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昭和天皇頒詔投降,國共兩黨交鋒漸起 第二章 秋風送爽,賀聶聯手出征綏遠

1945年9月的延安,已明顯感覺到秋天的來臨,而此時的重慶,仍然酷暑難耐。毛澤東這個被蔣介石稱為「毛匪」,並懸賞幾十萬銀元要其頭顱的人,今天居然作為他的客人來到了山洞林園。歷史就如一出大戲,劇情變化之快,讓人有些琢磨不透。

20多年前,毛澤東在國民黨一大上被選為候補中央執行委員,後來擔任過國民黨中央宣傳部代理部長,還主編過國民黨中央宣傳部刊物《政治周報》。而那時的蔣介石擔任著黃埔軍校校長,並且毛澤東作為政壇名流還登過黃埔的講壇。相互較量18年後再見面,這段在同一「戰壕」里戰鬥的時光,理所當然成了敘舊的最好話題。

撫今追昔,蔣介石也無限感慨起來:「時間過得好快啊,18年沒見面了。」

「是啊,好快啊。」毛澤東不緊不慢,盡情地抽著他的煙,「這18年里,中國在委員長的領導下與以前大不一樣嘍!」

蔣介石下意識地扇了扇煙氣,毛澤東突然想起蔣介石是個煙酒不沾的人,馬上把煙摁熄了。

蔣介石眯著眼看著毛澤東,知道毛澤東在諷刺他,一時倒有些窘迫起來。蔣介石領教過毛澤東的厲害,但不知道這麼隨意的談話,毛的語言也會這麼犀利。他決心順著毛澤東的話往下說。

「是不一樣了。最起碼打敗了日本,結束了外侮的歷史。」蔣介石一點不謙虛。

毛澤東敏捷地抬眼望著蔣介石,有些咄咄逼人地說:「外侮的日子還沒有完全結束,獨立和平的日子也遠遠沒有到來。這些都有待於國共兩黨更加真誠地合作來完成。」

蔣介石完全沒有想到毛澤東會這麼回答。

外侮的日子還沒有完全結束?什麼意思?是不是說我利用日軍作守備隊?獨立和平的日子也遠遠沒有到來?是不是又在罵我跟美國?國共兩黨更加真誠地合作?以前合作不真誠嗎?皖南事變?偷襲延安?一連串的回憶在蔣介石的腦海中一一閃過。

蔣介石佯裝鎮靜,其實腦子裡已經亂成了一鍋粥。他接著敷衍了幾句,找個理由走了。

當延安的劉少奇、朱德、任弼時、彭德懷得知毛澤東和蔣介石在山洞林園偶然相遇時的這段對話時,個個捧腹大笑,無不為毛澤東的大智大勇所折服。

「就憑蔣介石那麼點出息,難成氣候。」劉少奇說。

「蔣介石是做賊心虛。他做的虧心事太多了,雙手沾滿了人民的鮮血,他時時刻刻怕主席戳他的瘡疤!」朱德還是笑個沒完。

「對對對。朱老總說的對。蔣介石肯定在胡思亂想。」任弼時還在笑。

只有彭德懷一言不發。他總是一臉嚴肅,若有所思。他剛得知賀龍拿下了文水縣城,正在為賀龍籌划下一步的行動。文水拿下,就切斷了太汾路(太原到汾陽公路),對下一步威脅太原、奪取汾陽及其他縣城很有戰略意義。拿下了這些縣城及廣大鄉村地區,就集中主力北上,把包頭、歸綏一齊拿下,再佔據一大片農村地區,就可以和晉察冀解放區連成一片了。而這對中原、華北乃至整個華東地區都會起到很大的鼓舞和促進作用……

彭德懷越想越入神,越想越充滿信心,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宏偉藍圖中。

「彭大將軍又在運籌帷幄了。」劉少奇說。

彭德懷咧了咧嘴,說:「哪裡哪裡。」說完又回到了自己把晉綏和晉察冀連成一片的宏偉藍圖中。過了幾十秒鐘忽然又問:「聶榮臻同志什麼時候動身?」

「還要過幾天。」朱德說,「我們的聶司令新官上任,早就坐不住嘍!」

「過幾天有一架美軍飛機去晉察冀接他們的飛行員,聶總就坐這架飛機回去。」劉少奇說,「一起回晉察冀的還有劉瀾濤、蕭克、羅瑞卿。」

劉少奇說的那架飛機是準備到晉察冀去接美國飛行員,它是在前不久飛到延安的。太平洋戰爭爆發後,美國空軍很多戰機被日機擊傷,許多飛行員跳傘逃生時落到了晉察冀地區。這次美軍派專機去接飛行員,聶榮臻正好坐他們的飛機返回晉察冀,免了長途行軍之苦。

彭德懷「哦」了一聲,繼續著他的思考。

9月9日,隨著一架美軍C-46型飛機從延安機場起飛,聶榮臻離開了延安,又要回到他的戰鬥崗位上去了。

飛機在綿延起伏的黃土高原上空飛行。望著那熟悉的寶塔山,熟悉的延河水,還有那些熟悉的山山溝溝,聶榮臻的思緒不禁飄蕩起來。

他是1943年8月接到中央要他去延安參加七大會議的電報後,於8月27日離開晉察冀來延安的。那時聶榮臻滿以為就是開個會,一兩個月就可以回去。殊不知,他這一來,就呆了兩年。

