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部 靈台一念 855、炎精火海銷骨,造化雷電凝珠

褚無用已經徹底看傻了,他做夢也想不到,這樣的高手鬥法,竟有人會伸手直接抓住對方所御之器,還能活生生的就這麼奪走了!自古修士之間的鬥法恐怕都沒出現過這種場面吧?這可絕不是擒拿格鬥中的空手奪白刃那麼簡單,簡直沒處講理了!這難道就是一代妖宗的神威嗎?

坐在亂石叢中觀戰的花豬眼睛瞪得大大的,卻突然往後一仰四蹄朝天暈過去了。禇無用身受重傷本就快堅持不住,卻一直硬挺著觀戰,此刻見成天樂奪攸往轅出陣,身心一放鬆終於暈倒了。

就在這時,有一人沿著半山緩坡方向飛馳而來,大老遠就喊道:「何人在此鬥法?究竟出了什麼事!」

成天樂發了一道神念過去:「三鮮,你來得正好,速助我斬了陣中兇徒!」

來者正是三鮮道人,他原本留在營地里監視大湖的動靜,卻被遠方雪山半腰傳來的動靜驚擾。成天樂布陣困鬥劉漾河,使鬥法威力不涉及五丈方圓之外,當然也不會驚動三鮮,三鮮是被禇無用先前的鬥法驚擾的。

雖然位置離得很遠,但禇無用鬧的動靜實在太大了,竟隱約傳到盆地里導致了微弱的轟鳴迴音。三鮮既在監視,當然要於定境中留意任何細微的異狀,便敏銳的察覺到了,也分辨出鬥法聲傳來的方位。他原本就有些為大雪擔憂,不知禇無用去找大雪會不會也遇到狀況,此刻當然吃驚,於是連忙趕來。

三鮮沒有像禇無用那樣追著大雪的足跡兜圈子,他走的是捷徑,既分辨出方位,就直接登上了面朝盆地的這座雪山,然後沿繞著山腰的弧形緩坡,直奔山體側後方曾傳出鬥法聲之處,因此到的很快,恰好看見了成天樂布陣相鬥劉大有。

成天樂的神念傳來,奔來的三鮮也認出了成總,不禁喜出望外,隨即又看見不遠處的亂石叢一片狼藉,裡面躺著一頭受傷昏厥的花豬,那不是禇無用嗎?三鮮立即意識到,可能是大雪出了事,而禇無用尋到此處也遭遇強敵受傷,成總卻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困住兇徒正在激斗。

鬥法正在緊要關頭,三鮮也不及細問究竟,當即揮出三枚幺雞麻將激射入四神十二時大陣,化為三團飛火流星直擊劉大有,同時揮手扔給成天樂一柄拂塵。

成天樂的拂塵在幽谷外遭遇攻擊時失落,當時被三鮮揀了回來,如今一直帶在身邊,此刻一見到成總便還了回去。成天樂操控飛電石布陣動不得其他法寶,但拂塵卻是可以用的,因為它本就是飛電石法寶的一部分。

成天樂右手接過拂塵朝天一揮,四神十二時大陣中出現了一片帶著電光的濃雲密霧。成天樂剛才於陣中格鬥時試過這一招,用的是自己原身上的髮絲,能打得劉大有那金光閃閃的爐鼎陣陣麻痹,而此刻以法寶的妙用祭出,便成了一種幻化神通,也不畏懼與三鮮的炎火之精交纏合擊。

陣中的劉大有發出了連聲厲嘯,十二根光柱轟鳴不斷,他盡全力想衝出來,而成天樂也是盡全力不讓他衝出來。

三鮮來了,成天樂終於稍微鬆了一口氣,開口道:「這拂塵到手真及時,我雖困住了他,但此人的鐵瓦金舍神功十分難破,我煉就的造化天雷電光能起到麻痹之效,以拂塵在陣中祭出則更好施展。而你的法器中發出的是炎火之精,難道是任道直所煉製?正可破他的神功,否則非得斗到此人法力耗盡為止!」

三鮮以神念交待了這三張麻將的來歷,它曾經就是擊傷成天樂的法寶,同時開口道:「成總,這兇徒是誰啊?渾身金光閃閃如此強悍!是他傷了褚師兄嗎?大雪沒事吧?您的左臂好像受了傷,也是被他所傷嗎?此人怎會如此厲害?您是何時脫困出關,又怎會出現在這裡?」

三鮮一開口就全是問題,三言兩語根本回答不了,在如此激烈的鬥法中也不便以神念發送這麼龐然複雜的信息。成天樂心裡雖鬆了一口氣,但手底下可毫不鬆懈,仍然神情嚴峻全力施法,只給三鮮回了一道簡單的神念。

他沒有告訴三鮮自己在湖底經歷了什麼事、又是怎樣破關脫困出現在此地的,只是介紹了剛才在此地所遇,涉及的前因後果、個中經過其實也夠複雜了。

三鮮這才清楚陣中的兇徒原來竟是劉大有!五丈方圓的四神十二時大陣中不僅飛砂走石、法力激蕩,且白霧狂飈、黑絲電光環繞,還有金色的光影衝擊與十二根光柱的不斷嗡鳴,三鮮原本沒看清那兇徒長什麼樣。

