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 井岡山革命根據地的初創時期(1927年8月—1928年3月) 第三章 創業奠基

毛澤東、袁文才在大蒼會面後,一個回到了古城,一個趕回到茅坪,各自忙得不亦樂乎。為了迎接工農革命軍進駐茅坪,袁文才和龍超清等動員茅坪群眾用8張礱徹夜礱谷,以解決部隊用糧;著人買了2頭大肥豬,準備以山區特隆重的禮儀來歡迎革命軍的到來;組織了幾十個婦女將攀龍書院、閻仙殿等公產神產族產打掃得乾乾淨淨;調集了18桿抬銃,以備明日放銃壯威;邀集讀書人趕寫標語;請當地採茶三角班來唱戲;通知茅坪百姓,騰房子,下門板,打地鋪,墊好稻草,以備部隊住宿。「寧岡蘇干張桂庭、謝梅香座談會紀錄」。內部採訪資料。

袁文才本人還將見到毛澤東的感想告訴妻子謝梅香。謝梅香連夜準備毛澤東的衣衫、布鞋,並叮囑袁文才準備轎子,因毛澤東腳疼,要把毛委員抬進茅坪。「寧岡蘇干張桂庭、謝梅香座談會紀錄」。內部採訪資料。

毛澤東在古城也向革命軍的幹部們傳達了大蒼會面的情況,細緻安排了次日去茅坪的行軍路線,並宣布了部隊紀律要求和應注意的事項。

10月7日,工農革命軍兵分兩路,向茅坪進發。毛澤東、何長工等率軍官隊、衛生隊走雨露石、大蒼、荷花形、馬源方向的近路直插茅坪;陳皓率團部和一、三營走龍市、葛田、大隴進茅坪。

與此同時,袁文才一大早,先組織一部分農民自衛軍下礱市,把毛澤東贈送的100條槍挑了回來。隨即親自帶領30多人,抬著一張睡椅轎子,往大蒼方向迎接毛澤東。當袁文才一行到達大蒼時,毛澤東的隊伍已經到了。袁文才要毛澤東坐轎,換上謝梅香準備好的衣服。毛澤東堅持不坐轎,也不換衣服,只換上那雙新布鞋,依然一身戎裝,走在隊伍前面。

當兩路部隊在馬沅會合後開進茅坪時,茅坪群眾在龍超清的指揮下,18桿抬銃一齊扣響,村頭閻仙殿前四個漢子把早已綁好的兩頭大肥豬架上長凳,以當地傳統的最高禮節——殺豬迎接。戲班子敲響鑼鼓,吹起嗩吶,老表點燃鞭炮,熱烈歡迎工農革命軍的到來。「寧岡蘇干張桂庭、謝梅香座談會紀錄」。內部採訪資料。

這一切,使工農革命軍指戰員頗受感動,有的還高興得流了眼淚,真好像是到家了。

毛澤東在茅坪作了簡短的講話,大意是說:工農革命軍是共產黨領導的隊伍,是專門為窮苦百姓打天下的隊伍,一路上歷盡千辛萬苦,今天來到寧岡的茅坪,終於有了自己的落腳點了。這個地方很好,山高林密,地利人和,又有袁總指揮的幫助,我們一定要同袁總指揮和農民兄弟親密合作,共創大業。「寧岡蘇干張桂庭、謝梅香座談會紀錄」。內部採訪資料。

袁文才也作了熱情洋溢的講話。龍超清也代表寧岡縣黨組織講了話。

當天晚上,毛澤東參加了寧岡縣黨組織在攀龍書院召開的黨員大會。毛澤東在會上講了話。他分析了全國革命形勢,講了「馬日事變」後黨的應急措施,講了八七會議精神,並詢問了寧岡黨組織的情況。當了解到「馬日事變」後,寧岡有些黨員畏怯形勢,逃離到南京、上海等地,有的躲進茅坪一帶「打埋伏」、不敢出來活動時,毛澤東說:「你們要打活埋伏,敵人來了我們先躲著;然後,這裡出來,那裡出去,到處打他們,才能把敵人打垮。」他還針對黨組織的情況說:「你們的黨組織根基不穩,光知識分子不行,還要發動工農群眾,以後要注意階級出身,要深入基層,做發動群眾的工作。」當年寧岡縣委組織部長劉克猶的回憶。內部採訪資料。

會後,毛澤東在袁文才安排的住地——茅坪謝慈俚的家裡(即現在的八角樓——引者注)接見了永新、蓮花縣在茅坪藏匿堅持鬥爭的共產黨員賀敏學、王懷、劉作述、劉仁堪、賀子珍等。

10月7日,工農革命軍進駐寧岡茅坪後,在寧岡縣黨組織和袁文才的幫助下,在茅坪的攀龍書院里創辦了井岡山革命根據地的第一所醫院——茅坪後方醫院。院長曹嶸,黨代表趙發仲。

