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揚長避短勝出一籌,以弱勝強穩定西北 第六章 大敵當前,萬眾一心保衛延安

1947年3月的南京春寒襲人,呼啦啦的北風刺骨的涼。蔣介石的心跟這天氣一樣冰涼,他已經鐵了心要和共產黨徹底撕破臉皮,準備背水一戰了。早在1947年1月30日,他就指示國民政府宣布解散軍事三人小組和北平軍事調停處執行部,2月27日、28日又先後通知中共駐南京、上海、重慶等地辦事處,限於3月5日前撤退全體談判代表和工作人員,宣布國共談判完全破裂。而為虎作倀的美國也在1月29日宣布結束與軍事三人小組和北平軍事調停處執行部的聯繫,還於3月11日撤走了駐延安的美軍觀察組。

蔣介石連同白崇禧、陳誠和胡宗南在南京商定的對延安的作戰部署是這樣的:以胡宗南整編第10師的第10、第85旅,整編第76師的新1旅,整編第17師的第84旅和整編第36師的第28旅等共5個旅擔任守備任務。以整編第1、第29軍和整編第15、第38師各一部共15個旅14萬人,由宜君、洛川、宜川之線向北擔任主攻。以西北行轅副主任馬鴻逵、馬步芳部的整編第18、第81、第82師共10個旅5.4萬餘人由寧夏銀川、甘肅同心、鎮原向東,晉陝綏邊區總部主任鄧寶珊所屬第22軍兩個旅共1.2萬人由榆林向南配合,奪取延安。另外,調集作戰飛機94架,由空軍副總司令王叔銘指揮,分別自鄭州、太原、西安等地起飛,轟炸延安、陝北,協助陸軍作戰。所有部隊由胡宗南統一指揮,胡宗南隨部隊前進,如有必要,蔣介石也可以親臨前線指導作戰。

這無疑是一個殺氣騰騰的作戰計畫,它囊括了胡宗南的功名,更包含著蔣介石的成敗。而這一切,已全數掌控在延安中共中央的手裡。

熊向暉送來的絕密情報把保衛延安的各項工作推向了高潮。3月2日,中共中央書記處開會決定用堅壁清野、主動撤離延安的辦法來對付胡宗南的進攻。6日,軍委電令晉冀魯豫野戰部隊第四縱隊司令員陳賡、政委謝富治以及太岳軍區司令員王新亭、副司令孫定國,立即出擊胡宗南側背,佔領閿鄉、陝縣、澠池、新安,配合延安保衛戰。7日,軍委電告賀龍,望盡量支援炮彈,用汽車運送軍用物資;同日電令陝甘寧人民解放軍野戰集團軍司令員張宗遜、政委習仲勛,在現有防線基礎上於勞山與三十里鋪之間、南泥灣與三十里鋪之間及其以東地區,加築第3道防線。8日,軍委致電令王震率第二縱隊於延水關西渡,集結於延長附近。

一切安排停當,8日又召開了延安各界保衛邊區、保衛延安的動員大會。

動員會那天,延河邊上來了10,000多人,黑壓壓的人群把早春的寒氣趕得無影無蹤。人群里有學生,有農民,有機關幹部,也有學校老師,他們中絕大多數都是聽到消息後自動趕來的。戰士手裡的三八大蓋,紅小鬼拿著的紅櫻槍,以及農民手中的鐵杴、鋤頭,還有在北風中獵獵作響的紅旗構成了一幅意義非同尋常的畫面。自從中央紅軍長征至此,保衛邊區、保衛延安的活動就沒有停止過,特別是從抗戰後期開始,「保衛延安」已漸漸成為邊區用得最多的一個口號。

朱德、周恩來、彭德懷、林伯渠等人站在主席台上,看著廣場上的萬餘群眾,完全被他們保衛延安的忠誠和熱情所感染。是啊,多好的人民啊!十年前用小米救活了紅軍,接著又用小米養育了八路軍。現在,在延安的危機時刻,他們又拿著最原始的武器充當起黨中央的忠誠衛士。兩個月時間裡,他們獻出了800萬石糧食,趕做了8萬餘雙軍鞋,熬制了15萬公斤火硝。青壯年甚至婦女紛紛參加游擊隊和建立民兵組織。現在,游擊隊發展到了5,100多人,基幹民兵有1.5萬人,並且還普遍進行了投彈、射擊、埋地雷的技術訓練。沒有參加游擊隊和民兵的群眾又幫邊區部隊修築防禦陣地,搶修工事……這是什麼樣的軍民關係啊?血濃於水啊!有這麼好的人民還懼怕蔣介石、胡宗南嗎?他們是邊區最堅固的萬里長城啊!

