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部 地氣宗師 第三百四十章 打草驚蛇

郎繼升既是無沖派的棋子,也是劉黎的棋子,劉黎用的反間計,以江湖門檻來形容,這叫太公釣魚局或者鋤頭局,遊方在宜賓幫吳玉翀挖「寶藏」時就用過這一招。知道對方想要什麼,那就設好這一局,等著你主動進來,偏偏還看不出破綻,因為不是郎繼升找到無沖派,而是無沖派自己找上門的。

給郎繼升下套,是唐朝和主事時的事情,做出具體行動指示的人是唐半修,而後來的唐朝尚並不完全信任郎繼升,不過這沒有關係,郎繼升從來沒有騙他過,說的全是實話。因為劉黎根本就沒想騙唐朝尚,就是想通過一個看似非常隱秘的途徑,把消息直接泄露給對方。

就算唐朝尚不信任郎繼升,也有辦法去印證郎繼升說的是不是實話,只要他上了璇璣峰就行,而唐朝尚不會不去。劉黎的傳承儀式選擇的地點越偏僻、越隱蔽,唐朝尚越不能錯過這個百年難遇的機會!他心裡在想什麼,劉黎清楚。在無沖派內部,安佐傑、唐半修、吳玉翀等人也都清楚。

事情至此已真相大白,李永雋又問道:「劉黎前輩為什麼偏偏找上郎長老呢?要說絕對信任,其實還有很多人。」

千杯道人解下葫蘆喝了一口酒,這才答道:「劉前輩與疊嶂派的關係非同一般,但讓別人用這一計,身份不合適,郎繼升掌管東來宮和疊嶂派的內部財務,只有他才適合犯這種錯誤啊!假如出了什麼差錯,郎繼升有口說不清。

他家三代受劉前輩大恩,祖上犯的不是什麼好事,說出來有損清譽,你也不必追問。若不是劉前輩,也不可能有郎繼升活下來,知道他甘願為劉前輩如此做就可以了。為了行事隱蔽,連你師父都不知情啊,她這位掌門還真是稱職,早就查覺到異常但無把柄,等郎繼升稍有異動,就出手給拿下了。」

李永雋有些錯愕道:「原來師父也不知情,差點壞了劉前輩的大計嗎?」

千杯道人搖了搖頭:「不不不,如此是恰到好處,只是委屈了郎繼升。」

李永雋低下頭,不知所措道:「師父下令將郎長老幽禁在雲蹤觀東院,暫時莫做處置,可我押他入院的時候一時義憤踹了一腳,踢斷了郎長老兩根肋骨,這可如何是好?……郎長老沒有解釋呀,我真不知情,當時心中深恨!」

千杯道人嘆了口氣:「永雋啊,你看似文弱卻外柔內剛,聽說你在南海之時,身受重傷面對詹莫道卻死戰不退,這脾氣!你師父當時一聽我的話就明白了,而你還加了一腳,這戲是越演越真了。唉,劉前輩沒有看錯人,郎長老確實忍辱負重,他是不會怪你的,你回去之後好好道歉吧。」

李永雋慚愧無言,繼續前行穿過楚芙等人曾激戰唐半修的草坡,又小聲說了一句:「蘭德就在前面,我有話想對他說,此刻卻不是時機,劉黎前輩仙去,想來他心中也不會好受。」

千杯道人的神色比較複雜:「一代地氣宗師,縱橫江湖百年,最終無憾而去,放形骸重歸於天地,我們應該感到欣慰才是。」

李永雋:「其實我想說的是昨天那位神秘高手,要提醒蘭德注意。」

千杯道人:「有月影仙子在他身邊,自會勸慰他也會提醒他。」

李永雋欲言又止,似乎還想說些什麼,卻最終默默無言。

……

前方有楚芙等人開路,後面有千杯道人,遊方背著師父下山,半路上沿著另一條不知通往何處的峽谷悄然離去,誰也不知道他究竟去了什麼地方,連千杯等人都不知情,更別提世上的其他人了。

按劉黎的指示,遊方給從容山莊的老闆何宇打了個電話,要他找一輛車來。何宇接到遊方的電話只問時間地點,其餘的話一句都沒多說。

第二天上午,在通江縣北郊偏僻處,何宇緩緩開車經過的時候,遊方從山林中走出來招手將他攔住。何宇下車道:「小太爺,這輛車是通江縣交通局下屬單位從合作企業借來的,一點問題都沒有,也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再次見面的時候,他對遊方的稱呼居然變成了小太爺,且神色異常恭謹,看來對劉黎傳承衣缽之事心知肚明。

遊方一擺手道:「何老闆,多謝你了!要委屈你走路回去,這輛車過幾天我派人送回來。」

何宇轉身欲走,卻終究沒忍住,又回過身來小聲問了一句:「老太爺怎樣了?」說話時眼中已有淚光閃爍。

遊方輕嘆一聲道:「老太爺?他老人家已放形於天地之間,你又何必再問?今後你就安安心心做山莊老闆吧,祝生意興隆財源廣進!」他最終沒有告訴何宇劉黎仍然在世的消息,就讓老人家安心的頤養天年,而這位何老闆也安心的經營山莊吧,對誰而言都是最好的結局。