此刻聽明白事情始末,又得知大雪和禇無用都受了傷,三鮮不禁恨恨道:「真是找死!」隨即喉中發出連聲哨音,那三團飛火流星疾速盤旋隱約呈現出三隻單足火鳥之形,火鳥展翅爆發,在五丈方圓內化為一片燃燒的火海。

三鮮又嘆了一口氣道:「把人捆住了揍,我還沒這麼打過架呢!看上去有點欺負人啊?……但這個劉大有,他就是活該!」

劉大有被四神十二時大陣困住,他衝擊大陣的所有力量,全都被操控飛電石的成天樂承受。而三鮮隔著大陣對劉大有發出的攻擊,劉大有隻能硬抗或招架,卻無法向三鮮反擊。這種感覺就像成總把劉大有捆住手腳綁在樹上,讓三鮮上去揍他,所以三鮮才有如此之嘆。

再看火海中的劉大有,被濃雲夾雜的無數細密的電絲不斷抽擊,包裹身體的那一層金光也不斷出現缺口,強悍的爐鼎也出現了越來越多的傷痕。淡金色的鮮血流了出來,隨即在體外燃燒,就連火焰都是金色的。

劉大有的護體金光不斷被擊穿,發出凄厲的咆哮聲,在五丈火海中左衝右突,拳頭轟擊在光柱上發出雷鳴般的迴音。陣外的成天樂感受著法力激蕩,身體也在微微的震顫、彷彿是奇異的共鳴,但雙腳仍站得很穩、彷彿已落地生根。

三鮮的神情也變得異常凝重,他很清楚那火海中是怎樣的熾熱,劉大有竟然還在相抗沖陣,這人真的是銅筋鐵骨啊!但就算劉大有是鐵打的,今天也要被生生煉化,籠罩五丈方圓的四神十二時大陣,此刻就是劉大有的煉獄。

電光一旦在劉大有的護體金光中劈開一絲裂隙,火海便乘虛捲入、掃中他的身體。傷口流出的鮮血是淡金色的、鮮血灼燒發出的火焰也是金色的,到最後已分不清劉大有渾身籠罩的是金光還是火焰。這場面比凌遲還狠!

劉大有漸漸的已不再發出吼聲,可能是喉嚨已被灼傷,但那金色身影仍在陣中衝突,對陣樞的轟擊竟比剛才更強。三鮮駭然道:「這是什麼樣的修為?」

成天樂面無表情的答道:「此人在世外險絕之地苦行多年,爐鼎之強悍、心智之堅韌、法力之渾厚綿長非一般修士可想像。」

三鮮:「他已經身心皆創,為何法力比剛才更強?」

成天樂:「因為他已無生望,臨死之前必奮力反撲掙扎。」

這時劉大有的神念自陣中傳來:「成天樂,你今日殺我,就不怕有人來日報仇嗎?」

成天樂嘆了一口氣道:「漾河、大有,你沒道理這麼問我,而你做下那些事情的時候,倒是很應該這麼問問自己。是你與我結仇,而我與你又有何仇?既無仇,談何報仇!你還不明白自己是怎麼死的嗎?你說來日,今日便是你昨日的來日。」話中伴隨著神念——

當初劉漾河在幕後操縱傳銷團伙、是他坑害了成天樂,而成天樂不想被坑害、阻止這個傳銷團伙繼續坑害世人,這並不是與劉漾河結仇。維維、大雪、褚無用等人,更是與劉大有無冤無仇,而劉大有卻要殺他們滅口,成天樂出手也不是與劉大有結仇。

若說仇,劉漾河是成天樂的仇人,因為劉漾河傷害了成天樂與世人,但成天樂絕非劉漾河的仇人。這就像強盜搶了別人的東西,強盜當然是苦主的仇人;可如果強盜沒有得手,絕不能認為反抗者便成了強盜的仇人。若是連這個道理都想不明白,那真是死有餘辜了!當然了,成天樂今天也根本沒打算留活口。

劉大有還有黨羽。以燕無歡為首,大有宗中還有很多發誓為他效命的手下,他們若因這件事來找成天樂的麻煩,那並不是報仇、只是再度尋仇而已。成天樂並不想遇到這種事情,但他既然敢殺了劉大有,那就意味著已準備好面對這些,到時候無非還是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劉大有再無神念傳出,那大陣中的法力轟鳴聲也戛然而止,他化為了一團燃燒的金光,已經放棄了抵抗或者已被斬殺。

成天樂的話不知劉大有最終聽明白沒有?但這麼簡單的道理,劉大有不可能不清楚,只是已經難以回頭,或許在他死去的那一瞬,會有真正的明悟吧。據說在每個人臨死的中陰光明境中,都將清晰的回顧自己的一生。

成天樂和三鮮卻不敢有絲毫的鬆懈,因為對手是劉大有這種人,電光與火海仍在交擊,四神十二時大陣保持著最嚴密的防護。那團燃燒的金光終於漸漸暗淡,直至徹底消失,炎火之海熄滅、電光烏雲散去,四神十二時大陣中一片寂靜。劉大有就像打不死的小強,卻也終於殞落。

再看那五丈方圓內的雪山碎石,竟化成了一片琉璃狀的結晶顆粒,那是被炎火之精高溫熔化、造化天雷劈擊凝鍊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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