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挺進國統區,千里躍進大別山 第七章 金蟬脫殼,千里躍進大別山

僅僅不到一個月時間,魯西南國民黨被殲9個半旅。在開封坐鎮的蔣介石聽到消息,勃然大怒,拿起電話,大罵魯西南前線集團總指揮王敬久,並對王宣布:「你被撤職了,我要送你去軍事法庭!」

蔣介石不甘心失敗,隨後又任命王仲廉為魯西南前線總指揮,糾集原在魯西南和新調來共30個旅的龐大兵力,組成5個集團,分五路向鄆城、巨野地區實行分進合擊,妄圖殲滅劉鄧大軍主力於隴海路和黃河之間,或把其逐回黃河以北,以堵塞被劉鄧大軍打開的戰略缺口。

蔣介石把這次分進合擊作戰看得很重。如果近20萬人仍消滅不了劉鄧大軍,他說他一定要退出歷史舞台,永遠不再理政事,不過問軍事。

等他部署30個旅約20萬兵向劉鄧大軍發起進攻後,蔣介石在開封一反常態,趾高氣揚地出席了中外記者招待會。

蔣介石伸著兩隻乾枯的手指,對記者們說:

「勝利在望,戎機在握。冀魯前線指揮將用總體戰,徹底殲滅劉鄧軍,勝利指日可待!要不了幾天,少安毋躁。」

「總統」的文學侍臣陳布雷接著說:「總統說話是算數的,屆時請大家報道!」

記者招待會後,蔣介石把空軍司令周至柔、國防部二廳廳長侯騰、前線指揮官王仲廉、國防部三廳廳長郭汝瑰留下,密謀至深夜。

「跟共軍作戰……戰場上得不到的東西,就在談判桌上得到,在談判桌上得不到的東西,你們可以再想想,還有沒有其他方法得到?」蔣介石說著從玻璃杯中倒出一杯檸檬水,一飲而盡,隨後貿然問道:「那篇文章發出沒有?明後天能見報嗎?」

陳布雷說:「能。他們說最遲後天。」

「《黃河歸故勢在必行》,是黃河水利專家的署名文章……後天見報。」郭汝瑰說。

「要把黃河的水位、險情、共軍動態……天天向我報告!」蔣介石說著把顧祝同、周至柔、侯騰、郭汝瑰叫過去,幾個人一起俯在黃河與黃河故道沙盤上,一起密謀著……

蔣介石雖然已經在劉鄧大軍周圍集結了20萬大軍,但他還不放心,秘密地制定了炸開黃河渡口、放水淹沒劉鄧大軍於黃河之南的陰謀。

「什麼『黃河歸故勢在必行』?什麼黃河水利專家!」鄧小平把剛剛出版的一份國民黨報紙往桌上一扔,氣憤地說:「這是國民黨軍隊想再次扒開黃河堤口,水淹我軍。這報道只不過是敵人放出探測世界輿論的氣球而已。寫文章的人也不是什麼水利專家,所謂的水利專家,正是蔣介石他自己!」

「是這樣的,一點不錯!戰爭既講天時,又講地利,既講時間因素,又講戰場上的地理條件。連日大雨傾盆,黃河水位猛漲,我軍正在黃河邊上作戰,蔣介石當然想調用他這足抵四十萬大軍的黃河水來參加作戰!這是需要我們認真加以對付的。」劉伯承緊跟著說。

大雨還在下著,直下得河平溝滿。黃河從阿城到東明一段河堤,有的地方堤勢很險,水位極高,河堤比村莊的房脊高得多,河水滾滾,奔騰咆哮,聽著就像半空推過雷車。洪峰一個又一個,河堤岌岌可危。

吃了敗仗的蔣介石,隨時可能用飛機投下炸彈決堤放水。

劉伯承一邊要李達在地圖上尋找最近的幾個高地,一旦河堤被掘,便由軍隊掩護群眾逃到高地上去。一邊又派出「水哨」,哨兵一步傳遞一步,一直把哨兵放到黃河岸邊。哨兵監視著水情,把黃河水位的變化隨時報告指揮部。

軍情似火。為了親自掌握水情,劉伯承坐在一張柳條圈太師椅上,門口立下幾塊青磚,在磚上刻著刻度,親自觀察水位變化。

鄧小平挽起褲腳,兩隻腿放在半尺深的洪水裡。他伏在一張舊方桌上,字斟句酌地修改著揭露蔣介石企圖決開黃河堤口、淹沒我冀魯豫軍民的滔天罪行的文稿。

劉伯承一直盯著青磚上的刻線。但院子里的積水,還是一度一度地在上漲……

大雨滂沱,劉鄧憂心如焚。一旦黃河決堤,堤南的數百萬人民,何以得救?一旦河堤炸塌,這十數萬軍隊,向哪裡轉移?

