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起義 四、樸實的將軍

董振堂,字紹仲。1895年12月21日出身於河北省新河縣李家莊村。兄弟三人,他排行第二,由於家境貧寒,董振堂自小就十分懂事。那時正是八國聯軍侵略中國,義和團運動蜂起的年代,他目睹了帝國主義在中國領土上的胡作非為,立志要讀書報國。1916年,董振堂以優異成績考上了河北保定軍官學校——清河預備學校。1921年進入保定軍官學校炮科。畢業後,他拒絕了直系軍閥吳佩孚的邀請,與同學張克俠(1929年在上海加入中國共產黨,曾任二十九路軍副參謀長,國民黨第三綏靖區副司令,1948年11月率二萬餘官兵在淮海戰場起義)、何基灃(1939年被批准為中共特別黨員,1943年任國民黨第七十七軍軍長,1948年與張克俠在淮海戰場率部起義)、邊章五(1931年隨董振堂參加寧都起義,歷任中國工農紅軍第五軍團第十四軍四十師師長、第三十九師師長、總參謀部作戰科科長、教育科科長等職。中華人民共和國第一任駐蘇聯大使館中將武官,朝鮮停戰談判代表團首席代表。)等人入馮玉祥部隊第二師任見習官。在部隊里,他從不擺官架子,同士兵們一起摸爬滾打,同甘共苦,深受士兵們的愛戴和擁護。

1924年10月,在與奉系軍閥的作戰中,董率炮兵營一舉擊毀了敵方的裝甲列車,被破格提拔為工兵團團長,不久又升任國民聯軍第四師第十二旅旅長。在北伐戰爭中,董振堂率部進入湖北,直插直系軍閥吳佩孚的心臟地區,在樊城一舉殲滅吳佩孚的司令部和警衛營。這以後,由於其出色的軍事才能備受馮玉祥的器重和提攜。1929年,經過多年的軍閥混戰,全國暫時取得了統一,國民黨政府在南京召開軍隊編遣會議,馮玉祥的西北軍共編為十二個師,董出任第十三師師長,授銜中將。緊接著,馮玉祥在自己的部隊里清共,面對白色恐怖下的西北軍,許多共產黨員被迫出走,有的失蹤、有的被捕。董振堂的師里也不例外,他對共產黨人的遭遇深感惋惜。

董振堂在西北軍將領中為人樸實是有名的,在洛陽任十三師師長兼警備司令時,恰巧其兄董升堂(字希仲,國民軍少將,曾任西北軍張自忠部三十八師一一四旅旅長,參加了喜峰口和盧溝橋抗戰。後任國民黨第五十九軍一八零師師長,第四十軍參謀長。解放後經統戰部門介紹,進入華北革命大學學習,畢業後分配到解放軍騎兵學校任戰術教官,後調總參軍訓部高級研究室任研究員。)也在洛陽訓練總監部任部長。兄弟二人共同商量,接父母、妻小到洛陽享受一下天倫之樂。董振堂給他的妻子賈明玉買了一件棉袍、一件小棉襖和一件棉褲,都是用布做的。那些身穿綾羅綢緞的地方官太太見了,覺得司令的太太穿著太寒酸,賈明玉怕給丈夫丟了面子,回來後便說給丈夫聽。董振堂卻不以為然,他對妻子說:「七妹(愛稱),這已經不錯了,比起農村要好多了,咱們都是窮苦出身,不要學那些官太太們的壞習氣。」

賈明玉善良賢淑,自然領會丈夫講的話。自來部隊後,她很少麻煩衛兵,只要能做的事情都是自己做。董振堂經常下部隊親自指導訓練,很累也很辛苦,每天換下來的臟衣服賈明玉全給包了,有時還會把衛兵的衣服順帶一道洗了。在國民黨的軍隊里,衛兵做的事情除了保衛長官的安全,還要為長官洗衣、按摩、打洗腳水、伺候官長夫人等等,挨打、挨訓是常有的事。而董振堂不一樣,全是自己動手,從不讓衛兵做這些事情。現在長官夫人要洗他們的衣服了,衛兵們說啥也不肯,董振堂聞訊從房間里出來,說:「不要爭了,你們的工作也很辛苦,就讓她洗吧!」

碰到長官們開會,衛兵大多會聚在一起,聊各自的工作、聊各自的長官,唉聲嘆氣常有抱怨。每到這個時候,董振堂的衛兵們總是不作聲,臉上卻洋溢著幸福的微笑,因為他們深愛著自己的長官,為擁有這樣的長官而自豪。

由於馮玉祥與蔣介石的矛盾不斷惡化,戰爭迫在眉睫。面對動蕩不定的時局,董勸妻子帶孩子回河北老家去。臨行前,董振堂給她買了件毛衣、一個枕頭,並交給她十元錢。為打消妻子的顧慮,憨厚的董振堂握住她的手說:「你放心回去吧!我這輩子,你甭惦記我吸煙,甭惦記我喝酒,也甭惦記我嫖窯子。闊起來,我也不會去尋小老婆,就和你過一輩子!」

