,俺們工作還忙得很,快點啊!」

黑娃這幫子與煤炭有關的千萬富翁、億萬富翁,整天的工作就是吃吃喝喝,日日戳戳,他們有的是時間來陪你玩。

大堂經理走過來了,她很有禮貌地說:「先生,對不起,請將煙蒂摁在煙灰缸里。」

黑娃也彬彬有禮地說:「對不起,我會把煙蒂摁在煙灰缸里。」

有客人從門口走進來,看著大堂里煙霧騰騰的景象,皺起了眉頭,黑娃又會不失時機地催促一句:「算好了沒有,俺們工作還忙得很,快點啊!」

客人看看這一幫歪七扭八地坐在大堂里的黑臉漢子,又看看兩個狼狽不堪的結賬員,就轉身離開了。

那天一直忙了兩個多小時,兩個結賬員才算清了賬目。臨離開的時候,黑娃非常有禮貌地對結賬員說:「對不起,給你們添麻煩了。」然後,兩個保鏢把剩下的硬幣扛進了悍馬里。

第三天,黑娃又來了,黑娃領著更多的狐朋狗友進來了。黑娃一進來,兩個結賬員的臉都綠了。

依然是點菜,依然是吃飯,吃飯後依然是買單。黑娃一招手,兩個保鏢又從悍馬的後車門扛出了兩個麻袋。麻袋口解開,這次不單單有一分錢硬幣,還有一分錢紙幣,硬幣和紙幣夾雜在一起。

兩個保鏢解開麻袋口後,兩個結賬員差點哭了。

一個瘦小的穿著黑色西裝的女子從洗手間走出來了,她是今天的大堂經理,這兩天她一直在休假,今天是上班的第一天。她沒有見到前天黑娃怒砸賓士的那一幕,也沒有見到昨天服務員數錢數了兩小時的那一幕。

大堂經理走到了收銀台前面,看看那兩麻袋的零錢,又看看站在一邊的黑娃,好奇地問道:「你是做什麼的?」

黑娃嬉皮笑臉地說:「我是收破爛的。」

大堂經理臉上馬上露出了鄙夷的神情,她走開兩步,對一名服務員說:「怪不得這麼多零錢,原來是收破爛的,如今生活富裕了,什麼人都能進高檔飯店。」

大堂經理坐到了老闆桌後,不再搭理黑娃一行。皮膚黝黑粗糙的黑娃,怎麼看也不像有錢人。經常來這家飯店吃飯的有錢人都是皮膚細膩,氣宇軒昂,頭髮統一梳向後面,那種髮型叫作「領導頭」,黑娃的頭髮亂糟糟的,一看就是來自下層社會,來到這裡開洋葷的鄉巴佬。這樣的人沒有多少錢,他們一年半載才會來這裡一次。大堂經理覺得自己沒有必要為他們浪費自己的熱情和表情。

大堂經理坐在老闆桌後,看著從面前走過的每一個人,臉上帶著職業的微笑。

黑娃叼著一根香煙,來到了大堂經理的面前,他笑嘻嘻地說:「妹子,打火機用一下。」

大堂經理從桌子下拿出了打火機,想給黑娃點煙。按照她們的要求,每一個客人需要打火機的時候,她們必須替客人點燃。黑娃擺擺手,大堂經理樂得清閑,把打火機遞了過去,她才不願意給一個收破爛的男子點煙。

黑娃左手拿著打火機,右手從褲子口袋裡抽出了一把百元大鈔,手指一撥,百元大鈔變成了一把扇子。黑娃擦燃了打火機,點燃了扇子,火焰騰騰燃燒著,黑娃湊近嘴巴點燃了香煙。火光照亮了大堂經理一張目瞪口呆的臉,也照亮了飯店裡所有人臉上的目瞪口呆。