想到這裡,劉伯承離開圈椅,鄧小平也從舊桌邊站起身來。這兩位肩負著黨和人民重託的統帥,身上滴著雨水,腳下淌著浸過腳面的泥水,緊急地磋商著……

這已經是老習慣老傳統了,在劉鄧身邊的人都知道,無論是一項重大的戰略行動,還是開一個重要的會議,要麼在他們的住室里,要麼在田間小路上,要麼在普通農家小院里,只要見劉鄧緊張切磋,不時交換意見,不時談論問題,人們便暗暗高興,知道又有好仗可打了,或者有重要工作可做了。此刻,劉鄧拖著泥水一圈一圈地在屋裡走著,不用問也猜得出,又要有新的戰略行動了。

鄧小平立住腳,向劉伯承建議說:「我們能不能多找幾個人談談,集思廣益嘛!」

劉伯承完全同意鄧小平的意見,立即說:「去請張副政委、李達參謀長來,就在作戰室里開個會,作戰處長、科長和參謀都找來。」

衛士長複述著通知道:「四號、五號……地點在作戰室,作戰部門處長、科長和參謀統統到會。」

不一會,司令部作戰處、科長和參謀們都到齊了,一、三、四、五號(當時前線是在嚴格的保密情況下,劉、鄧、張、李分別用上述代號)都已相繼落座。

會上,大家再次認真地分析了敵情、我情和任務。

鄧小平說:「到底該怎麼辦?需要充分發揚軍事民主,集思廣益,慎重考慮,請大家暢所欲言,發表意見。」

會議開得簡短而熱烈,劉鄧沒有插話,只是靜靜地聽著。

散會時,劉伯承表示:「大家發言踴躍,各抒己見,讓我們研究過後,再把想法告訴大家。」

鄧小平要去部隊看看,劉伯承仍留在作戰室。鄧小平臨離開時,像有某種預感似的叮囑作戰處長:「要立足一個『早』字,你們要做好進軍前的一切準備!」

回到作戰室時,劉伯承再次來到作戰地圖前,查看隴海路上敵情變化的近況。他仔細地量著進軍路線,問進軍途中河流山川的情況。過了一會兒,劉伯承放下放大鏡,喃喃自語:「是行動的時候了。」

他立即吩咐作戰處長:「快去請鄧政委,準備馬上行動。」

鄧小平很快回到作戰室。

劉伯承迫不及待地說:「我考慮要馬上行動……」

鄧小平說:「突然早走,敵人猝不及防!」

劉伯承說:「正是這個道理,趁敵人合擊未成。」

鄧小平說:「進軍本身就能粉碎敵人的合擊,對大局無所影響,多調動和吸引敵人,就會扭轉整個戰局!」

劉伯承接著說:「正是這個道理!我建議停止休整,馬上行動。」

鄧小平說:「現在就立即發報請示。」

電報發出只有3個小時,中央軍委回電完全贊成劉鄧意見。

雨,還在淅淅瀝瀝地下著,黃河水位一度又一度地增加。

會議室內,劉伯承把手舉起,又狠狠劈下。他說:「……我剛跟小平同志研究過了,仗應該這樣打。」

張際春副政委、李達參謀長和作戰處長都在屏息凝神聽著:「我們原定南下進軍任務,8月15日前準備再打幾仗。現在仗不在這兒打了,準備馬上出發,大軍南出大別山!」

鄧小平也果斷地說:「敵人準備黃河決堤,這對軍民影響很大,蔣介石是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的,我們是早定為好,仗不在河邊打,立即提前南下!」

「華野西進兵團已到,原定你們接見陳、謝二首長?」政治部組織部長陳鶴橋來請示劉、鄧。

鄧小平一揮手說:「一切都來不及了,請劉司令員親自給他們通話,部隊馬上出發!」

「我們上馬了!」劉司令員手執最後待拆的一條電線,在跟華野西進兵團陳士榘通話。

劉伯承頭一句就是「我要上馬了」,說的就是我軍要千里躍進,南下大別山了。

陳士榘馬上問道:「我怎麼打法,請你指示。」

「你打一張鵝牌。」劉伯承深入淺出,形象地作了指示。在牌語中,有一張鵝牌,一頭是一點,一頭是三點,西進兵團有四個縱隊,打一張鵝牌,意思是要西進兵團在隴海路北展開攻勢,用一個縱隊掩護劉鄧大軍南進,迷惑和鉗制敵人,用三個縱隊集中兵力,尋機殲敵。

數十萬大軍秘密而又神速地開始行動了,部隊疾風流水般地運動著……

這樣,劉鄧大軍不是8月15日開始這一行動,而是提前到8月7日開始千里躍進大別山的壯舉。

8月9日,正是周末,蔣介石從開封小教堂做完早祈禱,回到行轅,他把空軍司令叫來,命令B-29戰略轟炸機群起飛,準備到最險要的地方投彈炸堤。突然,周至柔、王叔銘派出偵察的飛機回來報告,共軍已離開河堤,不明去向……

「誰敢謊報軍情,我把他就地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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