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部 靈台一念 836、行不歸路無生,爆玄牝珠自斬

晴空下蒼茫的雪原,一切都重歸寂靜,卻有一隻金烏掙扎著從冰雪亂石覆蓋下跳了出來。她的原身像一隻巨大的烏鴉,赤目黑羽、三條腿,周身環繞著流轉的紅光,宛如燃燒的火焰。假如以神識掃過,會感覺她渾身上下彷彿正冒著濃煙,這是身受重創的標誌。

她沒有再變化為人形,而是展翅向著澤真墜落的方位滑翔而去,用已經嘶啞的聲音笑道:「白陸離啊白陸離,究竟是誰替誰擋過了這一劫?你雖機關算盡,仍是隕落於此,得到神器驚門者仍然是我!」

這笑聲有些凄厲、有些癲狂,卻帶著難以形容的得意,一場大戰之後,她終究是唯一的倖存者。澤真已隕,但神器驚門卻留了下來,方才白霧飄散之際,她已經看見一幅畫卷展開著從空中飄落。

當她中了第一道神霄天雷符墜落之後,其實澤真想殺她已經用不著第二道神符了,他自行施展神霄天雷劍絕技,也不是重創後的金烏所能抵擋。恰恰就在這時,白陸離跳了出來,突然向澤真發出了必殺之擊,而澤真竟然祭出了第二道神符,兩位高手同歸於盡。

如此說來,假如白陸離不出現,金烏是必死無疑。可她仍然是最後的幸運者,就算澤真有兩道神霄天雷符在手,就算還有白陸離這樣的高人爭奪,最終還是她得償所願。

恰恰就在這時,她聽見了鋪天蓋地的振翅之聲,那巨大的雪山兩側的高空,有很多黑點正迅速飛來,是原身各異的禽妖,已有聲音遠遠的喝道:「速速放棄驚門,束手領罪!」

金烏身為天地所化生之靈禽,且有陽神化身之成就,怎會聽從世間凡鳥的威脅?她雖身受重傷,但展翅間仍帶著無形的強大威壓,以神念喝道:「爾等也敢號令於我!」

那些飛來的禽妖在空中微微一頓,應是真切的感受到了這種天性中的威壓,但隨即紛紛振翅,以更快的速度飛來。金烏正向那落地的畫卷滑翔而去,她還沒有來得及抓起畫卷,就聽見羽箭破空之聲不斷,無數道飛羽狀的光華密密麻麻的襲至。

這群禽妖便是燕無歡秘密訓練的飛天殺手,它們的速度當然趕不上澤真,但埋伏的位置卻在雪山碧玉湖之外,遠遠的追著澤真離去的方向鍥而不捨的振翅疾飛。澤真與金烏、白陸離兩番大戰之後,時間又過了這麼久,它們終於趕到了。

若是換做平日,金烏自不必將這批禽妖放在眼裡,可是如今抵擋起來已經十分吃力,不小心就有性命之憂。眼看就可以拿到神器驚門,卻突然被這麼多飛禽襲擊,金烏也被激發了凶性,她三足踏雪沒有再飛起,振翅運轉殘餘的法力祭出炎火之精,一團火海爆發,無數道飛火流星激射而出。

這金烏拚命了,她可以選擇在這群禽妖面前逃走,清楚對方的目的是神器驚門而不是她,但如今行藏已暴露且身受重傷,若得不到神器驚門,她也逃不遠,在正一門的追殺報復之下仍是必死無疑。既然如此,還不如拼得一線生機,身為金烏怎麼能在這群禽妖面前退卻,她一邊全力還擊,一邊緩緩的走向了驚門畫卷墜落之處。

一片火海中,無數道飛羽在燃燒,禽妖們所發出的攻擊紛紛灰飛煙滅,在流星火雨的激射中,不斷有禽妖帶著火焰和濃煙從空中墜落。但這群禽妖仍然向著金烏猛衝過來,綿綿不斷的發出各種攻擊,看來若金烏不放棄,它們就是要將之斬殺當場。

場面很慘烈,無論是金烏還是這群禽妖獲勝,雙方都必將付出慘重的代價。就算這群禽妖能將金烏斬殺,恐怕也得折損大半。就在這時,忽聽雪山頂上傳來一聲輕嘯,方才還奮不顧身的禽妖們紛紛振翅脫離戰團,盤旋在不遠處警戒,防止金烏趁機逃走。

一頭黑鷹如箭矢般激射而來,飛旋在金烏的上空,冷冷開口道:「事到如今,閣下還要做垂死掙扎嗎?看來,正一門的澤真道友已隕落你手,真是令人扼腕長嘆!像你這等兇徒,我大有宗怎能放過,快快束手就擒吧。」

金烏於冰雪中喝道:「燕無歡,就憑你也敢在我面前囂張?」同時以神念道:「並非是我斬殺了澤真,澤真隕落於崑崙仙境陸吾門太上長老白陸離之手。說我是兇徒,你大有宗來此地又是為了什麼?事到如今仍要爭奪神器驚門,你們就不怕招致滅門之禍嗎?」

金烏是在威脅燕無歡,反正她已經豁出去了,若得不到神器驚門就這麼帶著重傷離去,恐怕遲早逃不過正一門的追殺,所以不奪就是死路一條。但大有宗不一樣,在這個時候還要插一杠子,那就是自己找死。

