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勁旅 九、浴血堅持——第五次反「圍剿」

10月13日:中革軍委發出《關於一律使用代名的命令》:軍委為紅星,軍委直屬各部一律代以紅星二字。軍委第一縱隊為紅安、第二縱隊為紅章。紅軍第一軍團為南昌、紅軍第三軍團為福州、紅軍第五軍團為長安、紅軍第八軍團為濟南、紅軍第九軍團為漢口。並規定以上代名自十月十五日實施。

是日夜,朱德致電各部首長:

甲、茲重新規定各補充團正式撥給各兵團管轄,區分如下:一、江西補充第二團、於都補充第八團撥給一軍團。除補二團已補一軍團外,一軍團應即派員到於都接收補充八團,並於十五號晚帶往一軍團集中地點。二、補充第三、第四團均撥給三軍團。補充第三團,應令其由長勝隨三軍團後十六(日)早開到三軍團第二集中地區之車頭;補四團由三軍團派員至於都接管,於十六號晚開至埠前岡附近,隨三軍團後跟進。三、補充第五團仍撥給五軍團,由五軍團派員至江背洞直接接收。在五軍團末移動前,仍繼續接收新戰士,當五軍團移動時,即隨五軍團後方部移動,並特別進行鞏固工作。四、於都補充第六團撥給八軍團,由八軍團立即派員前往於都接收,並於十五日晚開往社富地域隨八軍團行動。五、現在於都之補充第一團拔九軍團,由九軍團立即派員到於都接收,並於十五日晚由於都開往會昌。到達會昌後,即隨九軍團行動。

乙、各補充團撥給各軍團幹部及新戰士,全部均由各軍團負責訓練,並切實進行鞏固工作。第七補充團幹部仍須繼續接收新戰士,準備補充二十四師及軍委直屬部隊。該團駐地由項主席指定。

丙、執行起情形,望電告。

10月17日,五軍團在董振堂的率領下,堅守興國近半月,然後將陣地交給前來接防的獨立三團。於18日夜晚,全軍趕到於都的倉前、羅坳一帶集結,僅停留了一天,在接收了兵員、物資等各項補充後,就匆匆趕到於都河邊,準備渡河。

站在河岸邊,董振堂內心感慨萬千。他捨不得離開這塊紅土地,在這裡,他由一位國民黨將軍蛻變為堅定的無產主義者,成為了紅軍的高級將領;為保衛這塊紅土地,他與他的戰友們浴血奮戰。而今,就要離開這片熱土以及給予革命最大支持的蘇區百姓,什麼時候才能夠打回來呢?……

已調赴贛南軍區任政治部主任的劉伯堅匆匆趕來送行,董振堂迎上前去,兩位親密的戰友緊緊擁抱在一起。面對幾十萬敵軍的重重圍困,留在蘇區堅持鬥爭意味著什麼,董振堂心裡十分難受。

「劉主任,真想和你在一起,並肩戰鬥啊!」

劉伯堅深情地說道:「我何嘗不想啊,組織上決定把我留下來,繼續堅持鬥爭,我必須服從組織,這是黨的原則!你這次率五軍團作為全軍的後衛,肩上的擔子也不輕啊!」

此刻,軍情已十分緊急,敵人的炮擊越來越近,身後的戰士們都是奔跑著上到浮橋,時間不多了。

劉伯堅從容地說道:「老董,該上路啦!一路保重,將來革命勝利了,我們還會再見面的,祝你們前途順利!」

還能說什麼呢?千言萬語,難訴衷腸,董振堂堅定地回答道:「劉主任,紅軍主力離開蘇區後,鬥爭會更加殘酷,你要多保重,我們會爭取早日打回來的。」

這時,許多根據地鄉親站在河邊,唱起了《十送紅軍》的歌兒:「一送紅軍下了山,秋風細雨纏綿綿,山裡野貓聲聲叫,樹樹梧桐葉呀葉落完,紅軍啊!幾時人馬,再呀么再回山……。」鄉親們扶老攜幼,站立在岸邊,就這麼反覆地唱著,唱到人人落淚,唱到紅軍大隊人馬消失在對岸的崇山峻岭之中,還久久不忍離去。

主力紅軍走了,艱苦而悲壯的根據地三年游擊戰爭就此開始。一九三五年三月,劉伯堅率部突圍,準備向粵贛邊游擊根據地轉移。在途中遭敵重重包圍,苦戰一天一夜,軍區司令員蔡會文和少共書紀陳丕顯衝出重圍,時任江西省委書紀的阮嘯仙中彈犧牲,劉伯堅在指揮作戰時身中數彈,他的警衛員謝有才拼全力背著他且戰且走。在此生死存亡之際,劉伯堅忍痛推開警衛員喊道:「快跑!不要管我,多衝出去一個人,就多一份革命力量!」。就這樣,劉伯堅為掩護其它同志突圍,在江西信豐、會昌交界處不幸落入敵人的魔掌。

