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中共中央一支筆」 接二連三抨擊蔣介石

1945年10月11日中午一時分,胡喬木隨毛澤東一起飛回延安。跟去的時候不同,那時延安機場上一片沉悶,人們替毛澤東的安全擔心。毛澤東回延安的消息傳開,四千多人云集那裡,一片歡呼。

大抵是在重慶那四十五天過度勞累,毛澤東回延安後不久,病了。他不得不遵醫囑休息。先是在延安柳樹店的幹部療養所住了十來天,後來遷往王家坪的桃林休養。

那時,胡喬木住在延安棗園,妹妹方銘也住在他家。方銘記得,有一天(1945年12月)毛澤東和江青來到胡喬木家,跟胡喬木、谷羽、方銘聊著。吃飯時,毛澤東的炊事員送來豆豉炊臘肉——那是毛澤東喜歡吃的湖南家鄉菜,和胡喬木一家一起吃。方銘見到,毛澤東跟胡喬木的關係非常融洽,有說有笑。毛澤東知道方銘不久前從白區來,也向方銘問及那裡的情況。

那時,毛澤東經斯大林派來的兩位大夫——阿洛夫和米爾尼柯夫醫治,已經逐漸康復。

不久,1946年元旦來臨,蔣介石發表了長篇廣播演說。

蔣介石說,「乘此歲序更新的時候」,乘此「抗戰勝利結束後第一度元旦」,「要將我們政府的決策」,「明告於我們全國的同胞」。

蔣介石要「明告」什麼呢?他說:

「軍令政令的必須統一,軍隊必須一律歸還國家統轄,任何割據地盤破壞交通阻礙複員的軍事行動,必須絕對避免,則是解決目前紛爭不安的唯一先決條件。這是事實,也是真理。……」

重慶談判結束才兩個來月,蔣介石的「明告」,已在暗示解決中共的「割據」——這是他要撕毀雙十協定的重要訊號。

蔣介石的廣播演說,當即引起毛澤東的高度重視。毛澤東決定,延安《解放日報》要全文轉載《蔣介石廣播演說》,以期引起大家的注意,同時決定《解放日報》要發一篇社論,駁斥蔣介石的演說。

顯然,這篇社論是代表中共中央表態,頗為重要。毛澤東「點將」,要胡喬木來寫。這除了由於胡喬木已成為「中共中央一支筆」之外,當然也由於胡喬木隨毛澤東去了重慶,熟悉國共關係的種種微妙之處。

胡喬木全力以赴寫社論,日夜奮筆,一氣呵成了長達萬言的《蔣介石元旦演說與政治協商會議》。

毛澤東閱後,頗為硈賞,當即交《解放日報》於1月7日全文刊登。

此文在國民黨地區引起了頗大的震動,也成為延安方面幹部的學習文件。

社論直截了當地點名批判蔣介石——須知,兩個多月前,國共兩黨領袖在重慶還高高舉起斟滿紅葡萄酒的高腳玻璃杯,互相報以微笑。

胡喬木寫道:

「許久以來,本報對國民黨各報與國民黨中央社各種卑鄙的造謠謾罵,一直沒有理會過,但是對於蔣氏演說所造成的這個關係國家民族前途的分歧,我們卻不能不在政治協商會議前夜,說一說我們的意見。」

胡喬木針對蔣介石的演說,加以批駁道:

「蔣氏的根本論點,與近日國民黨報紙所不斷宣傳的一樣,是說只要把中國的一切事情交給蔣氏和他周圍的一小群人去獨裁,只要人民放棄一切基本民主權利,對於這個獨裁集團的一切軍令政令都無條件服從,那麼中國就可以統一,而中國在這個獨裁集團統一以後,自然就可以賞賜人民和平建設,民主政治,民生改善等等;而如果不接受他的獨裁,則中國就永遠不能統一。中國就永遠要內戰,要獨裁,要窮困,要被侵略等等。因此,現在我們就要根據事實來答覆兩個問題:第一,經過這種獨裁的統一,中國究竟能否達到民主呢?第二,經過這種獨裁的方法,中國究竟能否達到統一呢?」

然後,胡喬木「筆分兩路」,就兩個問題批駁蔣介石。最後得出結論:

「蔣氏的『統一』,既不能使中國得到民主,也不能使中國得到統一。」

這篇社論的發表,給一些因國共重慶談判而做起和平夢來的人們一帖清醒劑。社論公開表明,國共雙方的分歧,依然那麼嚴重。蔣介石是無法「統一」中共,中共也絕不會答應讓蔣介石「統一」。

就在這篇長篇社論發表之後,未曾歇一口氣,毛澤東又交下一系列寫作任務。於是,由胡喬木撰寫的《解放日報》社論,不斷見報,在1946年竟寫了二十三篇之多,內部中大部分社論是與蔣介石展開論戰。——胡喬木已成了中共方面與蔣介石論戰的「筆杆子」與那位替蔣介石擬稿的「文膽」陳布雷旗鼓相當。

在1946年,胡喬木所寫的《解放日報》社論是:

《努力發動解放區群眾》(1月9日);

《和平實現》(1月12日);

《評「擴大政府組織之意見」》(1月19日);

《軍隊國家化的根本原則與根本方案》(1月23日);

《堅持和平,保護和平》(1月27日);

《恢複交通》(1月30日);

《再論放手發動群眾》(2月20日);

《重慶事件與東北問題》(2月25日);

《中國法西斯派的綱領》(2月28日);

《歡迎馬歇爾將軍》(3月4日);

《國民黨改革問題的兩個道路》(3月12日);

《評國民黨二中全會》(3月19日);

《駁蔣介石》(4月7日);

《再評破產的政治理論》(4月10日);

《東北應無條件停戰》(4月12日);

《美國應即停止助長中國內戰》(6月5日);

《要求美國改變政策》(6月25日)

《一年的教訓》(8月29日)

《爭取全面抵抗的勝利》(10月13日);

《要求真正的停戰令恢複1月13日位置》(10月23日);

《兩個聲明》(11月11日);

《立刻解散非法的「國大」》(11月25日)。

這些社論,幾乎都經毛澤東審閱。毛澤東不時為之修改,為之補充。例如,胡喬木寫的《重慶事件與東北問題》一文,毛澤東為之寫了一段點睛之筆——當年社論發表時,這段話是用與正文一樣的鉛字排印的。時隔多年,後來哪些話是主毛澤東加的,已記不清了。直到胡喬木晚年,為了編《胡喬木文集》,從中央檔案館調閱原稿,查出這一段用「毛體」字寫成的話:

人們只要注視到這樣一點,就可一眼看穿中國法西斯分子們的陰謀之所在:從中國法西斯分子的一切言論行動中,他們總是小心保護著日本帝國主義分子和漢奸偽軍,不願絲毫觸犯他們。至於對真正援助中國獨立解放的盟邦蘇聯,卻稱之為『新帝國主義』,放在必須『打倒』之列。同樣,他們對日寇漢奸略無仇恨,對於中共則恨入骨髓,必欲消滅而後快。總之,在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之後,中國法西斯分子,和國外法西斯分子一樣,將一切仇恨集中於蘇聯與共產黨及一切真正民主人士,企圖把人民的勝利加以推翻。

在這裡,毛澤東抨擊蔣介石為「中國法西斯分子」。於是胡喬木緊接著寫了《中國法西斯派的綱領》。

在1943年抨擊蔣介石的《中國之命運》是由毛澤東的另一位政治秘書陳伯達撰寫長文。在1946年毛澤東倚重胡喬木來抨擊蔣介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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