燕無歡笑道:「神器驚門現世,引各路高手齊聚雪山碧玉湖。劉總恐起衝突爭端,又擔憂心懷不軌者奪寶傷人,便命我等巡查周圍動靜,果然有你這樣的敗類出現!我既見到了,豈能坐視不理?為止爭端,我將神器驚門交由劉總暫時收存,也請你束手就擒。」

神器驚門已現世,先是被成天樂所得;後來成天樂遭遇襲擊落入大湖,又被萬變宗所救出;眾位高手掩護成天樂離開,卻將神器驚門交給澤真帶走;澤真在半路上卻遇到了金烏與白陸離的截殺,白陸離被斬、澤真身殞;身受重創的金烏欲帶著神器驚門逃匿,恰好被大有宗發現。

無論誰在這種狀況下,於情於理都不可能坐視,燕無歡的做法便是擒下金烏、將神器驚門交由宗主劉大有暫時收存,這是無可非議的選擇。那麼驚門將來究竟該歸於何人所有,仍是一筆糊塗賬,恐怕還要讓各派高人共論,大有宗也不會公然宣布侵吞此神器。

但如今誰是驚門之主尚無定論,如果驚門在劉大有手中掌管的這段時間,劉大有祭煉神器成功、成為驚門之主,那屆時什麼話都好說了。襲擊成天樂者,並非是大有宗;截殺澤真者,更非大有宗。大有宗在最後關頭及時出現,甚至可以說是力挽狂瀾。

假如沒有大有宗的話,澤真會死得不明不白,而金烏則將行兇得逞、帶著神器驚門逃匿而去。是大有宗阻止了這一切,也算是為澤真以及成天樂報了仇。

燕無歡這番話說出來,金烏便清楚自己斷無退路、大有宗是絕不會放她走了,神器驚門也必將落入大有宗手中。她本還想做最後一搏,卻遠遠的看見有三位高手飛天趕來,正是手持攸往轅的劉大有以及金華、宣威兩位妖王長老,不得不放棄了希望。

這隻金烏仰天長嘆道:「人算不如天算,我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沒想到最後撿便宜的卻是你們!……燕無歡,你可知就算殺了我,我也能再來找你算賬。」

這是她最後的威脅,神念中告訴燕無歡一件事,以她的修為已能神識不滅,就算此生爐鼎被毀,陽神仍可托舍重來。降生於世間某處、為另一個人,在長大的過程中逐漸喚醒此世的記憶,一步步重新修證大神通成就。誰也不知她將是何人,她卻能再來找大有宗算賬。若是大有宗殺了她,就等於將來多了一位恐怖而未知的敵人,他們能不能面對這種報復?

燕無歡皺眉答道:「我也聽說過,修得陽神顯化成就神識不滅,就算被斬也可托舍重來。但不論你降生世上為何人、甚至是何族類,若仍不忘前生之事,那就儘管重來吧,我只想問你還敢不敢來?」

燕無歡不怕這種威脅,他也聽說過出神入化之高手神識不滅有托舍重修之能,但並不代表托舍轉生之後的那個人同樣也會是高手,其人需要漸漸喚醒前世之記憶,然後一步步修成神通道法。當然了,這種人的修鍊與其他人相比,通常更簡單也精進神速,因為其擁有突破重重境界的感悟與心境印證,也不需要拜師習法。

但凡事並非絕對,有些機緣錯過了便不再,有些劫數來臨時的兇險也更加難以預料,說不定修至中途便隕落,也說不定又一世並無機緣擁有今生成就。就算這隻金烏帶著神識托舍轉世重來,大有宗也不必怕一個尚未修行入門的新生之人。

就算此人又修得了大神通成就,會暗中圖報今生之仇,但燕無歡勸她最好別有這個想法。那是又一世難得的大福緣,卻仍糾纏於今生前事之中,便永遠不得解脫。更何況這金烏得罪的可不是大有宗,而是正一門、萬變宗等各派高人。她不糾纏前事也就罷了,否則的話,正一門恐會斬殺她生生世世,哪裡還用得著大有宗再出手對付這樣一個人?

金烏聞言陷入了沉默,雪原上一片奇異的寧靜。燕無歡飛在空中時刻警戒,防止金烏突然發難,心中卻忽然生出一種極大的驚怖感,二話不說就振翅向遠方激射而去。

與此同時,雪原上有一場神通法力大爆發。一片火海瀰漫,彷彿冰雪在燃燒。那冰雪在炎火之精的高溫下瞬間汽化,以金烏所在地為圓心膨脹爆炸,發出轟然的響聲,連遠方的雪山彷彿都在輕輕的震顫。

金烏知道自己走不脫了,若被大有宗擒下仍是難逃一死,於是決然自斬,祭出玄牝珠連著法寶一起自爆。這場爆發可謂驚天動地,先是火海漫卷,然後是瞬間汽化的冰雪爆炸,最後是無數飛石如炮彈般呼嘯漫射。

燕無歡的反應真快,在第一時間以最快的速度避走,並沒有受到波及。可那些在周圍盤旋的禽妖就沒這麼走運了,當這場爆發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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