何宇向著遊方拱手長揖道:「老太爺臨去之前就告訴我他不會再回來,我明知如此還是忍不住想多問一句。小太爺,您有空一定常來從容山莊做客,若有所差遣……」

遊方打斷他的話道:「我會來的,還想找機會與你斗酒呢。下次再見面,叫我梅先生就行。」

何宇再行一禮轉身走了,過了一會兒向影華走出山林道:「此刻附近無人,我們快走吧。」劉黎也從山林中走了出來,他已經不需人攙扶,但看面容卻仍很憔悴,就似剛剛大病一場。

……

書說兩頭,就在楚芙與沈四寶等人列陣與唐半修及其手下展開大戰的同時,龍喻潔招集的各派長輩已經悄然到了景德鎮。安佐傑的秘密聚點查出來了,在一個叫梅下河村的地方,一年前這裡來了一伙人,據說是研究陶瓷的,並且投資成立了一個陶藝研究中心,進進出出的還有一些洋面孔。

安佐傑所設據點就在梅下河村,以這個陶藝研究中心為掩護,蓋了一座院落和辦公場所,也有幾間宿舍,多餘的人員租住村中的民房,來來往往倒也相安無事,表面上真看不出來他們有任何不軌的行為。

龍喻潔等一行十三人並未著急進村,在村外一處僻靜的山谷中秘密商議,他們當中以八宅派掌門韓知子年紀最長輩份也最高,行動以他為首,不過出謀劃策的主要是張璽。

韓知子問道:「我看了那個村莊的環境,能選中這個地方還真是內行所為,那裡外來人員比較多,與村民混雜居住,萬一動手起了混亂衝突恐會傷及無辜,動靜大了也容易驚動六扇門,打草驚蛇走露風聲可不好。」

梅下河村向西南方向一左一右分別有鴛鴦湖風景區與三靈山風景區,青山環繞之間有大片的水面,風光秀美靈氣充盈。景德鎮也是多山地帶,東北方向是黃山余脈的延伸,就在梅下河村後面不遠有一座沖山,地勢險峻幽深。

鴛鴦湖與三靈山風景區的遊客並不多,但也是開放的場所,而沖山是人跡罕至的深野,這三處地氣靈樞所在恰恰呈品字形,將梅下河村包圍在中間。安佐傑選擇此處經營巢穴當然很內行,而且據點混雜在村民中也顯得很狡猾,小打小鬧解決不了他們,若是鬧出大動靜來誰都有忌諱。

張璽沉吟道:「村莊里那個研究中心,只是他們的集結與落腳之地,王光宇供出安佐傑在此秘密訓練高手,村莊里肯定不合適。附近的兩個風景區修鍊秘法滋養形神倒是不錯,但秘密訓練基地只能建在沖山深處,應該設法將他們自己引去,我們才方便動手圍剿。」

王屋派掌門古建亮附和道:「張掌門所言甚是,我有個想法,可以打草驚蛇但不必走露風聲,假如他們發現有風門高人來到梅下河村,十有八九會避入沖山深處的秘密基地躲藏,反倒是給我們引路了。」

韓知子點頭道:「可以這麼試試,形法派的楊弈程掌門與雲飛絮長老與古建亮掌門三人進村,停留徘徊做探查狀,看看能否驚動那些人避入山中,我等大隊人馬則不必露面。能夠成功最好,不成功再做計較。」

……

這天下午,梅下河村中來了三位外地人,在飯店吃了飯還四處亂轉,向村民打聽有沒有空的房子出租,最近外來人員是否很多等等。後來他們又去了陶藝研究中心,自稱也對景德鎮古典陶瓷工藝感興趣云云,想投資搞工藝陶瓷出口,詢問能否有合作的機會?

陶藝研究中心的工作人員非常意外,景德鎮有正規的權威陶瓷研究所,誰能跑到村子裡來找他們談這些啊,分明可疑嘛!

留守梅下河村的朴姬政看見了這三個人,當時就覺得眼熟,回頭一查資料,果然認出了其中兩人,赫然正是形法派掌門楊弈程和長老雲飛絮。

雖然他們經過了簡單的化妝掩飾,但還是沒有逃過朴姬政的眼睛,這讓他大吃一驚啊。

這三人顯然是來查探的,掌門和內堂長老聯袂出動了,情況很嚴重啊,這大白天的不知底細,朴姬政也不敢輕舉妄動。形法派的宗門道場在廬山,外堂在南昌,是離景德鎮最近的風門大派,安佐傑曾經與他們打過交道,情況比較熟悉,韓知子派楊弈程和雲飛絮進村是故意的,就是想讓對方認出來並引起警惕。

楊弈程等三人離開梅下河村之後,朴姬政派人出村在周圍查探,確信那三人真的是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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