說是醫院,其實很簡陋,條件極差,缺醫少葯。據當時任職的老中醫賴章達回憶:「毛主席1927年10月(割禾後)來到寧岡,衛生隊設在茅坪,有40人左右,紅軍醫院在攀龍書院。中醫賴干華、陳金(湖南人),西醫吳鵬飛。11月參加的有賴章達、黃少古(茶陵)、謝貽階(茅坪)三位中醫。現小膳廳是中醫醫療室,輕傷員、擔架隊住樓上,床鋪攤在樓板上。起初傷病員只有四五十人,傷員用的中藥靠大隴、灘頭藥店供給……葯空了,我們便上山挖了70多種土產草藥,有銀花、土茯苓、木通、麥冬、金英子、茴香、車前草、五瓜皮、厚朴等。1928年4月,毛主席發動打永新……繳到400多擔葯放在茶山源(當時,部隊的葯庫設在茶山源——引者注),這時藥材豐富了,部隊、群眾都來此買葯。」

據1928年5月調入茅坪後方醫院工作的肖明回憶:「當時的茅坪紅軍醫院裡面有隊長(姓莫,廣東或廣西人),黨代表姓葉(湖南人,長征時犧牲)。下面還設醫務室(有2個中醫和2個西醫,一個醫師姓曾,還有一個中醫,腳有點跛),看護排有10多個人,排長姓范,湖北人,擔架排10多個人,事務排有10多個人,管理後勤等事務工作。醫院可以容納四五十個病人,進進出出的病人比較多,當時從永新送來的傷兵比較多。醫院的藥材十分缺乏,雖然各地黨組織想方設法衝破重重困難,把升汞(治槍傷用)、碘片等西藥送到根據地里,但總是不夠用(一般是先送留守處,再由留守處分到醫院和連隊里)。因此,醫院經常組織醫務人員和附近的群眾上山采草藥。採藥時,由懂的人采個標本,然後大家照樣子采。當時用中草藥一般的病都能治好,洗傷口用鹽水洗,硝鹽也能用,但要過濾才行。」

為了解決醫療困難,邊界黨曾多次向湖南和江西省委以至黨中央報告,請求送幾名西醫和一些藥品來,但未能如願。為此,醫院的醫護人員只好自己動手,用竹子製成鑷子、軟膏刀、軟膏盒等,用消過毒的剃刀代替手術刀,用土布代替紗布,對用過的紗布洗了又用,用完又洗,直至完全不能用再廢棄。

對醫院的這種艱苦狀況,當年派往湘贛邊巡視的湖南省委代表杜修經,於1928年7月向中共湖南省委的報告中也曾提及:「軍中生活……醫藥—買葯困難,傷兵很苦……」毛澤東於1928年7月4日代表中共湘贛邊特委和紅四軍軍委《向中共湖南省委的報告》中也說:「傷兵增至五百,欲沖往湘南去,則軍心瓦解,不去又不能,此亦最大困難問題之一。」

毛澤東對紅軍醫院的建設甚為關心,經常去看望傷病員和醫護人員,問寒問暖,還把當地群眾送給他的雞蛋轉送給傷病員吃。靠著這種官兵一致,同甘共苦的精神,紅軍醫院不僅是醫治疾病的場所,而且成為一個政治大課堂。至今,還流傳著許多這方面的動人佳話。

在建立紅軍醫院的同時,工農革命軍還在茅坪建立了一個後方留守處。留守處設在茅坪的象山庵。留守處主任是原工農革命軍第一師的副師長余賁民。

何長工在《秋收起義和引兵井岡山》中說:「在古城會議上,決定要在茅坪設立一個後方,把衛生隊放在那裡,要安下家來。第二天我與曹嶸同志帶100多傷兵來到茅坪,把他們安置在攀龍書院。這是我軍第一個後方留守處。」羅榮桓在《秋收起義與我軍初創時期》中說:「南進到寧岡古城後,毛澤東同志召集了古城會議……由於地方黨組織的幫助,還建立了一個後方。」1971年4月19日寧岡縣老革命幹部座談會認定:「茅坪的紅軍醫院是部隊一來茅坪就辦的,那個地方原先叫攀龍書院。紅軍留守處設在象山庵。」當年在三十二團當理髮員,曾給毛澤東、朱德、陳毅、余賁民等理過發的茅坪老蘇干朱洪炳,於1976年7月2日在茅坪象山庵舊址回憶座談會上說:「象山庵除了紅軍的教導人員住在那裡外,還設立了一個留守處、幹部醫療所,還駐紮了一個機炮連。留守處的負責人是余賁民。」

可見,在象山庵設立留守處是確定無疑的。留守處負責統管軍官隊、衛生隊、輜重隊、機炮連等後勤單位。據當年桃寮被服廠的工人劉應龍等老同志回憶,1927年11月底在桃寮創辦了紅軍被服廠,負責人也是余賁民。這就證明留守處包攬了部隊的所有後勤攤子。這樣,讓副師長、前委委員而且連毛澤東都稱「賁老」的余賁民來挑這副重擔子,當「後勤部長」,是為合乎情理的安排。

在當時極為險惡的環境之中,700多人的隊伍,若找不到一個落腳點,設置留守處,把「包袱」放下,部隊怎麼可能輕裝出擊,去開拓新的局面呢?

對此,當年寧岡東南特區團委書記蘇蘭春說過一席話,很值得回味。他說:「有一天,我問袁文才團長,會見時說了些什麼?袁文才告訴我說:毛委員講,聽說八一部隊會下廣東,他準備去韶關,找賀龍、葉挺的部隊,留下的部隊就交給我帶。我問他留下的是些什麼人?他講有連長、營長還有師長。袁文才說,這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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