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井岡山走出來的共和國將帥 毛澤東的首任秘書譚政

1928年初,23歲的譚政被組織上選派去前委擔任秘書工作。

當譚政迎著初升的太陽,趕到前委所在地礱市時,伏案工作了一個通宵的毛澤東,正在邊抽煙,邊休息。

「報告!」

「請進!」毛澤東忙打開房門,「是譚政同志嗎?你從草林圩回來了!」

「是!毛委員。」譚政當時率領一支工作隊剛從遂川草林圩發動群眾、打土豪籌款子回來。

「你的老岳父陳紹純先生還好嗎?」

譚政愣了!雖然他聽岳父說過認識毛澤東,可毛澤東又怎麼知道他們的翁婿關係呢?況且他還改了名。

毛澤東對滿臉狐疑的譚政解釋說:「你原來的名字不是叫譚世銘嗎?這我已經了解到了。去年我到湖南家鄉搞農民運動考察時,在湘鄉見到了陳紹純先生。他說,這個世道得亂透了才能分出個高低、分出個好壞來。說得真痛快!他當時就對我提起過,說把大兒子陳賡打發出去了,二兒子、三兒子也都出去革命了。這不,連女婿譚世銘近日也去漢口投奔國民革命軍了!」

譚政原名確叫譚世銘,大革命時,他到了漢口,在妻兄的幫助下參加了革命,並改名譚政。

大革命失敗後,他進入了國民革命軍第四集團軍第二方面軍總指揮部警衛團,在特務營擔任文書、書記。後隨部參加了秋收起義,三灣改編時被編入軍官隊。部隊上井岡山後,在大井集訓時,由廖春芳和宛希先介紹加入了中國共產黨。第二次打茶陵時,調任一團宣傳隊隊長。

「毛委員,我是來前委報到的。前委在哪裡呢?」譚政問道。

「在哪裡?」毛澤東哈哈一笑:「就在這兒,我一個書記,加上你一個秘書。」

譚政這才仔細地看了看毛澤東的住處,只見簡陋的房間中,最顯眼的是那張堆滿了書的桌子,硯台上擱著毛筆,一盞油燈旁放著幾頁剛剛寫好的文稿。

毛澤東見譚政滿臉狐疑,就對他說:「你把行李搬過來,就住在外間屋。我現在很需要你來幫忙,你看——」毛澤東指了指桌上那些剛剛寫好的文稿,「這些文稿,還沒抄寫呢,你來了,就先做這件事。」

就這樣,譚政來到毛澤東身邊工作。

前委機關很簡單,前委的工作卻很繁忙,譚政後來回憶道:我在前委當過秘書,不要想像前委有什麼辦公室、辦公桌,像現在這樣,一個機關怎麼組織,怎麼分工,談不上。前委就是幾個寫字的,油印的。沒有電話,也沒有無線電發報,也沒有通訊員之類,寫個信還得跑路,靠自己兩條腿。文件起草都是毛澤東同志自己起草,文件起草好後,就是幾個人商量一下,沒有什麼文字圈閱那一套,簡單極了。寫字就是用鉛筆,毛筆也很少,只有毛澤東同志有毛筆。

1928年5月,湘贛邊界特委成立,毛澤東擔任特委書記,原來前委機關成為特委機關,仍然沒有幾個辦事員,譚政也繼續擔任秘書工作。

作為秘書,譚政協助毛澤東做了許多文字工作,其中就有《井岡山的鬥爭》這篇重要文稿的謄正複寫。

譚政清清楚楚記得:「毛澤東同志給中央的報告,即《井岡山的鬥爭》一文,就是在礱市完稿的。他起草了很久,不是在一個地方起草的。當時我是秘書,是叫我謄正複寫的……我還記得清楚《井岡山的鬥爭》的報告是我抄寫在很薄的竹紙上,字寫得很小很密,一共寫了兩套。一套由湖南省委轉中央,一套由江西省委轉中央,是在礱市發出的。中央派來一名交通員,此人是湖南水口山工人,中央派他送信到井岡山來,住在礱市。我們送他走的時候,把文件卷在傘把子裡面帶走的。」

在毛澤東身邊工作,譚政親身感受到了毛澤東的領導藝術。

部隊在酃縣中村時,有一天,三十一團報告,陳伯鈞槍走火打死了教導隊隊長呂赤,請示如何處置。

譚政聞知一驚。他是從三十一團調出來的,呂赤和陳伯鈞他都熟識。他很快就了解到了事情的經過:陳伯鈞當時很年輕,只有20歲左右。他不知從哪搞到了一支壞了的小手槍,這在當時槍支不多的情況下,的確比較珍貴。他七弄八弄,竟然把槍修好了。他為此興奮不已。

