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遵義會議上的關鍵一票:王稼祥在長征中

長征開始前,直到部隊即將開拔時,王稼祥才得到他日夜盼望著的通知,軍委給他派來了幾個擔架員和專門照顧他的醫護人員,還送來了馬匹,準備用馬和擔架交替帶著他行軍。後來才知道,博古等人研究轉移人員的安排時,曾想把王稼祥作為重傷員留在老百姓家養傷,把毛澤東作為身體不好者而留下甩掉。許多同志為他們力爭,說毛澤東是中華蘇維埃共和國主席,絕對不能留下。毛澤東等得知王稼祥也要被留下,馬上為他爭辯,說王稼祥是軍委副主席和總政治部主任,重任在身,必須隨軍行動,堅持要他一起行動。博古這才不得不同意他們也一道隨軍轉移。了解到這些情況的王稼祥,既為自己終於能參加長征而慶幸,又為毛澤東等在關鍵時刻這樣關懷和幫助自己而深深感激。

1934年10月11日,中革軍委發布命令,將毛澤東、張聞天、王稼祥編在一縱隊所屬的中央隊,進行長征。他們三人被稱為「中央隊三人團」,以區別於博古、李德、周恩來的最高「三人團」。

王稼祥感動地對毛澤東說:「我們是不能離開黨組織、離開部隊的。」

毛澤東堅定地回道:「是啊!革命還需要我們這些赤膽忠心的黨員來努力爭取勝利呀!」

天黑了,紅軍隊伍在一個山村裡停下來,前面傳下口令:原地休息,待命繼續前進。

一間沒有門的柴草屋空著,黑洞洞的,警衛人員在裡頭鋪了些乾草,讓王稼祥和另外幾個同志進去躺著休息。

過了一會兒,又有幾個人朝草屋方向走來,為首的是毛澤東,他身後的人抬了一副空擔架。一個警衛員模樣的小戰士,跑到柴草屋門口朝里問道:

「同志,裡頭還有空地方嗎?」

毛澤東忙走上前拽住他,輕聲說道:「莫喊叫,影響人家休息,我們就在外頭歇會兒吧!」

王稼祥一聽聲音,忙抬頭朝外問道:「是毛澤東同志嗎?快請進來。」

毛澤東高興地說:「哦,是稼祥同志呀!」

王稼祥說:「請進來休息吧,還有地方,外頭太冷了!」

「好,多謝你!就和你在這『廣廈』一間,作個戶外『寒士』吧!」毛澤東詼諧地邊說邊跨進門來,王稼祥已為他騰開地方。毛澤東在稼祥旁邊坐下來,關心地問道:

「你的身體如何?傷口有沒有發炎?」

王稼祥也問他道:「你呢?你的病怎樣了?可要保重啊!」

毛澤東說:「尚好,倒是你的傷要多加小心!」

說著從口袋裡摸出兩支煙,遞給王稼祥一支。

王稼祥一面抬手擋住,一面說:「謝謝,現在不能抽。我們身在柴草屋,一旦失火就要成為嫌疑犯了!」

原來就在幾天以前,敵人為了挑撥紅軍與沿途群眾的關係,派人冒充紅軍人員放火燒民房,後來被紅軍抓住幾個縱火犯公審處決了。

毛澤東一聽忙說:「對對,『瓜田不納屐,李下不整冠』,這草房之內也不能吸煙,你我只能克服一下了!」

他捏著煙捲,湊到鼻前嗅著煙味。過了一會兒,毛澤東似乎隨意地對王稼祥說:

「煙癮好過,生病也能挺,可打敗仗的心病難治啊!」

王稼祥聽言正點著自己久積心頭的大事,索性坐起來問道:「澤東同志,正好請教你一下,你對當前局勢怎麼看?」

毛澤東停了一會兒,卻反問他道:「你呢?你是何等看法?」

「我嗎?」王稼祥慢慢地說:「一句話,再讓李德他們這樣指揮下去,可不得了!」

毛澤東緊接著說:「那麼依你之見,該如何擺脫面臨的困境呢?」

王稼祥說:「我正在考慮,這樣敗下去是不行的,所以要請教你。」

毛澤東稍一考慮後湊近他身邊笑道:「那麼我就先談談自己的看法吧,然後再聽聽你的高見。」說著就從目前紅軍的行動方向、轉移路線,談到第五次反「圍剿」的失利和前幾次反「圍剿」的獲勝,指出了兩種軍事思想和指揮方針的分歧,以及第五次反「圍剿」失敗的根本原因。

兩人正極有興味地談著,外頭卻響起了繼續前進的軍號聲,毛澤東和王稼祥的警衛員一起進來說:

「出發了,毛主席!」

「王主任,出發了!」

王稼祥忙和毛澤東起身出門,毛澤東一面拍打著身上的草屑,一面對王稼祥說:

「你我倆邊走邊談吧!」

於是,兩人就一路談了下去,路寬時一左一右談,路窄時一前一後談,走上大路就兩副擔架並列前進躺著談。他們行軍談,休息談,宿營時住在一起談,一個認真傾聽,一個開懷暢說,聽者虛心求教,說著旁徵博引。

這時的毛澤東,雖然身為中華蘇維埃臨時中央政府主席,卻只有空名一個;雖然還是政治局委員,卻不得過問軍事大事,在中央毫無發言權,空有正確主張卻無法加以實行。

在進入湖南西部邊境的通道縣城以前,毛澤東和王稼祥兩人更深入地談起如何擺脫當前困境的問題。

毛澤東對王稼祥說:「蔣介石已經布置好了一個大口袋,引誘著我們去鑽,可是我們的發號施令者,就是看不見這危險,或者是看見了,卻無法改變,非要鑽進去不可,你說他傻不傻?」

王稼祥認真地說:「明明預見到危險,當然不能當這個傻瓜,不能往敵人的口袋裡鑽!」

毛澤東說:「對,大路朝天,各走一邊,敵人在湘西布下口袋陣,我們就另闢新路向黔去。」他抬手一指西去山路,對王稼祥小聲說:「我們從已得到的情報中獲悉,貴州方向敵人兵力不多,更沒有堡壘工事和設防體系,我們滿可以乘虛而入,改變路線,不去湘西,折向貴州,讓蔣介石白白操勞撲個空。」

王稼祥點頭說道:「這情報我也知道了。真是的,博古同志本來就不會帶兵;李德雖有豐富的軍事學識,卻對目前形勢視若無睹,進入蘇區以來盡瞎指揮!」

毛澤東深思地說:「問題正在於此,李德那些軍事學識從何而來?是本本上來的,是西洋外國來的,是從一般戰爭以至帝國主義戰爭中來的。而我們的戰爭,是在中國,是在革命根據地,是在敵強我弱情況下進行的反」圍剿「戰爭,環境不同,條件不同,戰爭性質更不同,他拿十萬八千里以外的和幾十年乃至上百年以前的戰例戰法來硬套,焉有不敗之理?」

王稼祥贊同地說:「蘇聯國內戰爭和我國的情況大不一樣,第一次世界大戰和拿破崙戰爭與我們這裡更不一樣,機械搬用是錯誤的。」

毛澤東接著說:「我國古代軍事家孫子日:『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我們這位洋顧問是既不知彼,又不知己。」

王稼祥道:「我完全同意你的看法。」

毛澤東自嘲地說:「可惜,我現在處於毫無發言權的地位。」

王稼祥道:「未必,我看現在很多同志都會贊同你的意見。」

「你看哪些人會贊同我?」

「我看政治局內一定會有同志贊同你的意見。」

「你最近同他們交談過嗎?」

王稼祥點點頭。

「好,我們可以再找些同志交換交換看法。」

「我一定把你的意見轉告給他們。」

王稼祥同毛澤東這次談話後,先找了張聞天,詳細談了毛澤東和他自己的觀點,希望張聞天能同意召開會議,總結失敗的經驗教訓。張聞天聽了,明確表示同意。他還到王稼祥和毛澤東身邊,利用行軍和休息時間繼續交談。其實,張聞天早對李德、博古在廣昌戰役的軍事指揮上分兵把口、拚命主義等做法極為不滿。毛澤東將第五次反「圍剿」戰爭失敗的過程同前幾次反「圍剿」勝利的經驗,作了比較,認真地分析李德、博古在軍事領導上採用單純防禦路線、否定運動戰形式的錯誤。他們一路交談,彼此交換意見,思想和觀點逐步統一起來。大家都認識到,第五次反「圍剿」失敗的原因,主要在主觀方面,是犯了軍事領導上的戰略戰術錯誤。必須扭轉現在被動的局面。經過討論,毛澤東、張聞天和王稼祥之間逐步形成了比較一致的看法,認為必須改變紅軍的前進方向和路線,不能讓博古和李德再這樣指揮下去。

與此同時,毛澤東同周恩來、朱德等也進行了談話,得到了他們的支持。

這時1軍團政委聶榮臻腳底受傷化膿,也坐擔架隨中央縱隊行動。他在中央蘇區反「圍剿」時,擔任過總政治部副主任,與總政治部主任王稼祥是十分親密的同事和戰友,彼此非常信任和了解。他們在行軍路上坐擔架相逢後,幾次進行交談。王稼祥直截了當地指出,第二次、第三次反「圍剿」所取得的偉大勝利,都是由於採用了毛澤東誘敵深入、隱蔽部隊、突然襲擊、先打弱敵、後打強敵、各個擊破等一系列戰略戰術指導原則。事實證明,博古、李德這些人不行,應當改組領導,撤掉他們的軍事指揮權。他建議由毛澤東出來擔任領導,挽回當前紅軍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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