朱德等中央領導都覺得渾身發熱,內心裡似乎有一股激流在涌動。

望著那一張張布滿灰塵的臉,幾位領導心裡又有一絲絲的愧疚。在延安,和群眾朝夕相處了十多個年頭,吃著小米粥一起開窯洞,一起搞生產,一起學馬列,一起打日本,可以說是生死相依,患難與共。現在敵人來了,拍拍屁股就要走,感情上通不過啊!此時,這幾個泰山崩頂色不變的共產黨員動起了感情,喉嚨里像哽著個什麼東西,只覺得鼻子發酸,眼睛濕潤了。

「但不走能行嗎?幾十萬敵人黑壓壓地撲了過來,我們滿打滿算還不到5萬人,10與1的比值,不走不行啊!但這不是逃跑,也不是敗退。現在放棄延安,是為了將來永遠地擁有延安;現在主動撤退,是為了下一步更好地進攻!我們還要回來的,我們一定能回來的!」周恩來把放棄和擁有、撤退和進攻的關係解釋得清清楚楚。主席台下老鄉們也理解了中央的決策,一遍一遍高呼「我們還要回來,我們一定能回來」!

走的問題解決了,但走了以後到底打不打得贏啊?說是還要回來,但到底能不能回來呢?這個問題老鄉們還是心存疑惑,並且很是擔心。要知道,中央在延安的十幾年裡,延安群眾已經把延安建設成了他們安居樂業的家。生兒育女,日子過得自在,捨不得啊!彭德懷的一番話,打消了老鄉們的顧慮。

彭德懷說:「1935年的時候,劉志丹只不過3,000人,後來來了個徐海東,也不過3,000人,最後中央紅軍長徵到這裡,也才7,000多人,我們3支力量加在一起也不過15,000人,而敵人有多少呢?」彭德懷伸出一個指頭,在空中划了兩下說:「101個團!」

「那是什麼概念呢?」彭德懷又伸出3個指頭:「30萬人!」

「30萬人啊,同志們!與我們的比例是20∶1。但結果怎麼樣呢?我們從關中打到山西,又從山西打回來,一直打到馬鴻逵的老巢。打得胡宗南在山城堡一敗塗地,打得張學良講和去抗日,打得閻錫山坐在太原不敢出來,也打得馬鴻逵損兵折將,連蔣介石也在臨潼差點丟了性命,最後還是我們救出來的。現在,敵人的力量沒變,而我們強大多了。現在我們有正規野戰部隊27,000人,加上民兵和游擊隊,一共有5萬人。而東邊的陝甘寧晉綏聯防軍和晉冀魯豫野戰部隊第四縱隊還能在外線配合我們作戰。更重要的是,我們有黨中央,有毛主席的英明領導,還有陝北鄉親們的全力支持。你們說,我們能不能打贏?」

經彭德懷用事實論證,老鄉們早已信心百倍,萬人異口同聲「能打贏」的回答響徹雲霄。

「是的,我們能打贏!」彭德懷露出笑臉,揮舞著長滿了老繭的手繼續說:「11年前我們打勝仗,現在我們打勝仗,將來我們還要打勝仗。我們不僅要打回延安,我們還要打到蔣介石的老巢去。從現在開始,有槍的拿槍,沒槍的拿刀,保衛邊區,保衛延安,保衛黨中央,保衛毛主席!」

主席台下跟著喊了起來,似山呼海嘯,地動山搖。

延安城內的土街上一片繁忙,堅壁清野的工作正有條不紊地進行。機關、學校和國際和平醫院裡的傷員都在有組織地疏散轉移,老鄉們牽牛拉馬,把最後剩下的幾斤米幾兩油也埋到了地下。他們發誓絕不讓胡宗南拿到任何東西。

彭德懷和軍委一局副局長王政柱搭乘一輛美式吉普車一路南下,直奔富縣去檢查防禦工事。時值陽春三月,萬物復甦。但彭德懷的心情絲毫沒有春天的明朗。他只覺得黑雲壓城,一場暴風雨就要來臨。

在幾個月前延安危機的時候,彭德懷就已經全面進入了角色。自那個時候起,他就沒吃過一頓好飯,也沒睡過一個好覺。從兵力部署、彈糧準備到傷員安置、群眾疏散,事無巨細,全數過問。打退胡宗南對延安的進攻後,12月中旬又風塵僕僕趕到山西離石,在高家溝召集賀龍、習仲勛、李井泉、陳賡、羅貴波等人開了個陝甘寧邊區部隊和晉綏軍區部隊聯合作戰保衛延安的會議。今春以來,隨著胡宗南的攻勢愈來愈猛烈,彭德懷越發寢食難安,常常通宵達旦地工作。

彭德懷望著車窗外起伏的山巒,又想起了西華池戰鬥。

西華池一仗在整體上是一場不怎麼樣的戰鬥。雖然殲敵1,500人,還擊斃國民黨少將旅長何奇,但野戰集團軍傷亡也高達1,200多人。在我陝甘寧部隊戰鬥史上,傷亡1,200人可是個不小的數字!更何況當時敵我力量異常懸殊,以1,200人的傷亡換取殲敵1,500人的戰鬥不是勝利,而是失敗,甚至可以說是大大的失敗。仗剛打完,彭德懷就拍起了桌子:「亂彈琴嘛!跟胡宗南這麼拼下去,我們這點家當經得幾回拼?」拍完桌子還覺得余怒未消,又把張宗遜、習仲勛訓斥了一番。這位解放軍的總參謀長對我軍西華池一仗非常不滿。

張宗遜、習仲勛和整個358旅、新4旅、警1旅幹部都清楚這一仗沒能打好,沒能徹底摸清敵情,也沒能抓住戰機,部隊損失太慘重了。從隴東一撤到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