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鏖兵大西北

蘭州城下,馬家軍欲與彭德懷一比高低。首攻受挫,幾十里長的戰線上,我軍竟未能撕開一處口子。彭德懷坦言部隊輕敵。彭總電告中央,請示早日再次攻蘭州,沈家嶺大血戰,我3000名勇士血染焦土。蘭州會戰,我軍取得西北戰場決戰的勝利。

蘭州,古稱「金城」,憑其「金城湯池」之險而得名。漢始元六年置金城郡。隋開皇元年設蘭州總管府,始有蘭州之稱。1666年,即康熙五年,甘肅巡府移至蘭州原屬皋蘭縣。1941年設蘭州市。在它的周圍,風光綺麗的甘肅牧場與西藏高原接壤,神奇漫長的河西走廊連接綠洲片片的新疆,富饒的古涼州平原銜接著牛羊遍野的寧夏,黃土高原的隴東牽連著陝西的八百里秦川。它雄踞在祖國的大西北,是內地通往青海、西藏、新疆、寧夏的樞紐。

如今的蘭州,南北古木參天、群峰疊嶂的大山將其拱衛其中,一片祥和、美麗的景象。而只有滔滔的黃河,日夜不停地拍擊著兩岸赤色的石崖,發出渾厚、粗獷的聲音,從市中心穿過,彷彿一位歷盡滄桑的老人,向人們訴說著一個雄壯悲烈的歷史故事。

扶眉戰役後,胡宗南集團元氣大傷,退入秦嶺山中。國民黨中央軍嫡系與西北二馬的聯盟被粉碎了。青、寧二馬懾於我軍聲威,一路西退,直返自己的老巢。

毛澤東、彭德懷曾寄予重望以解決西北問題的平涼決戰拖延了下來。青、寧二馬將決戰戰場擺在蘭州,是彭德懷不願但也別無選擇的事。

古城蘭州註定將經受血與火的洗禮。

大戰前的氣氛是非常緊張的,解放軍兵臨蘭州城下後,加緊趕修工事,籌集糧草,儲備彈藥。

由於大軍長驅直入,加上這兒原本不是根據地,後方無依託,在蘭州和敵人作戰,困難更大一些,彭德懷和王震、許光達、楊得志等高級將領充分考慮到這一特點,決定不盲目進攻,待一切就緒後再行攻擊。

馬家軍方面,除加固原有的一些工事外,又趕修了不少新的掩體。蘭州本來就是個易守難攻的城市,它北臨黃河,三面依山,地勢險要,環抱中的皋蘭山等高峰成為天然的屏障。山上築有大量的永久性工事,主要陣地築有密密麻麻的碉堡群。

最難攻的大概要數東面的東崗坡,南面的皋蘭山,西面的沈家嶺以及狗娃山等山峰。這些山路徑少,山勢陡峭,地堡密布,解放軍進行攻擊,唯有從低處往高處攻,而且攻下蘭州,必須一一拿下外圍陣地,舍此沒有別的辦法。

而蘭州守敵又是驕橫的馬繼援。此人是馬步芳幾個兒子中唯一掌有重兵又最目空一切的人,在1949年國民黨軍到處望風而逃的情況下,只有他一天到晚叫囂著要碰碰解放軍。戰前他以其戰鬥力最強的第八十二軍和第一二九軍守衛蘭州城,這兩個軍約有5萬餘人,另外,以第九十一軍、第一二零軍、第八十一軍共2 萬餘人為左翼,新成立的騎兵軍約2 萬人為右翼。布置完畢後,馬繼援仰天大叫道:「彭德懷啊,你快來吧!我快想死你啦!」

馬繼援甚至大言不慚地誇下海口:「大勝蘭州,爾後一舉拿下西安,殺出潼關,抵定中原,佔領全國,讓馬家掌天下!」

在1949年,能說出這種話的,大概只有馬繼援一人。

馬繼援還寫了兩個條幅,掛在牆上:「挽狂瀾於既倒」,「定乾坤於西北」。和那些被解放軍嚇破了膽的國民黨高級將領相比,馬繼援還算有點兒出息。只是他太狂妄了,已經到了神經質的地步。

8月上旬的這段時間對於彭德懷來說非常難熬,大概除了睡覺,他大腦里考慮的全是怎樣打青、寧二馬。

從哪兒打起?蘭州的地形很特別,對手又是目前國民黨軍隊最有戰鬥力的部隊,狂熱的宗教情緒、慓悍的性格使馬家軍氣焰很盛,如果真讓他們打順了,打瘋了,這仗可就難打了。

彭德懷站在軍用地圖前,反覆掂量,考慮來考慮去,決定不惜一切代價先拿下南山陣地和北面的黃河鐵橋。攻取南山陣地,便可以掌握制高點,居高臨下,橫掃馬家軍。佔領了黃河鐵橋,等於切斷了守軍的唯一退路。這兩點是蘭州之戰取勝的關鍵。

彭德懷據此制訂的作戰部署是:

