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鄔大野冷冷一笑,轉向彩綾道:「師妹,我們走!」

郭彩綾微微一呆,打量著寇英傑,訥訥道:「難道大師兄說的是……是真的?」

「姑娘,你看呢?」寇英傑冷峻地說著,一雙眸子緩緩看向郭彩綾。他似乎感到傷心了,想不到彩綾也會向他提出這個問題,這使得他自尊心遭受到很大的屈辱與打擊。

「我……」郭彩綾睜大了眼睛看著他,「我不知道!」

寇英傑冷冷地一哂,說道:「莫非姑娘也認為我是如此居心?我千里迢迢,千辛萬苦地為令尊押運靈柩,為的是……想分你們家的財產?」

鄔大野插口道:「怎麼不是?」

寇英傑沒有理他。他的目光只注意著郭彩綾,只須要求得她一個人諒解就夠了,再多的人誤解他他都不在乎。

他顯然失望了。

因為郭彩綾並沒有立刻諒解他的樣子,反之,她那雙美麗的瞳子里,交織著一片錯綜的迷惑。

寇英傑冷峻的目光,逼視著她道:「姑娘,你怎麼不說話?」

郭彩綾遲疑地搖了一下頭道:「我不相信你說的話……」忽然她瞳子里湧出了熱淚:「爹爹最疼愛我,他老人家不可能連我也瞞著!而把郭氏門中不傳之秘的十一字真訣,傳授給你……傳授給你這個外人!」

寇英傑慘笑了一下,心裡真不勝凄苦!他訥訥道:「他老人家以為姑娘你凡事任性,生怕你……」

郭彩綾忽然站起來,嚷叫道:「不要再說了,我不信!」她大聲嚷著:「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忽然她掉過身子來,一陣風似的向樓下奔去。

寇英傑怔了一下,趕快追上去。

鄔大野身子一閃,攔在了他面前:「姓寇的,你想幹什麼?」鄔大野冷笑道:「你最好還是本分一點的好!」

寇英傑強自按捺著心頭怒火,師門禮教,不能不遵,退後了一步,他抱拳一拱,道:「是,大師兄!」

鄔大野打量了他一眼,左右顧盼了一下,這裡已無外人,他可以放心大膽的暢所欲言。

「寇英傑,」鄔大野冷冷地道,「你可以不把那日被我打落山澗之事說出?」

寇英傑躬身道:「小弟不能陷師兄於不義之名!」

鄔大野冷冷一笑道:「說得好,只是我看你心裡忘不了這個仇!」

寇英傑霍地抬頭,目光里凝集著無比的怒火。

鄔大野也瞪視著他。

四隻眼睛交接之下,鄔大野鼻子里哼了一聲:「你怎麼不說話?」

寇英傑冷笑道:「以大師兄看呢?大師兄要是我,你我易地而處,你忘得了么?」

鄔大野一聲狂笑道:「說得好!那麼你為什麼眼前不向我出手?」

寇英傑緊緊咬了一下牙,搖搖頭道:「我不能。」

「是不能還是不敢?」

寇英傑道:「大師兄視我如眼中之釘,想殺我的意圖昭然若揭,我雖不智,卻也不會愚蠢到自己找死!」

鄔大野愕了一愕,冷冷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寇英傑道:「果真我愚蠢到向大師兄出手,大師兄豈不正合心意?我今體傷未愈,更非大師兄對手,豈不是自己找死么?」

鄔大野神色一變,眸子里殺機迸現,他向前逼近一步,道:「那麼,我現在主動下手,結果還不是一樣?」

寇英傑冷冷一笑,搖頭道:「那就不一樣了!」

「有什麼兩樣?」

寇英傑道:「這話要分幾方面來說,其實大師兄智力猶超過小弟,何須小弟多說!」

鄔大野嘿嘿一笑,道:「你這麼一說,倒真的有幾分像是先師的弟子了!」

寇英傑冷笑道:「只是大師兄卻萬萬不會當著人前說這句話!」

鄔大野一笑,坐下來道:「為什麼?」

「因為大師兄早知道我所說的是實話,斷定郭先師的確收了我這麼一個弟子,只是卻無論如何不肯承認!是不是?」

鄔大野不動聲色地聽著,他冷笑了一聲,道:「不錯,三師弟,你果然智力過人,只是你可知道這是為什麼?」

寇英傑道:「第一,多了我這麼一個弟子,師門財產你就少了一份!」

鄔大野一笑道:「這是最淺薄的見識,雖然也是事實,但是盡人皆知!」

寇英傑冷笑道:「第二,大師兄當然不會忘懷了先師口授於小弟的不世絕技,十一字內功真訣!」

鄔大野怔了一下,道:「笑話!」

寇英傑道:「最重要的一點,大師兄心裡明白,只是嘴裡卻不便說出!」

鄔大野長眉微分,道:「你說說看。」

寇英傑嘆息一聲道:「這就牽扯到外面的一件傳說了!」

鄔大野冷笑道:「什麼傳說?」

寇英傑道:「大師兄何必明知故問?」

鄔大野一雙深湛的眸子,徐徐在對方身上轉著,也許他已經發覺到這個小師弟,遠比自己所想像的要精明的多,他不願意把話說明了,而墜入對方彀內。冷冷一笑,反問道:「那麼,你認為這個傳說是真的還是假的呢?」

