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勁旅 四、水口戰役

漳州戰役,福建本土軍閥張貞遭受了重創,從此一蹶不振。廣東軍閥陳濟棠害怕迅速壯大的紅軍會危及到自己,在蔣介石的煽動下,糾集了20個團的兵力,趁我主力紅軍外圍作戰,中央蘇區空虛之際,向我贛西南地區節節推進。

六月六日,中共臨時中央發布軍事訓令:紅一、五軍團主力應先與河西紅三軍團相呼應,解決入贛的粵敵,在可能的條件下,佔領梅嶺關,再沿江北上,佔領贛州、吉安、樟樹,以爭取南昌為目的,贛州如一時不能攻下,可先爭取吉林安,同時應以一部兵力牽制臨川、南豐線與樟樹、吉水之敵。

六月八日,毛澤東、聶榮臻、葉劍英等人出席在福建上杭召開的軍事會議。會議根據中革軍委的指示,決定一、五軍團經廣東梅縣南下,計畫於月底回到贛南。

七月二日,紅三軍團主力在大庾附近擊潰粵軍第一師四個團,潰敵退至大庾布防。四日至七日,三軍團多次強攻未果,雙方形成對峙。與此同時,粵軍第十四師、十五師向大庾急進,第三、四、五師也向南雄集中,企圖南北夾擊紅軍主力。

七月八日,紅一方面軍總部發出了《準備殲滅由南雄出犯之敵張枚新師的命令》,命令紅五軍團殲滅進抵南雄之張部,同時打援,相機奪取南雄城。

七月八日上午,由陳伯鈞、朱良才指揮的十五軍與粵敵張枚新第四師在水口附近遭遇,遂發生激戰。當日下午,紅五軍團在董振堂、肖勁光的率領下,及時趕到黃坑附近,得知烏逕之敵已沿湞水南岸向西退卻,遂改向水口方向截擊。一路擊潰敵兩個團,敵退至水口布防。由於天色已晚,紅五軍團停止了進攻,雙方沿河相對。九日,粵敵增援部隊六個團由南雄悄悄進抵水口,加上原敵四個團,該處敵軍的兵力已驟增至十個團。而紅五軍團沒有察覺,仍將敵當成四個團來打。

晚上,董振堂與肖勁光、趙博生、劉伯堅等軍團首長在指揮部內召開作戰會議,三軍和十三軍團以上幹部均到會參加。政委肖勁光首先作了戰鬥動員:「同志們!這是我紅五軍團自成立以來,第一次單獨作戰。我們要保持寧都起義的榮譽,向兄弟部隊看齊,為了蘇維埃的勝利,不惜一切犧牲,堅決消滅這股敵人……」。接著,董振堂對明日的戰鬥作了詳細的部署:「今天我們成功地將敵人攔在了水口,紅一軍團正在行進途中,離此地大概還有兩天的路程。我們要設法拖住這股敵人,穩紮穩打。還有一點需要提醒一下,粵軍的戰鬥力大家清楚嗎?其團隊在各自為戰時很頑強,輕易不會繳槍,其指揮官之間也沒多大矛盾和隔閡,一般都能相互支持作戰,所以我們必須謹慎對敵。估計敵、我明天必有一搏,因此我命令十三軍擔任正面的防守,徐軍長(徐彥剛)率三軍在湞江南岸迂迴,隨時從側翼打擊敵人……」

第二天一早,敵人倚仗其猛烈的炮火,向我十三軍前沿陣地撲過來,戰鬥進行地異常激烈。紅軍將士英勇拼殺,反覆與敵人爭奪每一處陣地。戰場上硝煙瀰漫,屍橫遍野。敵人數次出動成團的兵力進攻未果後,便把矛頭指向南岸的紅三軍。時劃歸五軍團指揮的紅三軍不善防守,幾個回合下來傷亡較大,尤其是該軍第八師的幹部傷亡殆盡,部隊一度失控。三軍軍長徐彥剛同政委、參謀長都上到前線與敵肉搏了,情況岌岌可危。關鍵時刻,軍團長董振堂親率警衛連增援上來,只見他右手揮舞大刀,左手持槍,槍打刀劈,硬是將已突入陣地的敵人打了回去。

戰至中午,敵人毫無退跡。參謀長趙博生從十三軍陣地匆匆趕回指揮所,對董振堂說道:「老董,看來水口敵人不止四個團吶!」董振堂將血跡斑斑的外衣往旁邊一甩,邊挽袖子邊說:「先不管那麼多,仗已打成這樣了,誰退誰吃虧,先設法拖住這股敵人,待一、三軍團趕到,給他們『包餃子』!」這邊正說著,外面警衛員跑進來報告:敵人又進攻了!