黑娃點燃了香煙後,又閑庭信步地走到了收銀台前,他對兩個呆若木雞的收銀員說:「算好了沒有,俺們工作還忙得很,快點啊!」

善於見風使舵的大堂經理馬上迎了上來,滿臉堆著諂媚的笑容,她點頭哈腰地對黑娃說:「大哥,大哥,請坐,請坐。」她把一張椅子搬到了黑娃的後面。

黑娃大大咧咧地坐了下去,手肘拄在桌面上,手掌撐著下巴,對大堂經理看也不看。現在,大堂經理不擺譜了,輪到他擺譜了。

大堂經理趴在黑娃的後背上,用她的奶子裝著無意地蹭著黑娃,她的手指在黑娃的肩膀上敲敲打打,臉上笑成了一朵花,她說:「大哥,大哥,您就甭難為妹子了,您就用大鈔票付了賬吧。」

黑娃的臉上冷若冰霜,他淡淡地說:「我的大鈔票都是用來點煙的,小硬幣才是付賬的。」

大堂經理的臉上笑容凝結了,手指也凝結了。頓了頓,她回頭怒氣沖沖地對收銀員喊道:「快點數錢啊,還等什麼?」

兩個收銀員哭喪著臉埋頭數錢,黑娃一行坐在大堂里等著,他們都在抽煙,將大堂抽成了煙霧瀰漫的浴室。想要吃飯的客人走進了大堂,抽抽鼻子,又出去了。大堂經理站在老闆桌後面,手足無措,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這次,兩個收銀員數了三小時的零錢,她們的手指已經僵硬得不能動了。

黑娃笑眯眯地對她們說:「再見。」

她們趕緊點頭哈腰,目送著黑娃離開了,盼望著黑娃再也不要來了。

然而,第四天,黑娃又來了。

黑娃帶著狐朋狗友一走進來,一個胖胖的服務員馬上迎了上去,態度極其謙恭地說:「對不起,今天的飯菜賣完了。」

黑娃們拉著凳子,散落地坐在大廳里,黑娃看著幾米開外的桌子上,幾個人正在津津有味地吃飯,就悠然地說:「不著急,我等你們買回原料,做好飯菜,再吃。」

服務員接著說:「沒有廚師了,飯菜做不出來。」

黑娃依然不急不惱,他說:「廚師幹什麼去了?」

服務員說:「上街去了。」

黑娃站起身來,馬上像個正人君子一樣,大義凜然地說:「工作時間溜崗上大街,這是不對的,是一個很嚴肅的問題,怎麼能這麼做呢?每一個員工都必須愛崗敬業。告訴你們老闆,一定要好好批評教育他。」黑娃又坐下去了,他低聲說,「我等廚師回來。」

黑娃們坐在大廳里,並且一人佔據了一張桌子,嚴重地影響了這家飯店的生意,有客人進來吃飯,一看到每張桌子上都有人,就走出去了,門迎想攔也攔不住。

那個瘦小的大堂經理看著這種陣勢,又不得不出面了,她像個鴇兒一樣,滿臉都是笑容,眼角笑出了一條條放射狀的皺紋,她走過去拉著黑娃的胳膊說:「大哥,咱是有身份的人,咱不在這裡等,咱進包間去。」她邊說邊用奶子蹭黑娃。

黑娃黑著臉,輕描淡寫地說:「咱沒有身份,咱是收破爛的,沒進過包間,進了包間都不知道飯咋個吃。」

大堂經理異常難堪,她猶豫了一會兒兒,就走出去了。

黑娃眼睛望著大廳里幾桌吃飯的人,那些人也望著黑娃他們,他們看出來黑娃們來者不善,囫圇吃了個半飽,就倉皇離開了大廳。

這是黑娃連續四天來第四次進這家飯店,每一天的事情經過都留給人們談論不盡的話題和無限想像的空間,這條街道上的人都知道有這麼一個膚色黝黑的胖子,先砸賓士,後付零鈔,又用大鈔票點煙抽,現在他又來了,人們奔走相告,圍觀在飯店門口,焦急地等待著今天的情景劇上演。

大堂經理又走進了大廳,手中還握著電話,她依然賠著笑,但是那種笑容已經虛假得像一朵塑料花,她對黑娃說:「我們老闆說了,給您把這幾天的飯菜錢退了,您快點走吧。」

黑娃很認真地說:「那怎麼能行?不能退啊,不能退,咱不能占你的便宜。欠債還錢,吃飯付款,自古以來,天經地義。」

大堂經理沒轍了,她態度誠懇地說:「我說的是真的,真的給您退錢。」

黑娃態度更誠懇地說:「我也說的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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