許光達第二兵團:進攻營盤嶺、沈家嶺和七里河,然後向蘭州城西關和南關發展進攻,並以一部沿黃河南岸東進奪取黃河鐵橋,一部從七里河地區相機北渡黃河,殲滅北岸之敵。

楊得志第十九兵團:沿西蘭公路首先攻佔路南之馬架山、古城嶺、豆家山和路北之十里山,然後向蘭州東關發展進攻。

這個部署簡明扼要,符合彭德懷一貫的風格,一如他的為人。

當年跟彭德懷打仗的很多老人回憶說,彭總在打蘭州時十分慎重,他清楚,這是大西北的最後一個大仗了,即使在全國各戰場上,像這樣的硬仗也是不多了。在華中、華南,國民黨軍基本上喪失了鬥志,如驚弓之鳥。而馬步芳父子索以殘暴著稱,在此之前,基本上沒和解放軍打過大仗,部隊比較完整,他們也明白,這是最後的機會了,不成功便成仁,讓他們放下武器那是不可能的。毛澤東和彭德懷等人壓根沒指望馬家父子投降,不把他們打得稀里嘩啦,他們不會服輸的……

還有一些老人介紹說,打蘭州時,彭總脾氣非常大,動不動就訓人,不但團長、師長挨訓,甚至連軍長、兵團司令挨訓的,都不乏其人,有人挨訓後可能當時想不通,過後就想通了,彭總就是那種直筒子脾氣,罵你幾句也沒啥,而且彭總罵過就罵過了,從來不記在心裡,跟著他打仗不會有虧吃……

更有一些老人動情地回憶道,大戰前夕,彭總把野戰軍司令部設在蘭州東南的喬家灣,這裡離前沿陣地很近,槍炮聲清晰可聞。彭總習慣把司令部往前靠,他常說,靠地圖和電話指揮打仗不靈,因此他還有一個習慣,每逢大戰愛往陣地上跑,而且事先不打招呼,說來就來,弄得師長團長們不知所措。打蘭州時,彭總往前沿陣地跑的次數最多,幾乎把所有的前沿陣地都跑遍了……

蘭州之戰,關係到整個西北的戰局!

彭德懷說:「馬繼援是不會放棄蘭州的,他要據守蘭州老巢,在這裡與我軍決一死戰。那麼,就成全了他這一回吧!」

還說:「這個馬步芳真是夜郎自大,他想在蘭州吃掉我們,好吧,那就走著瞧!」

馬繼援說要讓彭德懷知道「馬王爺長了幾隻眼」,並說「抵定中原,佔領全國,讓馬家掌天下」,這些話誰都會覺得非常可笑。而彭德懷並沒有說大話,他說的是實話,實打實地來,看誰笑在最後。

論水平,彭德懷比馬繼援強十倍都不止。

彭德懷已經充分估計到蘭州之戰的艱巨性。8月21日,即在總攻發起之前,他口授了一份電報,給率領第一兵團從左翼迂迴青海的愛將王震,指出:青馬匪軍決心固守蘭州,我左兵團進佔臨夏後,可能動搖其固守決心,但也可能促其不顧一切決心死守,甚至放棄西寧,撤守大通河東岸及享堂、新城、湟水北岸,保障向河西的退路。在我軍攻擊蘭州六七天不得手時,寧馬主力就可能乘機增援蘭州。青、寧二馬有汽車2000輛以上,要充分估計到寧馬主力車運蘭州的可能性。如果出現這種情況,第一兵團即可迂迴蘭州北部,我軍將集中3 個兵團於蘭州會戰。王震兵團應有此種作戰之充分準備。

同時,為防止胡宗南部增援蘭州,彭德懷還決定讓周士第兵團牽制胡宗南殘部。

同日,彭德懷以第一野戰軍司令部的名義,發出了進攻蘭州的戰術指示,指出:青馬匪軍為今日敵軍中最有戰鬥力的部隊,在全國也是有數的頑敵,我們對他須有足夠的估計,並作充分的精神準備,力戒輕敵驕傲情緒。

在這裡,彭德懷又一次告誡部隊,防止驕傲輕敵情緒。

事實上,部隊確實存在著盲目的驕傲自滿情緒,甚至有的團長拍著胸脯說:「沒問題,把主攻的任務交給我,有兩個鐘頭,保證拿下來!」

有的則說:「現在全國的形勢是秋風掃落葉,敵人都在做逃跑的準備,馬步芳父子不會死守蘭州,說不定一開打,他們就溜掉了。」

這種一廂情願似的想法,確實為後來的作戰埋下了禍根。

想想也難怪幹部戰士有輕敵想法,這半年多來,形勢發展得太快了,三大戰役噼哩啪啦敲掉了國民黨軍150多萬,緊接著渡江戰役一舉佔領了國民黨的首都南京,不久上海也宣告解放,太原城插上了紅旗。長江以南,第二、第三、第四野戰軍200多萬大軍就像攆鴨子似地,把國民黨的殘兵敗將追得氣都喘不勻,投降的投降,起義的起義,一觸即潰,實在不經打。大西北的這幾個小軍閥,在強大的第一野戰軍面前,能有什麼作為?

問題恰恰出在這裡,馬步芳和馬繼援統轄的馬家軍絕不是一塊好啃的骨頭。

蘭州之戰打響前的具體態勢是:在蘭州東、南、西三面被解放軍團團包圍,北面的黃河鐵橋還掌握在馬家軍手裡,也就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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