董振堂抄起望遠鏡來到觀察口,只見敵人漫山遍野沿湞江兩岸又攻了上來。董振堂扭頭對趙博生說道:「老趙,敵人很兇呀。」趙博生笑了笑,道:「湘軍虎,粵軍狼啊!」董放下望遠鏡,咬咬牙說:「咱們這次要逮住這條惡狼,狠揍一頓,打得它永遠也不敢再踏入蘇區半步!」說完,董振堂抄起傢伙就要出去,趙博生將手一攔道:「老董,上哪去?」董振堂望著老戰友,急切的說道:「都什麼時候了,老趙!三軍那邊傷亡很大,我必須去那邊現場指揮。」趙博生再次攔住了董振堂:「上午的事我已經知道了,你那樣干是不對的,你是軍團總指揮,應該呆在這裡操縱全局,三軍那邊由我帶隊增援!」

董振堂搖搖頭,懇求道:「你戴著眼鏡目標大,你別再與我爭了!」

趙博生從容地擦了擦他那副眼鏡,對身邊的警衛戰士說道:「你們都聽著,給我看好了總指揮,不許他再踏出指揮所半步!」說完即帶著幾個參謀匆匆趕向三軍陣地去了。

董振堂緊接著要跟出去,幾個警衛員便齊刷刷地攔在門口,也不搭理他。董橫眉一皺,剛要發怒,警衛排長馬金福流著眼淚說:「總指揮,參謀長交待過,您一上陣地准在第一線,太危險了,今後不許您這麼幹下去啦!」董振堂氣得無話可說,扭頭回到桌邊,一拳狠狠地砸在了桌上。

下午的戰鬥更加激烈,敵人如潮水般一波接一波,絲毫不給紅五軍團一點喘息的機會。趙博生在三軍陣地上指揮戰鬥,左臂中彈負傷,仍堅持不下火線。激戰一直持續到晚上七點,粵敵才停止了進攻。董振堂急切的趕到前線,找到擔架上的趙博生,兩位老友的手緊緊握在了一起。董振堂仔細察看了趙的傷勢,深情地說道:「老趙,好好養傷,戰線已經穩定下來,陳毅同志已率獨三、六師趕過來了!」

趙博生躺在擔架上,無力的點點頭說:「一點輕傷,流血很少,不足掛慮。」一同前來的劉伯堅主任也說道:「我們已向中革軍委電告,要求火速增援,老趙,好好休息吧……」

等醫護人員將參謀長送往後方,董振堂才稍稍緩了口氣。

第二天拂曉,粵敵又開始了進攻,在獨三、六師的配合下,董振堂沉著應戰,指揮部隊利用湞江兩岸的有利地形,給敵以一次次沉重打擊。

曾任國防部長的耿彪將軍(時任紅三軍第九師參謀長)對這兩天的作戰有深刻的回憶:

……九日晨,全線打響。余漢謀急令第四師固守待援,令獨三師和獨二旅馳援水口。當時我們三軍已經包圍敵人兩個團,並完成了分割。但中午時分,敵人援兵趕到,戰場形勢立刻起了變化。我們九師的陣地在湞水南岸的高地上,三個團已全部投入戰鬥,陣地多次得而復失,而敵人越打越多。在早晨打響時,我們九師包圍了一股敵人,據情報說是三個連。這無異「雷公打豆腐」,不必費多大力氣。接著,二十七團報告攻擊得手,彭熊師長即前出,令二十六團向左翼展開,他親率預備隊二十五團在正面出手,我與朱良才政委收拾指揮所,準備跟進。我們邊收拾邊說,三個團收拾三個連,用不了多長時間。誰知話音未落,彭師長派人下來,說敵人不是三個連,而是三個營,命令我將直屬隊調上去。我們大吃一驚,急忙按他的命令,將所有人員統統投入,以期儘快解決戰鬥。

敵人越殺越多,八師的陣地上,戰鬥尤為激烈。連、團幹部大部分傷亡,陣地被敵人佔領,我們九師的正面,一下子成了焦點,敵人的兵力,迅速增到三個團。師長這時也從火線上下來了,讓我趕緊向軍部求援。可是軍長、政委、參謀長都已投入戰鬥。軍團總指揮董振堂的軍衣,已被炮火撕成襤褸,他乾脆甩掉軍衣,只穿一件白褂,親自與敵人格鬥,揮大刀在敵人堆里廝殺。這時我才知道,三軍所對付的敵人,其確切的兵力是九個團。

這時我們九師更加吃緊,二十七團團長陣亡了,二十六團團長、政委犧牲了,二十五團團長殉職、政委重傷。師長彭熊也負了傷,被擔架抬走了。我也負了傷,子彈打盡,幸有一把馬刀護身,才殺回了師部。

朱良才政委抱著一支長槍,把文件電報都揣在身上,身邊只有幾個通訊員了。他說,參謀長你快去組織戰鬥,代理團長。我說應該是兼團長。朱政委也不及分辨,連說,對,兼團長,馬上組織二十七團支撐住,同時讓二十六團、二十五團收攏。

我冒著彈雨沖向火線。這時,陳毅同志領導的獨三師、獨六師已經趕到,他們一看到戰場上的危急場面,未等命令就立即殺入重圍,這才形成對峙。

我到戰場後,根本無法組織戰鬥,只找到五六個戰士,領他們衝殺一陣,找到了二十七團陣地。這時已是下午四、五點鐘,陣地上真是屍橫遍野、血流成河,敵我各自鳴金,朱政委命人送來固守待援的命令。可是我身邊只有五六個人,這樣怎麼固守?又怎麼發起反攻?我便叫一個班長去尋找二十七團的人,我寫一張紙條,簽上我的名字,叫他到各處去喊。不久,他就喊回來三十多人。我又派六個人,用同樣的辦法,先後找回了七、八十人。我把大家召集在一起,任命了連長,加固了工事,就地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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