劉伯堅被俘後關押在大余,不僅受到敵人反覆的刑訊和肉體折磨,還多次被押到城裡遊街示眾,面對敵人的嚴刑拷打和精神折磨,劉伯堅大義凜然地對主審他的國民黨官員說道:「怕死不革命,革命不怕死,要殺便殺,何必廢話!」

敵人在他身上可謂絞盡腦汁,卻得不到一絲結果。由於劉伯堅曾擔任過國民軍的政治部主任,協助馮玉祥參加國民革命,國民黨軍中許多要員都曾經是他的同事。因此,敵人無奈的勸說道:只要辦理一個脫黨手續,就可重獲自由。劉伯堅拒絕了他們的「好意」,他說:「我的共產主義信仰是不可動搖的,你們不要再費心機了!」

審訊的官員帶著嘆息和欽佩之心再次問他:「你說共產黨有辦法,為什麼弄得現在一敗塗地?」劉的回答是:「勝敗乃兵家常事。古人云,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只要革命火種不息,燎原之火必將漫天燃起!」

……

在獄中,他回首自己革命的一生,為求工農的解放而奮鬥不息。所走的是一條正確的道路,沒有什麼可遺撼的,於是寫下一首千古絕唱——《帶鐐行》

被俘大庾縣,過街氣軒然。

牢中留此詩,百載正氣傳。

帶鐐長街行,蹣跚復蹣跚。

市人爭囑目,我心無愧怍。

帶鐐長街行,鐐聲何鏗鏘。

市人皆驚訝,我心自安詳。

帶鐐長街行,志氣愈軒昂。

拼作階下囚,工農齊解放。

這首大義凜然的詩詞,抒發了劉伯堅烈士在拋頭顱灑熱血的時刻,那種視死如歸,豪邁的革命氣概。

臨刑前一刻,敵人還幻想著他能屈服,面對遞上來的紙筆,劉伯堅從容揮筆,給與他一道為共產主義事業而奮鬥的愛妻王淑振(已在閩西的一次戰鬥中犧牲)寫下一封遺書:

你不要傷心,望你無論如何要為中國革命努力,不要脫離革命戰線。更要用盡一切力量,教養虎、豹、熊三幼兒成人,繼續我的光榮革命事業。我葬在大余梅關附近,十二時快到了,就要上殺場了,不能再寫了,致以最後的革命敬禮!

1935年3月20日,劉伯堅在大余縣被敵殺害。烈士犧牲十四年後,中國革命就取得了徹底勝利,應驗了烈士臨走前的遺言。

原寧都起義過來,奉命留在中央革命根據地堅持鬥爭的同志不少,但結局都非常悲壯。如前文所述,在中央分局機關工作的十幾個幹部,項英覺得這些人以前在國民黨軍隊干過,不保險,認為他們「靠不住」。他曾對登賢縣委書記陳夢松和縣蘇維埃主席鍾家瑤說:「這些人不可靠,要解決他們!」1935年2月下旬,項英以開會為名,派通訊員將原紅五軍團的十幾個人先後召集到機關,進來一個捆一個。當晚,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將他們全部殺掉了。

毫不留情解決「靠不住」分子的項英,其革命的堅定性是無可置疑的。但要總結這些血的經驗教訓,準確判斷出誰「靠的住」、誰「靠不住」,項英本人也是一頭霧水。1941年1月,悲劇再次上演。皖南事變中,已脫離危險的新四軍副軍長(政治委員)項英,在睡夢中死於叛徒的子彈。

打死他的人是跟隨了他三年,一貫表現得「無比忠誠」的正營職隨從副官劉厚總,一個他自認為最「靠的住」的人。

寧都起義的功臣——袁血卒和郭如岳都被分在了留守的主力——紅二十四師里,袁任師政治部代主任,郭任七十團參謀長。1935年3月9日,袁血卒隨項英、陳毅、賀昌率二十四師師部和七十團最後突圍,在會昌天門嶂山區遭敵八十九師阻擊。為掩護首長、戰友們安全轉移,袁血卒率領一個大隊留下來打掩護,部隊且戰且走,戰士們大部犧牲或被打散,袁僅帶數人突出重圍。

突圍脫險後,袁赴上海尋找黨組織,不幸被捕,憑著多年的敵後鬥爭經驗,敵人找不出他的一絲嫌疑,在查無證據的情況下,只好將他釋放。出獄後袁血卒化名吳銀,到國民黨第五十七師當兵,繼續從事黨的地下工作。1936年8月,袁又以政治嫌犯被捕入獄,直到1937年11月,隨著「釋放全國政治犯」的大潮,袁才被釋放出獄。出獄後,袁雪卒歸心似箭,盼望著早日重回黨的懷抱,與難友們一路討飯,經浙江、安徽、河南、陝西數省,歷經艱辛找到西安八路軍辦事處,年底到達延安。此後,他經受了長期的政治審查,直到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才撥亂反正,得到平反。

郭如岳的遭遇更慘,他原先是西北軍董振堂旅的作戰參謀,起義後曾擔任過紅十三軍三十七師師長、紅七軍團參謀長,由一名營級幹部迅速成長為我軍的高級指揮員。可後來,似乎是老天的故意捉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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