寇英傑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

鄔大野無疑是全神貫注看著他,他自信閱歷過人,只要對方寇英傑現出了一點點口風,他即能測出虛實,然而對方偏偏是一言不發。

這一笑,笑得太神秘了,即以老謀深算的鄔大野來說,亦感莫測虛實!他不得不進而追迫,冷笑道:「我問你話,你怎麼不說?」

寇英傑道:「我以為大師兄跟隨恩師多年,這種話反來詢問小弟,實在太好笑了。」

鄔大野登時一怔,他忽然發覺到與對方鬥口誠為不智,當下冷笑了一聲,由位子上站起來。

寇英傑道:「大師兄要走了?」

鄔大野目視著他道:「你應該認識你今日的立場,說得明顯一點,你的生死存亡如今都操在我的手掌心裡!」

寇英傑點頭道:「不勞師兄告誡,這一點小弟省得。」

「那就好!」鄔大野的手,又按在了他的小鬍子上,「所以你最好不要跟我作對,否則,對你是沒有什麼好處的!」

寇英傑抱拳道:「謝謝大師兄的忠告,小弟不敢,也沒有與大師兄作對的必要。」

鄔大野哼了一聲,面上現出了笑容,道:「反之,你卻能受益無窮,小夥子,你是聰明人,仔細地琢磨琢磨吧!」

寇英傑笑了笑:「是!」

鄔大野的臉色忽然緩和多了,他點了一下頭,這才轉身下樓。

寇英傑一直送他到梯口,抱拳作別,鄔大野頭也不回地去了。

寇英傑的心情,可想而知——他痛苦極了。

他萬萬沒有想到恩師故世之後,所留交給他的擔子,竟是如此沉重,師門中人,竟是這般的複雜!大師兄的毒惡陰狡,他已是領教過了,二師兄還沒有見過,不過想像里也絕不是好說話的。最使他痛心柔腸百結的卻是那個郭彩綾。一想起她來,簡直神魂無主,不知道怎麼才好!

如果當初郭白雲根本就沒有說出要把女兒許配給他,並且一再托囑的話,他心裡的感觸也就自然不同。然而現在,他毋寧說心裡始終壓置著一塊沉重的鉛塊。

更微妙的是,隨著心境、感情、環境的變遷,玉觀音郭彩綾這個人,更是日益嚴重地壓迫著他,說得更明白一點,她的一舉一動,也就左右著他的喜怒哀樂,他忽然發覺到,他已經缺少了昔日縱橫於大漠,狂嘯風沙的那番豪氣了。

她到底是屬於哪一型的人?實在說,他也摸不清楚。

寇英傑自信以百分的熱情來對待她,然而他總感覺到收回來的似乎卻是太少了。

他很清楚自己今日特殊的立場,是以言行舉動,也就格外地留意。大師兄的話,已經很明顯地在試探他了,雙方雖然沒有明顯地說出來,可是無疑的,談話的焦點卻是在影射一件事——金鯉行波圖的下落。

鄔大野嘴裡固然不曾明顯地說出來,可是他似乎已在懷疑這卷先師所遺留下來的武林瑰寶,可能在寇英傑的手裡。

寇英傑也故意說得很含糊,為此,他的性命才能暫時得到保障。

晨起,他試著又練習了一陣坐功,郭白雲所傳授他的內功十一字真訣,第一次在他身上發生了作用。一個時辰後,他全身見汗,頓時神采煥發,精神大振。

不知不覺,他已經在這所西閣樓里待了一日夜,想到這所大宅子里到底是在進行著什麼事?先師的後事如何安置?彩綾、大師兄、二師兄他們又在做些什麼……不想還罷了,一想起來,一再地困擾著他,使他坐立不安。

他換了一件潔凈的長衣,決心不再保持緘默,隨即步下樓梯,來到了樓下的廳堂。

兩名身材魁梧的漢子,正在對坐著閑話,樓梯的響聲,頓時使得他二人吃了一驚,相繼站起。二人各著藍衣,看著年歲也都不輕,俱在四十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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