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講 皇家外戚 二、明宮外戚

明宮外戚,講明英宗外戚周家和明思宗外戚劉家的故事。

外戚周家。明英宗周妃,父親周能,北京昌平人。周妃生憲宗成化帝朱見深。英宗復辟,周能有功,授錦衣衛千戶。周能死,長子周壽嗣職。朱見深繼位,升周壽為左府都督同知(從一品)。成化三年(1467年)封為伯。周壽依仗為當朝太后的弟弟、皇帝的舅舅,驕橫貪婪。

其一,時值嚴禁勛戚乞請莊田,唯獨周壽冒禁乞請通州田六十二頃。皇家全數劃給他。

其二,周壽的家人經常劫掠商船,為非作歹。

其三,有一位堅持正義的主事謝敬,認為周壽這樣做不妥,上疏彈劾,被貶外地。

其四,成化十七年(1481年)周壽升為侯,子弟同日授錦衣官者七人。成化帝死,弘治帝立,加周壽太保,更為囂張。

其五,周壽受賜的莊田甚多,僅在寶坻(今天津寶坻)就有五百頃,又要再得七百餘頃,部里彈劾周壽貪求無厭,弘治帝竟然許之。

其六,周壽又與建昌侯張延齡爭田,兩家家奴,相互鬥毆,群臣不滿,紛紛上章。太后二弟長寧伯周彧與壽寧侯張鶴齡至聚眾相鬥,都邑震駭。

其七,周壽多次干擾鹽法,侵吞公家利益,有司厭苦之。

其八,弘治十六年(1503年),加太傅,兄弟並為侯伯,位三公,史稱「前此未有也」!

直到明武宗正德帝立,汰傳奉官,周壽子侄八人在淘汰中,周壽上章乞留,從之。嘉靖中,周壽於河西務設肆邀商貨,虐市民,虧國課,為巡按御史所劾,停祿三月。周家的勢力才逐漸衰弱。

《明史》評論說:勛戚之家,佔據關津,設肆開廛,侵奪民利。勛戚諸臣,不守先詔,放縱家人,列肆通衢,邀截商貨,都城內外,所在有之。永樂年間,王公僕從二十人,一品不過十二人,今勛戚多者以百數。其間多市井無賴,冒名罔利,利歸群小,怨叢一身,非計之得。(《明史·外戚傳》卷三百)

外戚周家,從明英宗天順開始,歷經成化、弘治、正德、嘉靖五朝,在七八十年間,依仗皇家,受爵升職,侵奪民利,為所欲為,為害一方,損害皇家的根本利益。

外戚劉家。崇禎帝外祖父劉家,舅表兄弟劉文炳,宛平(今北京市)人。文炳祖母徐氏,是崇禎帝外祖母,年七十,崇禎帝賜金銀、綢緞。崇禎帝對內侍說:「太夫人(外祖母)年老,猶聰明善飯,使太后在,不知若何稱壽也。」因愴然泣下。後封劉文炳為新樂侯,弟文燿、文照也封爵。劉文炳之母杜氏,是崇禎帝舅母,她常跟文炳兄弟說:「吾家無功德,直以太后故,受此大恩,當盡忠報天子。」劉文炳為人謹厚,不妄交往,唯獨與宛平太學生申湛然、布衣黃尼麓及駙馬都尉鞏永固等人友善。李自成逼近京師時,劉文炳知勢不支,慷慨泣下,對鞏永固等說:「國事至此,我與公受國恩,當以死報。」

崇禎十七年(1644年)三月初一日,京城告急,崇禎帝命文武勛戚分守京城。劉繼祖守皇城東安門,駙馬都尉鞏永固守崇文門,劉文燿守永定門。從皇城東安門、內城崇文門和外城永定門,三座京師大門的守御來看,明朝已經無人,明廷眾叛親離,大明氣數已盡,朱明必亡無疑。

十六日,李自成軍攻西直門,形勢緊急。布衣黃尼麓倉促趕到,對劉文炳說:「城將陷,君宜自為計。」劉文炳之母杜氏聽到,命丫鬟找出絛繩,做成七八個繯套,掛在樓上,又命男僕在樓下堆積柴薪,並派老僕將已經出嫁的女兒帶回家,說:「吾母女同死此。」又考慮太夫人徐氏年老,不可一同俱焚,便與劉文炳商量,藏匿在申湛然家。

十八日,崇禎帝派內使秘密召見劉文炳和鞏永固。劉文炳回家報告母親說:「有詔召兒,兒不能事母。」母親撫摸著劉文炳的肩背說:「太夫人既得所,我與若妻妹死耳!」於是,劉文炳和鞏永固謁見崇禎帝。這時外城已陷。崇禎帝說:「二卿家丁,能巷戰否?」劉文炳說:「眾寡懸殊,不能對敵。」崇禎帝愕然。鞏永固奏道:「臣等已積薪第中,當闔門焚死,以報皇上。」崇禎帝說:「朕志決矣——朕不能守社稷,朕能死社稷。」劉文炳和鞏永固,悲愴涕泣,發誓效死。他們急馳到崇文門。農民軍擁上,二人彎射,寡不敵眾,各馳歸第。

十九日,劉文照正在侍奉母親杜氏吃飯,家人急入道:「城陷矣!」文照碗落地,直看母親。母親起身登樓,文照及二女隨從,文炳妻王氏也登樓。一家人對著孝純皇太后像,劉母率眾哭拜,各自縊死。家人焚樓,人樓俱焚。劉文炳歸來,火勢大,不得入,到後園,恰見申湛然、黃尼麓趕到,說:「鞏都尉已焚府第,自刎矣。」劉文炳說:「諾。」將投井,忽停止,說:「戎服也,不可見皇帝。」申湛然脫下自己的頭巾給劉文炳戴上,劉文炳投井死。劉繼祖歸來,也投井死。劉繼祖妻左氏見大宅起火,登樓自焚死,妾董氏、李氏也自焚死。劉文燿見府第焚,大哭道:「今至此,何生為!」找到劉文炳死的地方,在井旁木板上書寫「左都督劉文燿同兄文炳畢命報國處」,也投井死,劉氏闔門死者四十二人。

同期,惠安伯張慶臻集妻子同焚死。新城侯王國興也焚死。宣城伯衛時春懷揣鐵券,全家投井死。(《明史·劉文炳傳》卷三百)駙馬都尉子楊光陛,被甲馳突左右射,矢盡投觀象台下井中死,而申湛然被獲,軀體糜爛以死。被子孫們藏匿在申湛然家中的太夫人徐氏(崇禎帝外祖母),最後也是悲劇。

外戚劉家,國難當頭,雖不能率兵御抗,卻做到以死報國。崇禎帝在弔死煤山之際,應當是有一絲寬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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