董振堂就這樣跟妻子匆匆告別了。這以後,他終生堅守自己的諾言,用自己全部的精力去愛兵、帶兵、研究戰略戰術、讀書、思考,追求探索光明的道路。

當時,軍閥部隊里的高級軍官,大都生活糜爛,吃喝嫖賭,無所不為。身為中將師長的董振堂,月薪已有二百多元,這在當時可謂高薪了,卻依然過著十分簡樸的生活,每頓飯都是饅頭和簡單的兩菜一湯,然而對下面的軍官和士兵,他卻非常大方,無論誰有困難,總是慷慨解囊。

他每月的薪水都交衛兵高志中代管,今天這個連長有困難,他讓小高給送去二十元,明天那個營長家出事了,又讓小高拿出三十元,卻很少往自己家裡捎錢。有一次師部參謀郭如岳病了,聽到消息後,董振堂叫小高拿出自己的錢給郭參謀買病號飯。過後,又讓小高送去二十塊大洋,讓他補養身體。

董振堂的重義輕財和如此關心下級,深受部下官兵的愛戴,在當時的西北軍中,很多士兵稱他為「不愛錢的將軍」,而有些不理解他的士兵和官長則稱他為「傻司令」。

1929年秋,在董振堂的老部下及好友蘇進的推薦下,一位名叫劉振亞的青年來到他的部隊,董振堂把他安排在自己身邊任參謀。當時董、蘇二人都不知道劉振亞是潛伏下來,沒有暴露的中共地下黨員,而且是以後的二十六路軍中唯一與黨保持聯絡的地下黨員。部隊駐紮寧都後,正是在劉振亞的幫助下,中革軍委派出的兵運小組:王超、袁血卒、李肅三人才得以順利打入到二十六路軍各部,並發展到有三十多名黨員的特別支部。可以說,董振堂在不經意間,早就為革命立了一功。

國民黨軍第三次對中央革命根據地的「圍剿」失敗後,第二十六路軍被推上了最前沿——奉命駐守寧都,蔣介石派嫡系朱紹良部將其僅有的一條退路堵住,企圖逼二十六路軍與紅軍作背水一戰。官兵們面對這條死路,惶恐不安,加上瘧疾流行,死亡的士兵每天都往城外抬,很快寧都城郊新墳密布。許多官兵甚至凄涼的開起了玩笑:

「我們早晚都得到那兒去報到的!」

「今天我埋了你,明天誰埋我啊!」

「兄弟,哪天我不行了,可不能把我丟到荒坡去喂狗啊!」

……

「九一八」事變爆發,激起了廣大厭戰官兵的強烈憤慨。他們紛紛罵道:「國都不保,還他媽的剿什麼共!」那些具愛國心和正義感的官兵,在趙博生、董振堂、季振同等人的號召下,聯名通電蔣介石,要求北上抗日。時任總指揮的孫連仲也想藉此機會擺脫困境,遂在電告蔣介石的同時,令全軍北上,由董振堂的七十三旅在前面開道。然蔣介石豈容二十六路軍輕易離開,當部隊開到六十里外的胡嶺嘴時,就遭到蔣的重兵阻攔。部隊只好開回寧都,孫連仲氣的丟下部隊到上海治牙,董振堂也憤然離開部隊,帶著劉振亞來到南昌。到南昌後,他令劉振亞到上海去尋找中共組織,急切的想找到一條出路。出於謹慎的原因,劉振亞當時沒有向他表白。

話轉回頭,趙博生送走劉振亞、袁血卒二人,立即找來羅亞平,要他擬就一篇南昌行營的電文,內容是「安內是攘外的前提,剿匪是抗日的先導,望火速進剿,莫失良機。不僅黨國甚,中正亦欣慰不已!」。帶著這份電文,趙博生匆匆趕往七十三旅董振堂的住處。

此刻,七十四旅一團副團長蘇進坐在董的房間里,他是董的老部下,兩人關係甚為密切。董振堂正向蘇進打聽著七十四旅的狀況。

董問:「你們旅有沒有組織?」

「組織」一詞在國民黨的部隊里很少用,因為它是共產黨的代名詞。蘇進聽後感到十分驚訝,思索片刻後說:「據我所知,現在沒有。」

董振堂聽完又接著問道:「你們二團曾有一個建制班拖槍投向紅軍,季振同對這個事情怎麼看?」

蘇進回答:「開始並沒有處理,但礙于軍紀和應付上頭的追查,季振同不得不把那個營長撤了。後來聽說讓他到撫州訓練新兵去了……」

話剛講到這裡,參謀長趙博生不打招呼徑自跨進屋內,嚇得蘇進直冒冷汗。趙博生知道他倆的關係,便笑著說道:「打擾你們了,蘇團副,我和董旅長有要事相商。」蘇進趕緊起身讓座,告辭而去。

等蘇進走遠,趙博生關上房門,把那份電文遞給了董振堂。董閱後剛要開口,趙博生即嚴肅地說道:「紹仲,情況十分緊急,蔣介石消滅雜牌軍心狠手毒,言出法隨,現在我們到了該當機立斷的時候了!」

董振堂聽後微微一震,沉穩地說道:「恩傅,你了解我,我的心同你的心一樣,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絕不食言!」

董振堂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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