一到延安,聶榮臻就參加了整風,不少人指責晉察冀軍區不執行毛澤東持久作戰的思想,犯了「輕敵速勝」的錯誤,以致沒有把群眾工作做好,沒有與群眾打成一片。對於這樣的批評,聶榮臻一面虛心地接受,一面也不斷反省自己在晉察冀工作6年來的失誤和不足。在延安的這兩年里,離戰場遠了。但有這樣集中起來進行學習和總結的機會也是非常珍貴的。

聶榮臻靠窗坐著,回想起這些,淡淡地一笑。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把眼前的事情做好才是關鍵。

聶榮臻是帶著七大的精神離開延安的。中共七大剛剛閉幕,會上的一些精神和判斷,確實令人振奮。毛澤東說,日本帝國主義已成了強弩之末,勝利已指日可待。並且毛澤東還對抗戰勝利後政府如何組建,職能如何發揮,解放區及人民軍隊的位置如何定位等一系列大家比較關心的問題做了明確的答覆,還號召大家向著一個新民主主義的新中國努力奮鬥。

這次大會意義非同尋常,確實讓大家明顯感到勝利就在眼前。開完會的那些將領們,都迫不及待地要到前線去,聶榮臻當然也毫不例外地受到這種氣氛的感染,也希望部下再打幾個漂亮仗。更何況中央把中央晉察冀分局改為晉察冀中央局,自己擔任書記,並繼續擔任軍區司令員兼政治委員。這就更有責任打幾個勝仗向黨中央,向遠在重慶談判的毛主席報喜了。

回到離別兩年的晉察冀,聶榮臻渾身都充滿了力量。儘管他知道肩上的擔子並不會輕鬆。

此時美國的大批軍艦、飛機,正把蔣介石的6個軍、17個師共15萬軍隊運到華北,在日偽軍配合下,先後搶佔了北平、天津、石家莊、保定、山海關等主要城市,國民黨成立了第十一戰區。與此同時,閻錫山第二戰區的軍隊搶佔了大同、太原等地,傅作義第十二戰區的軍隊搶佔了歸綏和綏東、綏南大片地區。蔣、傅、閻的軍隊所到之處,收編了大批偽軍,甚至還有一部分日軍。此外,美軍9月底10月初直接於塘沽、秦皇島登陸,侵佔了這兩個重要港口以及天津市,作為蔣軍大規模從海上進入華北的主要門戶。以上國民黨軍隊的3個戰區,在晉察冀及周圍地區,共集中了兵力43萬多人。它們以搶佔的大中城市為基地,不斷地向交通沿線和周圍地區進犯。

飛機在靈丘機場著陸後,聶榮臻一行便換坐汽車向張垣一路急馳而去。

此時的聶榮臻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兩年了,這熟悉的山山水水又展現在自己眼前。這兩年里,自己更加成熟,而晉察冀軍區也更加壯大了。

晉察冀軍區司令部設在位於宣化大道附近的一個小院落里,這裡原來是日本蒙疆派遣軍的司令部。

聽說聶總和其他軍區領導從延安回來,司令部整晚都沉浸在歡喜之中。尤其是對聶總,大家都兩年沒見著了,胖了還是瘦了?小鬼們對聶總都很關心。據說有幾個白天沒見著聶榮臻的戰士等他晚上睡著後,還偷偷趴在窗戶上看聶總變了沒有,就像農村小夥子偷看剛剛結婚的新娘子一樣。由此可以想見,共產黨的高級軍官與普通戰士是怎樣的一種親密關係。還有好多小鬼纏著聶總問這問那,比如說延安是什麼樣啊,毛主席長得什麼樣啊等等。在他們心裡,延安是一個像天堂一般神聖的地方,而毛主席就是那個神聖地方的一面旗幟。

回到張垣的第三天,風塵未去的聶榮臻正準備一頭撲在晉察冀軍區的工作上時,中央軍委來電,令晉察冀軍區除留下一部分部隊守衛張垣外,應集結25,000人以上的主力部隊與晉綏部隊一道發起綏遠戰役。因為綏遠情況很不好,傅作義奪取了歸綏、武川、陶林(今科布爾)、卓資山、豐鎮、集寧之後,又奪取了興和,逼近了天鎮、柴溝堡,並有向張垣進攻的態勢。中央想打掉傅作義的霸氣,阻止其東進,力爭拿下綏遠,把晉綏軍區和晉察冀軍區連成一片。

接到電報,聶榮臻不禁皺起了眉頭。他知道,這是一個艱巨的任務。入綏遠境內作戰需要一段的準備時間,而塞外秋冬交替短促,等到戰役發起,綏遠地區早已天寒地凍,潑水成冰,這種氣候條件對我軍作戰是不利的;目前部隊都在進行整編,基層幹部和戰士沒有經過很好的戰術、技術訓練,他們比較熟悉游擊戰,不熟悉運動戰,更沒有攻堅戰和大兵團協同作戰的經驗;傅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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