這時恰巧教導隊隊長呂赤等幾人從外面回來,陳伯鈞高興地從房內跑出,口裡叫著:「隊長,隊長,我把槍修好了。」他興奮得手舞足蹈,不知怎麼竟觸動了扳機。

「砰」的一聲,槍響了,呂赤中彈倒地身亡。

打死了教導隊長呂赤,這事非同小可,儘管是無意中槍走火的失誤,可畢竟是打死了一位軍官呀!當時部隊對於槍走火之類的事如何處理並無明確規定,紅軍紀律嚴明,會不會從嚴懲處呢?譚政為陳伯鈞捏了一把汗。

果然,士兵委員會在討論這個問題時,不少人認為,槍走火雖屬意外,但打死了教導隊隊長,必須嚴厲懲罰;甚至有人提出要槍斃陳伯鈞。

當時,紅軍中的士兵委員會參與民主管理,對違反軍紀的事,要交由士兵委員會決定,輕則批評,嚴重的就要打手板。可槍走火打死人,卻是未曾遇到過,他們沒有作出最後決定。

問題提交到了毛澤東那裡定奪。

毛澤東說:「不要吧!是走火打死的,不是有意打死的,已經打死了一個,還要槍斃一個,哪不是少了兩個嗎?」

毛澤東這麼一說,士兵委員會覺得有道理,討論同意不槍斃陳伯鈞。不過,手板還是要打。

最後,陳伯鈞受到打50手板的處罰。

譚政目睹了陳伯鈞槍走火事件處理的全過程,他開始時懸著一顆心,擔心陳伯鈞會被槍斃。

因為紅軍本來人員就不多,像陳伯鈞這樣的年輕幹部更為珍貴,如果因為過失傷人而被判了死刑,實在是可惜,也不利於革命事業。幸虧毛澤東沒有感情用事,而是從革命利益出發,巧妙地從輕發落,救了陳伯鈞一命。

譚政非常贊同毛澤東的這種處理方法,並從中學到了不少東西。

譚政在擔任了一段時間的秘書之後,毛澤東曾派他到三十一團檢查整頓部隊紀律。

這是在部隊打下永新城之後的事。當時駐紮在永新城的是紅三十一團,它的老底子是秋收起義時的工農革命第一團,按說其基礎是不錯的。但是,要建設一支完全與舊軍隊不同的新型軍隊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就在部隊準備撤出永新城時,一些人故態復萌,舊軍隊的舊習氣又冒了出來,特別是少數舊軍官出身的幹部,有逛窯子、斗紙牌的;有搜俘虜腰包發洋財的。

這些幹部的表現,直接影響了部隊的紀律,於是,有的戰士對商業者「一律沒收」,商店裡的東西亂抓亂拿,小商小販的挑子也不放過,甚至連理髮挑子也滴溜噹啷地挑出了城!

毛澤東知道後,非常氣憤,他將譚政派往三十一團,專門對撤出永新後的部隊紀律敗壞、違反城市政策、侵犯群眾利益等情況進行檢查,為的是加強部隊的政治工作。

譚政沒有辜負毛澤東的信任,他對三十一團在永新違反政策、紀律的情況,以及部隊政治工作中存在的一些問題,進行了認真負責的檢查和整頓,並給前委寫了專題報告。毛澤東看了報告,批了「軍紀是軍隊的命脈」這樣的話,並向紅軍部隊重申了三大紀律和六項注意。

譚政的政治水平和工作能力得到了毛澤東的賞識。不久,三十一團黨代表何挺穎犧牲,毛澤東派譚政去接替何挺穎的工作。行前,毛澤東和譚政談了政治工作的重要性及做好政治工作的方法。末了,毛澤東似是玩笑、似是鼓勵地對他說道:「譚政,這次可真是談政嘍。」

這時,譚政年僅23歲。從此,他與人民軍隊的政治工作結下了不解之緣。

離開井岡山根據地之後,譚政基本上沒有離開過人民軍隊,而且大部分從事的是軍隊的政治工作。

紅軍時期,他任過紅四軍軍委秘書長、軍政治部訓練部部長、紅十二軍政治部主任、紅一軍團第一師政委、紅一軍團政治部組織部部長,並參加了長征。

抗日戰爭時期,他任過八路軍後方政治部主任、中革軍委總政治部主任、陝甘寧晉綏聯防軍副政委兼政治部主任。

解放戰爭時期,他任過東北民主聯軍政治部主任、中國人民解放軍第四野戰軍副政委兼政治部主任。

全國解放後,他任過中南軍區第三政委、中國人民解放軍總政治部主任、國防部副部長、中共中央軍委常委。

1955年,譚政被授予中國人民解放軍大將軍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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